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蘇猛然睜開眼，竟發現冰湖上落了一只受傷的兔子。
它的后背被一支箭貫穿，淙淙的鮮血染紅了身下的冰面。
看來有人搶了先機。
姬蘇收回了抽箭的手。
“喂，你去將那兔子撿回來。”
這熟悉的聲音……
姬蘇伸了個懶腰，假裝沒有聽見。
重新瞇上眼，靠在樹上睡覺。
好似周圍的一切與他無關。
這情景叫鄭慕兒好生氣憤。
只見她走到姬蘇跟前，伸出腳用力地踹他。
令他吃痛得大叫一聲。
“我忍你很久了！！你有毛病是不是？”
姬蘇一把子站起來，與她對峙。
鄭慕兒很高，不過比他矮半個頭。
面對著他，氣勢絲毫不虛。
“你敢同本小姐這么說話，好大的膽子！看本小姐不好好教訓你！”
鄭慕兒從腰間抽出紅鞭，朝姬蘇身上重重地甩去。
“啪！”
“你……你為什么不躲開？”
一道血紅的印子將姬蘇的袖筒染濕。
他的左胳膊垂立著，指間不斷滲出鮮血。
在雪白的地面上點綴出一朵朵紅花。
鄭慕兒倒有些愣，她沒想到，他會任憑她打。
“鄭小姐這下可氣消了？阿素無父無母，鄉下人不懂規矩。全靠皇上大發慈悲，才給了阿素讀書的機會。阿素并不想惹鄭小姐生氣，還望鄭小姐今后莫要找阿素麻煩。這一鞭子，就當作過往對你不敬的賠罪。”
姬蘇的表情看不出情緒，他十分平淡地說著這些話。
鄭慕兒沉默了幾秒，終于冷靜下來。
她轉過頭望著那湖面上的虛弱兔子，“喏，你去湖心幫我把兔子撿來，我便與你恩怨兩消。”
姬蘇瞧見那兔子靜靜地躺在大湖中心，不情不愿地朝它走去。
冰面上很滑，姬蘇每一步都走得極其小心。
生怕不一小心就摔個狗吃屎，叫人看笑話。
就快夠到了。
姬蘇彎下腰，盯著那結了霜的死兔子。
大手一拎，連兔帶箭一把撈起。
岸邊，鄭慕兒嘴角上揚，眼神愈發寒冷。
她悄然從背上抽出一支箭，閉眼，瞄準靶心。
“嗖──”
那凌厲的箭穿過冷空氣，直中姬蘇脊背！
只三秒之內，他便倒下，重重地摔在湖面上。
“啪！”
身下的冰塊開始出現裂痕，盡數破碎。
高大的姬蘇連同那只兔子一起，墜入了冰冷陰暗的湖底。
鄭慕兒滿意地拍了拍手，策馬暢快離去。
“咕嚕咕嚕。”
“滋啦滋啦。”
耳邊又是熟悉的氣泡音和燃燒聲。
姬蘇身體呈弓形，緩緩下沉。
他艱難地睜開眼，右手緊緊捂住腹部。
卻怎么也捂不住那不斷涌上來的血液。
血腥味令他頭腦強制清醒，他不能就這樣死了。
揮動手臂，用力地往上劃，朝著湖的另一端游去。
當他擊碎湖面冰塊，從水里冒出腦袋，拖著劇痛的身軀爬上岸時，意識瞬間消散，昏死了過去。
腳步聲不斷靠近，一個男人走到躺倒在地的姬蘇身邊，蹲下身去看。
“是他？”
夜色降臨，參與狩獵的人大多都已回來。
鄭慕兒在鄭彥的營里顯擺著她的戰利品。
“爹爹，那個麻煩我已經替你除掉了。”
她拎起一只灰兔細細端摩，嘴角帶著一抹復雜的微笑。
“做得好，不愧是我的女兒。”
鄭彥坐在主塌，反復摩挲著手中的茶杯。
聽到她的話，心情愉悅，一杯端起，輕輕品嘗內里滾燙的奶茶。
說不上為什么，鄭慕兒覺得那人死了，甚是無趣。
半個時辰后，所有人前往皇上所在的蒙古包進行獵物盤點。
皇上等到來人悉數到齊，用眼神掃了幾圈。
開口問：“明柏，怎么沒有看到阿素啊？”
九皇子還沉溺在豐收的喜悅中，滿不在乎地抬起一瞬頭答道：“吾不曉得，進入林原后吾就沒見過他。”
阿襄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噗通”跪倒在地。
焦急地懇求道：“陛下，大哥他到現在還沒有回來！阿襄怕他出事，求陛下派人前去尋找！”
“皇上，依臣之見，林公子想是迷了路，說不定很快就回來了。”
鄭彥試著穩定皇上的情緒，不建議大費周章去尋。
“可是我大哥他不會功夫！夜里猛獸出沒，恐怕大哥會有危險！這可怎么辦呀？！”
阿襄急得在地上連連磕頭，眼淚都落了下來。
“荒唐，不會功夫參加什么狩獵？就算出事了那也是自找的！只是一介布衣，哪里配得上侍衛們去尋，這若傳出去，皇家顏面何存？豈不讓天下人笑話，皇家狩獵又死了人！”
一直沒有說話的李溫滿在一旁附和起來。
皇上只是輕輕用手指叩擊著桌面，沒有說話。
鄭慕兒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衣擺，似乎在想些什么。
一時間，堂下你一言我一語，就要不要派人去找姬蘇一事發生了激烈的爭執。
“不用了！我就在這兒！”
突然，一個響亮的聲音響徹在營內。
眾人循著聲音望去，為來人默默開辟出一條路。
那人正是林素！
只見他的腹部纏著繃帶，上面還帶著大片血跡。
鄭慕兒驚呆了，雙眼一直盯著那繃帶上的血。
眼看著姬蘇朝自己一步步走來，心如擂鼓。
他走得很慢，需要人攙扶。
阿襄見他出現，高興得連忙從地上爬起，去扶他的胳膊。
姬蘇慢慢踱步到鄭慕兒跟前，不留痕跡地輕輕吐出一句：“讓你失望了。”
然后快速地掠過她，向皇上走去。
鄭慕兒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只是有點兒慶幸，有點兒意外。
“皇上，阿素不慎在林原里中箭昏迷，多虧了浮生谷的秦逸仙公子救了我，不然阿素怕是今天不能活著回來。”
他很虛弱，剛才勉強喊出那么一句，現在說話只能用氣音。
堂下鄭彥的臉都青了，責備地瞪了身旁的鄭慕兒一眼。
那丫頭只是呆呆傻傻地盯著林素的背影，不知道在盤算些什么。
“回來便好！阿素，你可知是何人傷你？”
皇上露出一副擔憂的神態，身子前傾，急急發問。
姬蘇頓了幾秒，毫無波瀾地答道：“沒有看清。阿素中箭時身旁有一只兔子，許是射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