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競擇掏出門禁卡，將之如同上次那般打開，數十個功能圍繞周身。

最先加點的，就是老王這個助手，點一下加一點，看著成功升級到2級助手的王競擇迫不及待地詢問，有什么新的感覺么？

老王認真感受了一下，環視一圈，無奈苦笑道：

“除了回憶起一些模糊的記憶，并沒有感覺自己有什么特別的變化。我直覺告訴我，任何一項功能，只有逢五逢十，才會有質的變化。”

哦，2級助手老王，還是那個只能插科打諢、閑來無聊可以聊聊天的無頭老頭而已。

王競擇心中如是所想。

“也不是一點變化也沒有，我好像可以分辨你更多的念頭了，不對，你剛剛是不是又在埋汰我！”

老王語氣帶著怒氣。

王競擇不搭理生氣的老王，分別在導航、拍照、天氣和錄入四個選項上各加一點，這些功能便在門禁卡上亮了起來。

在2級助手老王的介紹下，王競擇也大概知道這些功能的作用。

導航是引導某一設備，也就是王競擇手里的門禁卡，從指定航線的一點運動到另一點的方法。

導航分兩類，自主式導航和非自主式導航。

在不同的世界，使用的導航系統不同。

例如，在3402號世界，目前使用的北斗導航系統。

拍照又稱為攝影、照相。

一般指通過物體所反射的光線使感光介質曝光的過程。

而門禁卡的拍照功能，讓王競擇有點看不明白其作用是什么。

只要他選定這個功能，按下拍照按鍵，以他為中心，方圓十米范圍內，當時的所有信息，如同切片一般，全部保留下來了。

王競擇摸了摸腦袋，搓了搓頭皮，搞不懂，不會玩。

天氣是指某一個地方距離地表較近的大氣層在短時間內的具體狀態。

而天氣現象則是指發生在大氣中的各種自然現象，即某瞬時內大氣中各種氣象要素空間分布的綜合表現。

其中各種氣象要素分別為氣溫、氣壓、濕度、閃電、風、云、霧、雨、雪、霜、雷、雹、霾等。

這一點，王競擇深有感觸，風雨雷電的天氣，確實不大適合送快遞。

這個很有用，也很方便。

第四個加點的是錄入，這也是快遞員收發快遞過程中最常見的一項操作。

經過一個節點，錄入一次，便有了快遞的行蹤，知道它在什么時間到了哪座城市，距離自己還有多少時間。

不過，作為同城快遞，這估計就是收件錄入和送件錄入兩項了。

“距離第一次正式任務，還有多久？”

王競擇離開任務空間之前，最后一個問題。

“七天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老王給了一個相對準確點的時間。

再次回到集體宿舍，王競擇對這里的討厭感覺清淡了很多，看不順眼的垃圾桶，只有小高在清理，他走后，已經沒有人再去管它了。

王競擇每次路過，都會嘲諷兩句。

而這一次，他選擇閉上嘴巴，彎下腰，將滿出來的垃圾一一塞進去。

有元首擤鼻涕的衛生紙，有比利發泄青春荷爾蒙的衛生紙，有網戀戛然而止滿是淚水的衛生紙，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垃圾。

王競擇提著它走到后面小巷里面的垃圾回收點，傾倒一空。

路過水井旁，還打了一些水，將它沖洗了一下。

這次回來，王競擇沒有聲張，無縫對接，該干什么就干什么。

收工之后，王競擇沒有和工友們返回吵吵鬧鬧的集體宿舍，就像那段時間離群而去的小高一樣，找了一家夜校。

“初中沒上完？我們這里最低也得有個文憑呀。就算你現在，想要參加初中考試，那也困難重重，估計學籍都注銷很久了。”

夜校招生老師是一個中年婦女，面容微微蒼老，肚子微微鼓起，不是懷孕，而是中年發福。

她接待了王競擇，了解到他的情況后，卻不由得犯起難來。

“這樣吧，你把你的身份證復印一份給我，我明天去教育局查一查，若是還有你的檔案呢，那最好。我們走正規途徑。你呢，花點小錢，嘗試著疏通關系，讓你參加初中結業考試，分數不重要，最起碼得拿個證嘛。”

招生老師也不希望錯過這個為何突然產生求學意愿的青年，從著裝來看，是一個快遞小哥。

快遞小哥，這個職業讓她突然想起了前一段時間的一個轟動一時的消息，本校一個叫高擇文的學生，竟然考取了浙大的研究生，真是小巢飛出了金鳳凰。

“如果這條路走不通呢？”

王競擇坐在招待室寬大舒適的沙發上，略有擔憂道。

“那也不打緊，和我們合作的能人異士也很多，給你弄來一張初中畢業證，那也沒什么問題。就是價錢會高一些，風險也高一點。”

