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姬蘇這張臉,他雖戴著侍衛(wèi)帽,眉眼處的清俊卻依然令人印象深刻。
“聽聞,你與鄭將軍的女兒私定終身了?”
她突然問道,姬蘇微愣了一瞬,點點頭。
“那姑娘害死了陪伴本宮多年的貓,是個厲害角色,你既喜歡她,她定有過人之處。”
宋貴人說起她的貓,眼簾慢慢垂下。
“您是說,當日被她射殺的那只白貓,是娘娘的愛寵?”
姬蘇驚訝道。
“本宮要提醒你一句,鄭大將軍非善類,你與他相處,務必多留個心眼。”
姬蘇很感謝宋貴人的指點,她似乎很了解鄭彥。
此次過后,他便再也沒見過宋貴人。
下一次聽到她的消息,便是她薨逝了,皇上命人草草將她下葬。
依前太后的懿旨,宋貴人死后入皇陵。
她的宮殿遠離前庭,在皇宮最偏僻的一角。
一日,姬蘇獨自在宮中巡邏,想起宋貴人孤寂的后半生,心中倍感凄涼。
他走著走著,竟走到了宋貴人生前住的飛花軒前。
說是飛花軒,可這園里卻不見花兒,只有滿地的雜草。
這里已經很久沒人來過了,殿內的東西都被宮人搬空了。
除了陪葬的一些貴重物品,其余的都被瓜分了。
姬蘇走到那庭院中,望著中央一顆參天銀杏樹。
它雖葉片深綠,不似秋日那般絢爛金黃,卻也是這庭院中難得的美景。
姬蘇坐在樹下乘涼,想起宋貴人與他相處過的時光。
“十二年前,我在這樹下埋了個寶物,等我離開人世,你就來此將它挖出,那東西就屬于你了。”
姬蘇以為,宋貴人說的不過是玩笑話。
他哪里能要她的寶貝。
如今,她已離世,那寶貝說不定還在樹下。
會是什么東西呢?
姬蘇不想讓它長眠地下,也不想讓那些見風使舵的宮人占了便宜去。
想到這,他就真的開始挖起來。
他取下隨身配劍,一點點斬斷樹下的雜草,對著那些泥土開挖。
不知挖了多久,一點寶貝的影子都沒。
難道,宋貴人真的只是哄他的?
姬蘇氣喘吁吁,想要放棄,身后的土堆了有一米高。
他又坐了下來,泄了氣似的隨手撿起一塊石頭朝里扔。
“哐當!”
過了會兒,石頭在里面發(fā)出碰撞瓷器的聲音。
他趕緊爬起來,探著腦袋朝里看。
那土坑竟露出了一點白色的瓷器蓋子!!
看來,里面真的有東西!
姬蘇干勁又來了,繼續(xù)用劍開挖。
一點點,一點點,那白色的青花瓷瓶露了頭。
姬蘇把它從里面撈了出來,撣去周深的泥土。
“搞了半天,就是一個罐子!”
他左看右看,就是一個普通的容器。
頓時有些沮喪。
不如打開看看好了。
瓶子蓋得很緊,年頭越久,就越難拔開。
姬蘇費了好大勁,才把它撬開。
一股巨大的塵土從里面飄了出來,飛了他滿面。
他嗆了幾聲,用手扇了扇,瞪大眼睛朝著瓶口看。
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見。
但用手晃動瓶身,可以聽到一個小小的碰撞聲。
他將瓶身倒立,真的從里面蹦出來一個玩意兒。
是一張字條。
顏色已經泛了黃,被折疊起來了。
姬蘇拾起字條,一點點將它展開。
“天元十三年,皇上從西域帶回妖女甄如意,從此無心朝政,妖女攪亂后宮,人人自危。為了大周,為了黎民百姓,本宮決定鏟除之。浮生谷谷主姬崇愿助本宮一臂之力,為本宮尋來秘藥,買通張?zhí)t(yī),將其下在剛誕下小兒體弱的甄妃的八珍湯中,甄妃遂薨逝。本宮無愧于大周,無愧于蒼生,雖死不悔。姬崇亦是忠臣,若他將來遭遇不測,務必將此事公之于天下。”
……
姬蘇顫抖著雙手,一點點核對上面的字。
十二年前,正是天元十三年。
甄妃惑亂朝綱,宋貴妃被打入冷宮。
那一年,父親忠名在外,乃國之棟梁,是周如固最信任的臣子。
自那以后,周帝和姬崇漸行漸遠,直至他貶去崖州,被打成亂臣賊子,滿門抄斬!
難道,父親之死是皇帝一手促成?!
姬蘇將那紙條一點點合上,緊緊攥在手心里。
宋貴人怕自己死在冷宮里,提前在銀杏樹下埋下這一秘密。
他是她在這宮里唯一信任的人。
她將這畢生的秘密全部告訴他,好讓她死后也能有人知道她和姬崇的清白與忠良。
可他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又能夠做什么呢?
鄭勝表面上不再追究雪兒的事,但內心仍舊忌憚她,怕她為禍天下。
“別怪哥哥沒提醒你,妖女雪兒不除,不光是你的男人會被搶走,就是我大周百姓都會陷入水火之中。林素心慈,可你作為鄭家的女兒,身上有責任,保護這一方水土。”
他時不時在鄭慕兒耳旁煽風點火。
那日過后,姬蘇將雪兒送到了無人知曉的地方。
就連鄭慕兒也沒有告訴。
鄭勝找不到雪兒的下落,只得利用妹妹去打聽。
再偉大的女人也無法容忍自己的男人身邊有另一個女人,還是傾國傾城的美人。
鄭慕兒終于被動搖,想主動照顧雪兒。
“你不是一心一意想將她送走嗎?怎會改了主意?”
姬蘇有些意外,上回她扇了雪兒一巴掌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鄭慕兒將頭埋進姬蘇的胸膛,體貼道:“我回去想過了,是我不對。她被那些男人欺辱,換作是我,也定不會放過他們。雪兒其實挺可憐的,再說了,我想為你分憂。”
姬蘇聽她這么說,心中寬慰了許多。
“若你真這么想,就太好了。我替雪兒謝謝你。”
鄭慕兒沒有說話,心頭不是滋味。
她果真再次替雪兒尋了處遠郊的宅子,瞞著所有鄭家人養(yǎng)起了她。
姬蘇十天半個月才能來看她一次。
雪兒似乎變了,變得沉默寡言,也不再粘著他對他撒嬌,而是跟他保持距離。
也許她心底真正知曉了姬蘇是鄭慕兒的未婚夫,不屬于她,她不能奪人所愛。
在浮生谷的日子平靜而充實,這樣美好的日子在一天被徹底打破,這也是改變姬蘇命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