第15章第一行為守則

正在爽快泄火的米雷斯猝不及防，被小小藍雷燒焦了眉毛，勃然大怒。

掌間赤雷剎時變粗，如巨蟒突豹，一個回掄，朝煥欞猛抽過去。

米雷斯把雷鞭從呂薩身上轉移向煥欞，不過是電光石火一瞬間。

但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半秒之內，呂薩已然計算出了可能的后果，并執行了自己該做的動作。

“嗖嗖嗖”一陣回旋鏢的破空之音……

空中一道弧光閃現，掠過米雷斯身影，隱隱中帶出一片紅暈。

耀眼的雷鞭光芒，剛照亮回旋鏢的金屬光澤，便陡然熄滅。

昏暗中，回旋鏢打著轉飄飛在空中。旁邊還有兩個小物件在打轉飛舞。

很快，小物件噗通落地。大家一看，竟然是兩只骨節修長，失了血色的修士之手！

隨即，眾人看到，米雷斯齊刷刷的斷腕處，有兩道細細血線，噴射而出。

米雷斯無數次在戰斗中被燒焦這里，烤黑那里，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今天竟然被砍了雙手！

雷族修士，只能死傷于雷術。被肉體蠻力所傷，所殺，是很不榮耀的死法。

“混賬！”他發出怒吼，不顧動脈噴血，雙臂一抖，巨蟒粗的紫雷，居然再度從他手臂的斷截面激射而出。

這次的雷鞭之芒，濃郁如漿，熾烈如火，空氣隱隱都被電離出焦灼之味。

人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毀滅之力。眼看高臺上幾人都難逃這樣的怒雷之擊。

呂薩反應最快，一個猛沖撞向米雷斯。巨大的慣性把米雷斯撞飛了出去，跌落到高臺之下。

當米雷斯從高臺下起身時，已徹底陷于瘋狂的報復欲望中。

他感到失血的身體在快速虛弱。他要在虛弱倒下之前，把紫雷級雷丹所蘊涵的恐怖能量，統統發泄到這個讓他陰溝里翻船的雷音寨！

四散奔逃的雷音寨子民，哪里逃得過雷擊電閃的速度。

在一片哀嚎，踩踏，撞擠中，無數人被雷電巨蟒掃中，瞬間化作冒煙的焦炭。

靂鯤與梵迪雷在高臺之上痛心疾首，卻又毫無辦法。只能一遍遍朝呂薩喊到:

“憨小子，趕快用你的刀殺了他！殺了他！”

然而，既然主人已經安全，呂薩又回到了那個底層邏輯的悖論中。

他已經嚴重傷害了米雷斯，不能再下殺手了。

煥欞不由分說，捋起手，啪啪啪掄給呂薩幾個大巴掌：

“你動不動手？再不殺他以后不要跟著我！”

“除非他再威脅到你。不然我無權再傷害他。”

“但他現在在殺我的族人！”

“你的族人不是我的保護對象。機器人法則規定，對非保護對象之間的干預，依然要以不得傷害人類為第一行為守則。

如果非保護對象都是人類，并且相互敵對，我們機器人無權通過傷害任一方人類而進行干預……”

