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諂媚景毅掃清藩王
- 帝業蒼生卷
- 小花花菇涼
- 4320字
- 2022-07-29 19:22:21
帝后身死,景毅自然忙得不可開交,如今已是入住皇宮,掌控著一切,我很佩服景毅的耐性,距皇位只有一步之遙,他卻能按捺住內心欲望,或是說,幼年太子即位于他更為有利,可借由幼帝掃清他的所有障礙。
國喪二十七日后,便就該幼年太子衛冀寧登基了,這樣的日子,是一個多么好的鏟除后患的時機,我相信,趙偉宏沒有少在里面出謀劃策,這個一直以來,全心全意為景毅謀求大業的謀士。
盡管各地藩王,有些只是想坐山觀虎斗,有些想要靜待時機保存實力,有些想要擇良木而棲,然而,不管他們有著怎樣的盤算,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朝廷征調,以各種各樣的借口拒絕朝廷傳召,但這一次景毅召他們入京,他們誰都逃不過,逃不過景毅為他們鋪設的絕路。
啟章帝崩,幼子即位,如此國家大事,哪個藩王敢不入京?就算明知是個陷阱,他們也無從選擇,哪怕有些藩王想要孤注一擲拒不入京,更好,景毅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鏟除他們,帝后死,新帝即位都不入京,不就是大逆不道么?多好的理由。
各路藩王也很明白這個道理,因此,他們以為表現出臣服,便可以保住性命,可這些藩王大都是皇室宗親,即便不是,也是一方勢力,景毅要這天下,又安容他們存在?他們必死無疑,他們如何做,如何卑躬屈膝,都只有死路一條了。
藩王們陸續進了京城,在他們踏入京城的一刻,就再也走不出去了,俱都被景毅軟禁,然后等待他們的便是數著日子過活,直到時機成熟,被景毅一網打盡。
章德十二年九月十二,五歲的衛冀寧登基為帝,改年號永寧,滿殿朝臣,奉景毅為攝政王,畢竟,那些知道景毅野心的人,都被衛啟明幫忙殺掉了,誠然,這些活著的朝臣應該也知道景毅目的,只是他們更聰明,隱藏得很好,抑或說,他們懂得識時務者為俊杰,所以他們依然還立于廟堂,做著他們的大官。
衛冀寧登基后,景毅終于不忙了,也終于想起了我,命人將我召進皇宮,我對他已無情義,可我明白,我得表現得像以前一樣,讓他覺得,他仍舊是我心中的曙光,可這樣一來,讓我覺得自己在對他諂媚,可是想要保住衛冀寧,還想要平平安安離開,我只能違心如此。
在見到他的時候我立馬露出微笑。“良辰,參見王爺。”
“你們都下去吧。”他先是屏退宮女內侍,然后對我說道:“良辰,無須多禮,還和從前一樣就好。”
我以前,不就是這樣對他畢恭畢敬么?可我不敢有任何質疑。“王爺召良辰入宮,是有何事?”
“良辰,坐到我身旁來,好嗎。”
他拍了拍他身下的方榻,我眼睛卻落在方榻上的小幾上,我走過去,并不坐他身側,而是坐在小幾對面,借著小幾上擺放的茶壺茶杯,小心的倒了茶端給他。“良辰以茶代酒,恭喜王爺,大業將成。”
他卻捉住我的手腕,一雙眼死死的盯著我。“良辰,你是真心,還是如他人一樣,不得已而迎奉?”
他的眼睛似要將我看穿,看得徹底,我抑制住心內恐懼,不讓手發抖,保持著微笑。“王爺,安王特意將我送走,而我卻回來了,還不能表明我對您的忠心嗎?”
“是,你回來了。”他捏著我的手愈緊。“我知道,你是不會背叛我的,對不對?”
我確實不會背叛他,但再也不想與他共進退,可我還要保證留在他身邊這段時間的安全,不得不虛與委蛇。“王爺,良辰追隨您二十年,難道都還不值得王爺信任?”
“良辰,我從來都相信你。”他急切說道:“我只是擔心這么多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你的心已不如當初,而今我所信賴的人越來越少,我怕最后連你也會失去。”
好笑,多么矛盾的話,他所信賴的人不都被他一個個給犧牲了么?以鋪平他的大業之道,而我,不也被他送給了衛啟明,以全他掌控朝堂么?若非我想知道衛啟明付出了什么,若非我想看到他為此都做過什么,若非我想知道結局,若非我擔心長安,我定然不會回來,他還何談什么最后連我也失去了,他自己應該清楚,發生這么多事,我的心還怎如當初?!
