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九皇子在找茬。
他這個小子今日帶來的東西是一個木盒。
里面不知道藏著什么。
但和旁人比，他的最小，肯定也是最沒用的東西。
五皇子有些不服氣，反問道：“吾這搖鈴有何問題？”
九皇子看了先生一眼，直到他點頭示意他可以回答，才從容地起身走到五皇子身邊，指著那搖鈴問：“五哥這玩意兒確實可以幫夜里熟睡的人提防小賊，但吾方才見你那繩全系在了門上，你又如何得知小賊一定會從大門進屋？”
他頓了頓，見五皇子低下了頭，接不上話來，緊接著道：“這城里百姓，有家境貧寒之人來集市賣菜，他們住的屋子或許是茅草屋，或許窗子破了洞，再或者屋頂漏風(fēng)，無錢修繕，倘若那小賊從窗子入，從屋頂入，你又如何保證這鈴鐺能起作用？若你將戶主的屋子里里外外都纏上細繩，那小賊定會有所警覺?！痹僬?，若戶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你將小賊絆倒了，戶主醒了，起正面沖突，戶主豈不是落入險境？”
九皇子一番話畢，眾人都沉默了。
五皇子臉都綠了，他完全答不上來。
也從沒想過那多種可能性。
最后他只得尷尬地看著先生。
谷先生剛才一直贊許地盯著明柏，邊撫摸著胡子邊點頭微笑。
這會兒他終于開口解圍：“九皇子進步了許多呀！你想得更為周到，考慮了那些窮苦弱小的百姓，彰顯了你的仁愛之心。不過，五皇子也值得肯定，你能想到替百姓們消災(zāi)，也著實難得。你大可以考慮九皇子的建議，多加改造你的裝置，爭取盡善盡美嘛！”
“……是。”
五皇子聽先生這么說，欣慰了許多。
但他仍舊不甘心地瞥了一眼九皇子桌上的木盒，挑釁般的問：“既然九弟思慮周全，五哥但是迫不及待想看你帶來的物件了。你那盒子里裝的是何物？趕緊打開讓大家開開眼吧！”
他話音剛落，全場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九皇子身后小小的木盒上。
包括先生，也用那小眼睛不斷地瞄。
九皇子咳嗽一聲，胸有成竹地轉(zhuǎn)身，拿起盒子，走到眾人中間。
姬蘇杵著下巴悠哉地看他如何表演震驚全場。
只見他擰開盒蓋的那一刻，所有眼睛都往上湊。
“這是何物？”
兩副小小的眼鏡靜靜地躺在盒子里的紅色軟緞上。
眾人都疑惑了，這圓圓的透明的東西看上去甚是奇怪。
“先生，您帶上這個試試！”
九皇子將其中一副老花鏡架到了先生鼻子上。
他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被強行戴上了眼鏡。
“……”
他往后踉蹌了幾下，用手扶住了眼鏡框。
慢慢站穩(wěn)。
“我的眼睛看得甚是清晰！這玩意兒竟如此神奇！”
他又驚又喜，都破了音。
“吾也要戴，吾也要戴！”
年齡較小的十二皇子一聽說這是好東西，二話沒說搶過了另一副近視眼鏡，把他胡亂架到眼睛上。
“吾頭好暈！”
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趕緊將那玩意兒脫了下來。
九皇子一把奪過眼鏡，嚷嚷著：“你又沒近視，不能戴！這是給近視眼準備的！”
“近視眼？”
所有人都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包括還沉浸在喜悅里的先生。
他的眼鏡堅強地掛在鼻梁上，小眼睛透過鏡片上方疑惑地看他。
“沒錯！吾走訪市民發(fā)現(xiàn)，相當一部分人眼睛不好，他們要么看不清遠處的東西，要么看不清近處，這就是近視眼和遠視眼。比如先生，年紀大了，會看不清近處的東西，這就需要一副老花鏡，而用眼過度的人群，像織布娘子、書生等，就需要近視眼鏡來幫助視物?！?
他說得頭頭是道，盡管眾人不太懂，卻仍聽得津津有味。
“最需要這副眼鏡的，是老八！”
九皇子說著就把眼鏡架在了八皇子的臉上。
他觀察到老八看字帖時總是離得很近。
“哇喔，我能看到先生的鼻毛了！”
他又驚又喜地跳了起來，從未如此興奮。
“這這……”
先生被他弄得有些尷尬，苦笑著搖搖頭，眾人也都被逗樂了。
整個殿內(nèi)洋溢著輕松的氣氛。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幫助百姓重獲光明，這比一切都有意義！這樣他們干活的時候就更利索了！”
九皇子偷瞄了姬蘇一眼，揚著下巴，那模樣像在求表揚?！叭绾危釋⒛憬痰脑~本一字不差地都背下來了！”
姬蘇對著他豎起了大拇指。
這小子，越來越像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皇子了。
一堂課結(jié)束，所有人都做出了老百姓最想要的物件。
每一件東西都蘊含著他們的仁愛良善、體恤百姓之心。
今日之事很快傳遍了皇宮內(nèi)外。
皇上聽說了九皇子別出心裁的眼鏡，決定大量加工，將玻璃和制法流傳于世。
老百姓從此以后，人人都能用得起玻璃，能夠戴上幫助視物的眼鏡。
九皇子的美名也漸漸在坊間傳開。
自那以后，皇上愈來愈覺得九皇子離不開阿素。
便有了將他長久留在金陵的打算。
“阿素，你還是不肯接受朕的官職？你不能永遠做一個伴讀，明柏也會長大，朕是絕不會讓你屈身做一個隨從的。”
這日，皇上召來姬蘇，開門見山道。
時機到了，姬蘇握緊拳頭，鼓起勇氣開口：“阿素想入浮生谷，成為為民除妖的氣師！求皇上成全！阿素自小就嫉惡如仇，奈何雙親早逝，阿素沒有條件習(xí)武，如若阿素有成為氣師的資格，望皇上讓阿素入谷！”
他從未如此懇切地求皇上，跪在地上遲遲不肯起來。
皇上猶豫一陣，許諾了他：“倘若李天師親證你有資質(zhì)，朕有何理由不許呢？”
姬蘇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瞬間盤算起讓李溫滿承認他有資質(zhì)一事。
“皇上，李天師鑒定的時候，阿素希望有旁人作證。”
皇上知道他的疑慮，也正有意去旁觀。
“你放心，朕會親眼看著他，收你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