招生老師笑著說道，仿佛這種事情，她經手不止一次兩次了。

王競擇留下身份證復印件，交了定金后，領了幾本破舊的初一課本，便返回集體宿舍了。

騎著小電驢，慢慢穿行在安丘街道上，兩邊的門頭閃耀著五彩斑斕的光芒，街道綠植很高，五月的炎熱并未隨著驕陽輪休而退卻。

小電驢速度不快，王競擇很享受這種晚風拂面的感覺，就像充滿柔光的小時候，那個她用狗尾巴草的絨毛劃拉自己的臉，癢癢的，酥酥的，卻不愿在蟬鳴的午后醒來。

王競擇將小電驢鎖好，并給它充電，明天的所有快件，還要它來托著分發下去吶。

“這么晚才回來，又去哪兒鬼混了？”

小胖丫端著水盆下來，打水上樓，恰巧碰到了咨詢歸來的王競擇。

看著只穿著一層薄薄睡衣的小胖丫，腰間肥肉層層疊疊、一圈一圈，王競擇心頭泛起厭惡感，她越來越像她的舅舅了。

“心情不好，出去溜達一圈。”

王競擇隨口敷衍道。

他這話也沒錯，從任務世界回來，他的心情就一直很低落，那是看清楚了一些美好事物之下的丑陋之后的茫然和郁悶。

仿佛，他切身感受到了《童話》中那句歌詞的真正深意：童話里都是騙人的。

這種負面情緒，他只能自己排解，可王競擇又不愿回到以往那種生活狀態，或許，真的是需要做出一些改變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小胖丫眼尖，原因是她嘴饞。

“路過廢品站，選了點彩色雜志，分你幾本？”

王競擇毫不藏私地將之拿出來，小胖丫都不想去確認，端著打好的水，別過頭去，冷哼一聲，徑直踩著生銹樓梯，噔噔地扭著大屁股上去了。

王競擇搖了搖頭，對付愛占便宜的小胖丫，他們快遞員各有一套。

回到集體宿舍，那個昨晚清洗過的垃圾桶又滿了，周圍扔滿了投不進籃筐的籃球。

勞累了一天，大家大多數都在刷手機，各種短視頻就像煙酒一般腐蝕他們的意志，讓他們根本無法在一件事情上久久為功、持之以恒地干下去。

看著他們，就像看見了昨天的自己，王競擇心有厭惡，卻沒有表現出來。

看著自己那張整潔的床鋪，王競擇突然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他此時仿佛與數年前的某個時刻重疊了。

只是，那時候，如同抽大煙一般躺在床上刷手機的是王競擇，站在這里的是自己的好友高擇文。

如今，自己站在了他曾經站著的位置，恍若輪回。

王競擇將破舊的書本放在床鋪上，再次收拾那個垃圾桶。

“喲，香香，受刺激了？開始干起小高的事情了？”

元首眼睛瞥過來，半躺著玩笑道。

聽到這話，王競擇有種刻骨銘心的后悔，小高一直在拉著自己，否則，不知道要墮落到什么程度。

“就算是吧。”

王競擇難得沒有否認，滿臉苦笑。

“唷，這就是你‘彩色’雜志啊，怎么是初一上學期語文數學英語？”

比利的注意力從手機上轉移過來，翻了翻整整齊齊的書本，非常失望。

接著，引來大家的哄笑，王競擇跟著訕訕，用自嘲的方式緩解尷尬。

在大家的嘲笑聲中，王競擇把垃圾桶收拾好，到垃圾點倒空，用清水清洗干凈。

借著走廊道微弱的燈光，王競擇開始復習已經整整十年沒有翻過的初一課本。

今晚的學習內容是語文，他翻開書本，明明都是一個個字組成的文章，為什么網絡爽文讀起來就讓自己欲罷不能，而初一語文課的內容卻如此枯燥無聊，讓王競擇有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呢？

王競擇強撐著讀了前兩篇課文，他耐著性子，努力朝下讀，卻怎么也無法把這些文章讀到腦子里面去，就好像網絡爽文一樣，讀的時候非常爽，回頭一想，啥都記不起來了。

王競擇努力回憶初中時，語文老師的要求。

模糊的記憶中，一個背手拿戒尺的白發老者形象出現，那就是王競擇的初中語文老師，一個古板且嚴厲的老師。

在他那里，王競擇最多的記憶，就是背誦不出來，挨戒尺打手背的疼痛青春。

那時候，父母殷切希望，老師嚴厲教導，學校學習氛圍，都沒能讓王競擇學進去。

此時的他，除了一腔信念，難道就能學進去了？

王競擇默念課本的動靜，引來了團長梁飛繁的注意，他望了望，微微搖了搖頭。

這讓他想起了那個離開去上研究生的快遞小哥。

明日就把那個一百瓦的廊燈再換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