他只是習慣了我的忠誠,不,應該是我們所有人對他的忠誠,只是他們都死了,我還活著,所以,他不容我對他不忠。
多么清晰的認知,如果我早些時候就能明白,我也不會像今天這樣,活得戰戰兢兢。“王爺,這二十年近乎已是我的一生,既然堅持了一生,又豈會輕易放棄。”端著茶杯的手往前一送。“王爺,您喝茶。”
“良辰。”他這才松開手捏了茶杯,卻不飲杯中茶水,怔怔說道:“不會太久了,很快,你再等等,很快,我們就可以擺脫這一切了。”
要說擺脫,該是我們這些生死都被他握在手里的人想要擺脫才是,他莫名其妙的話我絲毫不明白,也不想深究,應該是我已經不在乎他的一切,我只想保護我珍視的人,如今見他一面不易,我得抓住機會達到自己的目的。“王爺,安王到底為我費心良多,我想留在宮里,照顧陛下,也算是還安王的情了,您看?”有時候,三分真七分假的話最能讓人相信,況且要他完全相信我和衛啟明沒有情誼也不可能,倒不如直接說明照顧幼帝衛冀寧是想報答衛啟明,這樣反而不會令他生疑。
他眉頭微蹙,把手里的茶杯放到小幾上,說道:“也好,有你照顧陛下,至少可以保證不讓有心人接近陛下,即日,你便搬進長德殿吧。”
就連答應我照顧衛冀寧的話都暗含警示,不單是告誡我要杜絕其他有異心之人,還警告我自己也不能有異心,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覺間已對我防備,我卻只能應是。“是,王爺,良辰記下了。”
如愿住進了幼帝衛冀寧寢殿的偏殿,再次看到了這個只有五歲的孩子,衛冀寧錦華龍袍穿在身上有些松垮,他圓圓的臉蛋很可愛,卻失去了幼童該有的稚氣,有著一層淡淡的陰郁籠罩在他眉宇之間。
雖一出生就是太子,身份尊貴非常,可年僅五歲的他就親眼見證了父母被殺,還看見了一場精心編排的逼宮戲碼,在他小小的心里,該留下如何陰霾?
我走過去在他身前蹲下,笑著說道:“陛下,我是李良辰,今日起,就由我來照顧陛下的起居了。”
“我記得你。”衛冀寧看著我,一雙大眼里有著閃亮的光芒。“是你,把我從皇叔手里救走的。”
他當真把衛啟明當成了仇人,可五歲稚童的他,又怎能看清事情背后的真相?衛啟明會配合景毅逼宮,固然是為了天下安寧和我,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保住他,終歸再沒有什么能阻擋景毅奪位的腳步了,衛啟明只有一搏,如此可以避免兩軍交戰減少傷亡,亦可以寄希望于景毅看在他的份上放過衛冀寧,但真正明白衛啟明苦心的人,又有幾個?