呂薩認真地解釋著，又被煥欞噼里啪啦一通拳打腳踢打斷。

煥欞聽不明白他在說什么。流淚，無奈，只能狠狠地踢打他，發泄憤怒與悲傷。

只有巨猿耶赫力，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人類中的異類。

他感受到了他與自己的某種共性：對原則一杠到底。

他身為猿奴，原則上必須順從主人一切要求，更不能傷害主人。

這是大陸各族不成文的規則共識，也是無形枷鎖，讓他桎梏終身。

忽然，耶赫力瞇起眼睛，因為他看到遠處寨子圍墻之外，驀然飛升起無數長短之物，破空而來。

下一瞬間，這些飛來之物，如天降刀雨，紛紛朝米雷斯砸下。

原來，這是趕來救場的猿族所擲。猿族投擲的準頭，堪比人類的雷鞭所指。

陷入瘋狂的米雷斯還來不及揮雷驅擋，便被十數根飛矛扎成了肉串。

即便大修士，雷力磅礴，但人類身軀依然是這片大陸各族中，最羸弱不堪的一種。

要不然，憑米雷斯一人之力，便可橫掃猿族千軍，無需找雷音寨民幫忙掩護。

冪冪之中，天道有平衡。

當一切平靜下來之后，梵迪雷失神地看著高臺之下的慘相。

雷音寨廣場空地上，四處躺著焦黑，還在冒煙的尸體，足足上百具。

雷音寨曾跟猿族戰斗了幾百年，從未體驗過被人類同族所傷。

而這種傷害，竟也不啻于與猿族的相互傷害。一時間，到底誰是敵人，誰是朋友，拷問著每個幸存者的靈魂。

“嗚嗷…嗚嗷…！”幾聲挑戰、興奮的猿族巨吼打破了悲痛的沉寂。

聲音來自進入寨門的赤峰猩猿，因為他們看到了另一位宿敵——高大威猛的北方猿族耶赫力！

主人已死，如果在雷都城，處處受制的耶赫力，很快會被新的主人認領。

但在這天高皇帝遠的邊陲小寨，沒人有膽量打這頭巨猿的主意。

耶赫力意識到他自由了。但同時也陷入險境。因為，他無法站立起來打斗。

人類收服猿奴時，為了保險，也為了徹底了斷猿奴的逃跑念頭，會雷擊燒穿猿奴髖骨關節處。

這樣，猿奴便成了只能四肢撐地的爬行獸，失去了靈長類直立行走的驕傲標志。

一則爬姿的猿奴方便人類騎乘。二則雙手無法解放的猿奴在打斗、工具制作上能力大幅退化，即便逃跑，也沒有猿族愿意接受這樣的廢物成員。

更何況，赤峰猿族和北方猿族，也是以大欺小，爭斗了幾個世紀的宿敵。

半個殘廢的耶赫力，雖然個頭大于赤峰猿族，但無法站立打斗，連逃跑都會是問題。

很快，幾頭赤峰猩猿沖過來包圍了耶赫力，發出挑釁的喊叫。

在靂鯤等人看來，耶赫力明顯也算是米雷斯的人，樂得赤峰猩猿們撕碎他。

不然，他若回去報信，說雷音寨殺了一個貴族大修士，那雷音寨又將大禍臨頭。

見勢不妙的耶赫力，也算識時務者為俊杰。突然一個跪拜朝向呂薩：

“請大人成為耶赫力的主人！”

他意識到這個年輕人才是這里最強大的人。拜他為主人，才能得保護。

看著跪倒面前山一般巨大的毛絨身軀，所有人大吃一驚。呂薩也一下子懵圈：

“主人……？！我已經有個主人了……我對當主人不感興趣……。”

機器人守則第二條：不允許奴役其他任何一種生命。

所有人一驚變為一炸，價值觀再度受到打擊——這么大個金剛白送你都不要，你這是要上天呀。

煥欞提醒道：“北方猿和赤峰猿是宿敵，他是希望你能保護他。”

“喔，喔，這個好說。那個什么，你們……讓他走，不要傷害他。”

赤峰猿族都是呂薩徒弟，也見識過呂薩的厲害。師父發話，哪敢杵逆。

耶赫力再度驚訝不已。一個不會雷術的人類，居然能對猿族發號施令！

不過，近在眼前的安全、自由最重要。他長嗥一聲，單手捶胸，對呂薩表示感謝。

之后，便伸展四肢，幾個縱躍，飛速消失在寨子外圍的密林里了。靈活性一點都不像將近半噸的巨獸。

“嘖嘖，看這身手，打起架來一定也是高手！”呂薩又練習了一遍人類的高情商贊美術。

“高手頂個屁用！你倒是高手，連個壞人都不敢殺！”煥欞沒好氣地眥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