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蘇神經瞬間緊張起來，視線牢牢鎖住那兩枚石子。

“嘭！”

“哐當——”

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

兩枚石子在距離鴿子不遠處碰撞在一起，其中一枚將另一枚擊落在地。

毫無疑問，被擊落的石子是九皇子的。

姬蘇到底是成年人，力氣大，彈射力更強。

“哎呀！”

小胖子氣得直跺腳，叫苦不迭。

“半個時辰到！”

隨著那柱香燃盡，小太監高呼一聲終止了比賽。

宮女們緊急地統計著兩人的數據。

姬蘇瞥了一眼身旁的小胖子，想伸出手摸摸他的頭以示安慰。

忽而想起他是皇子，又聯想到剛才他要剁貓的殘忍模樣，到底還是把手放下了。

“怎么樣？是不是吾勝了？”

九皇子邁著步子搖搖晃晃地奔向鴿子堆。

一名宮女神色慌張，支支吾吾道：“殿下，您擊落24只，林先生擊落30只。”

“吾不信！吾不信！你騙吾！”

九皇子又氣又惱，指著那小宮女就罵。

可憐的妹子嚇得連連跪地求饒，一旁的眾宮女們也紛紛跪地求他開恩。

姬蘇看不過眼，故作輕松道：“九皇子莫非想賴賬？”

那小家伙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瞪了他一眼：“吾輸了，吾認就是！”

然后沖著身旁的太監們發火：“你們這些狗奴才，將那畜牲放了罷！”

得令的太監們立馬將那骨瘦如柴的白貓解除禁錮，白貓慢慢立了起來，抖了抖身子，步履蹣跚地調頭離開。

姬蘇目送著他的背影，心里想著：“臻臻，我救下你的同類，你知道了一定會夸我吧？”

就在事情告一段落，整個御花園即將恢復平靜之時。

一支利箭從姬蘇耳邊呼嘯而過，冷風掀起了他耳鬢的頭發絲。

“嗖──”

那箭直中白貓的后背，白貓應聲倒地，口吐鮮血。

沒一會兒，就仰翻在地，離開了人世。

“你……”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回身望去。

姬蘇剛才贏了比試的喜悅蕩然無存，只剩下驚愕和憤怒。

他看到，身后御花園水池邊的廊上，一名紅衣女子手握弓箭，單眼緊閉，英姿颯爽。

她慢慢將弓放下，嘴角輕輕上揚，眼里冒著得意的光。

“鄭姐姐！”

九皇子見是她，笑呵呵地跑了過去，在她身邊鼓掌。

“鄭姐姐好厲害！那牲畜該死！吾就知道你最疼吾了！”

紅衣女子伸出手揪了一把胖子的臉蛋。

身旁的公主微慍道：“下次不許胡鬧了，堂堂皇子，在御花園里玩彈弓，成何體統。跟本宮回去。”

說完拉著九皇子就要離開。

一句沒提死貓的事。

身后的一眾宮人們四下散開，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去。

那紅衣女子走出幾步后，又挑釁似的回頭看姬蘇一眼。

張揚的眉毛和勝利者的微笑，讓他好生憤怒。

“果然是鄭彥的女兒，一樣的心狠手辣。”

若姬蘇沒猜錯，她便是當朝大將軍鄭彥最寵愛的小女兒，鄭慕兒。

鄭慕兒自小習得一身好武藝，長到十歲，便跟隨哥哥鄭勝遠離金陵，駐守邊疆。

直到十八歲那年，才回金陵城。

幼時，姬蘇曾見過她幾回。

那時，她只是個小丫頭，見人就念武功心法。

也不愛跟金陵城的少爺小姐們玩。

聽說，她沒日沒夜在比武場練武，他們只當她是個毫無情趣的武癡。

“來人，將這畜牲收拾收拾。”

一名太監百般嫌棄地瞥了那白貓的尸體一眼，迅速叫人處理現場。

姬蘇看著那貓的死狀格外凄慘，心里說不出滋味。

“林公子，皇上說您是菩薩心腸，還真是。不過，這畜牲的命哪里比得上宮里的貴人呢？鄭小姐和公主殿下交好，九皇子又是殿下同出的弟弟，這個虧您吃下，就忘了吧！”

瞧著姬蘇臉上不服氣的表情，張德子語重心長勸道。

一群宮人將那死貓拖了出去，邊走還邊嘀咕著：“冷宮里那位，該難過啰！”

宮外的那處宅子離皇宮不遠，鬧中取靜，布置典雅。

天寒地凍的，兩人卻衣著單薄。

皇上特意命人送來了過冬的襖子、棉被和一些干果點心。

阿襄換上新衣服，洗了個熱水澡。

整個人煥然一新。

原是個秀氣的白凈小伙兒，他雙手不停撫摸著新衣裳，笑得合不攏嘴。

姬蘇左瞧右瞧，覺得這府里還少了些什么。

開口對阿襄道：“阿襄，待會兒陪我去集市買副對聯。”

沒錯，既然是過年，家里總該添置得紅火些。

金陵的集市最是繁華熱鬧，尤其是新年前夕。

街頭藝人噴火的、大變活人的、踩高蹺頂碗玩雜耍的、胸口碎大石的……

好不熱鬧！

阿襄兩眼都看直了，圍在人群中不住地拍手叫好，雙腿舍不得挪動片刻。

“阿襄，阿襄……你瞧這副對聯如何？”

姬蘇在攤子上精挑細選，拎出了其中一副。

“臘梅吐芳迎紅日……”

“咚！”

他正悠哉地念著上聯，身后便被重重地撞擊了一下。

那副嶄新的紅對聯應聲落地。

“抱歉，趕時間。”

一名男子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姬蘇彎腰去撿對聯，起身之后，余光瞥見了一行白衣男子正手持收妖袋匆匆向前方趕路。

方才那個低沉的男聲，他莫名覺得熟悉。

直到看見那群人的裝扮，他確定了，那個聲音的主人，是他的故友──浮生谷大弟子林之嵐。

十二年前，姬崇舉家遷往崖州。

留下二當家李溫滿打理著整個浮生谷。

谷中49名弟子以林之嵐為首。

姬蘇雖未入浮生谷，卻與谷中的弟子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

那年離開金陵城，林之嵐特地前來送行。

“待到你下次回來，我送你份大禮。”

林之嵐笑著說。

他只不過比姬蘇大三歲。

誰知，這一去，就是五年，姬蘇再也沒有回到金陵。

“何等妖怪能夠驚動浮生谷大弟子？想必不是尋常妖怪，不如前去看看。正巧，也該會會故人了。”

姬蘇看著林之嵐遠去的方向，心里琢磨著。

這么多年了，他不確定，林之嵐是否同世人一樣，認定姬家是十惡不赦的反賊，死有余辜。

“阿襄，你先回去，為兄出去辦點事。”

姬蘇快速找到人群中憨笑拍著手喝彩的阿襄，一溜煙兒地消失在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