在衛啟明踏出那一步的時候,便是決定了要背負一切做一個罪人,可是啟明,你的付出我都明白,也永遠不會忘記,所以,我不想讓你有遺憾,待衛冀寧長大后,我會告訴他,你的光風霽月,我說道:“陛下,您可以叫我一聲姑姑,以后,姑姑會保護你的。”
他顯然把我當恩人,小小的腦袋重重點了點。“姑姑。”
自此,我日夜照顧衛冀寧,不讓有心人靠近他,誠然,這有心人可不止景毅口中那些想要保住衛氏江山的人,我更擔心的是欲對衛冀寧不利的人,也就是景毅的人。
每餐膳食,我都會用銀針試毒,謹防景毅以這樣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衛冀寧,晚上,衛冀寧老也睡不踏實,總在睡夢中驚醒,我會抱著他安撫到他沉沉睡去,中秋那晚鮮血侵染的大殿,到底嚇壞了這個孩子。
衛冀寧開始依賴我,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會跑來告訴我,比如他今天學了什么,比如他又做了什么夢,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迎來了新的一年,各地藩王已被景毅軟禁了四個月之久,藩王們與各自的勢力斷去了所有聯系,以致各地藩王的勢力人心惶惶,終于在二月的時候,各地藩王的臣署聯合起來,舉兵入京。
數萬大軍兵臨城下,景毅以藩王聚眾謀逆為由,率軍一網打盡,各路藩王全數誅殺,名正言順,無人異議,目下,就只剩幼帝是他成為天下之主的唯一障礙。
我每日憂心,連睡覺都不離開衛冀寧半步,艱難的等著長安尋得脫身之法,也就是這時候,隴西郡督軍,肅國公鄧勛無詔入京,并擅闖朝堂,大罵景毅狼子野心。
高高廟堂之中,有多少人不明白景毅的野心?可敢這樣直面質罵的人,也只有肅國公鄧勛一人,他果真是慶安的忠誠良將,面對強權,不畏生死,只無愧他對慶安的忠誠。
我以為景毅會借機除掉鄧勛,而景毅卻只是把他關押了起來,我想,景毅也曾如鄧勛一樣戍守邊關,當是感懷邊關苦寒,邊關苦寒沒能讓鄧勛抱怨朝廷,依然對朝廷忠心耿耿,這樣的忠臣,確不該死。
然而,鄧勛入京后不久,許是北夷人聽到消息,趁隴西郡群龍無首,竟率軍攻打白石城。
說起來,當初不得已放棄邊地的幾個城池,一直都是景毅的一個心病,他始終想要奪回失去的領土,可現在的他要主政朝堂,無法離開京城,是以,他的遺憾,需得要有人代勞。
薛平領受平西將軍,擇日出征隴西。
要與北夷人打仗,騎軍是少不了的,長安身為騎營校尉,自是得率軍出征,在大軍離開京城前,我必須見長安一面。
在景毅看來,長安是我阿弟,他沒有理由不讓我去給長安送行,營地里,我見到了已經幾個月都沒能見面的長安。
擔心有人監視,我和長安尋了處僻靜的地方說話,我把這段時間在皇宮里閑來無事做的大氅也給長安帶了來。
他太高,我只能從身后給他披上。“雖然已經入春了,但隴西還是很冷,你要多穿點兒衣服,這一去不知要多少時日,北夷人兇悍,長安,你一定要加倍小心。”
他回過身握住我的手,目光落在我特意簪著他送給我的木簪上,這根木簪上的雕花是并蒂花,也是現在我才明白,他早在十多年前就有了與我長相廝守的心意,他說:“良辰,你不要擔心我,興許此番出兵北地,會是我們離開的契機。”
北地偏遠,脫離了景毅的掌控,他可以在此期間安排很多事情,我頓覺心下敞亮。“長安,不論何時,你都要記得,我還在京城等你,等你帶我離開。”
他看著我說道:“當然,若不能帶你離開,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別說傻話。”我有些慍怒的道:“我們都會好好活著。”
“嗯,我們都會好好活著。”他嘴角輕牽,勾出好看的笑容。“我還要和你白頭到老呢。”
能和他白頭到老,已經是我唯一心愿了,不由笑起來,又聽他說:“只是,留你一個人在京城,我總有些不放心,良辰,你答應我,要照顧好自己,否則,即便我遠在千里之外,心也依然記掛在你身上。”
“我在皇宮里吃得好住得好,哪里就讓你不放心了,你好好把心放在肚子里,安心打仗,千萬莫要因為我分心。”我略帶威脅的說道:“陳長安,我告訴你,你敢有個三長兩短,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好笑道:“良辰,我好開心。”詫異間,他一下把我摟進懷里。“我做夢都想著你能跟我撒嬌發潑,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在依賴我,再沒有把我看作是阿弟,我希望,你若是一輩子都跟我撒嬌發潑,該多好。”
我剛剛是在跟他撒嬌發潑么?我有些赧然,卻還是在他懷里點點頭。“所以,你要平安回來,我們才會有一輩子的時間。”
“良辰,我......”他頓了頓才道:“我能親你么?”
“啊......?”
我都不知該作何反應,呆滯的一動不動,他輕輕推開我,看了我半晌,然后很是笨拙的將嘴唇印在我額心,隨即又把我摟進懷里。“良辰,等我回來,我還要和你過完這一輩子呢。”
我欣然。“我等你回來長安,我們還有一輩子呢。”
一輩子很短,可于我們來說太長,我們的一輩子就快到盡頭,長長的余生,與我們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