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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易、謙和、淡泊,他從不追求什么名和利

中等個,長圓臉,總是微笑著。錢學森吃過20年的洋面包,他的成就雖蜚聲中外,可是他看上去就跟尋常百姓那樣普通。正如夫人蔣英所說:“他其實很質樸、平易、謙和,這不只是我的印象,他與不同職業、不同年齡、不同文化素質的人都能談得開。”

蔣英是我國現代著名軍事戰略家、軍事教育家蔣百里的三女兒。蔣百里早年在杭州求是書院讀書時,有一位同窗好友錢均夫——錢學森的父親,兩家往來密切;錢學森與蔣英青梅竹馬,互有愛慕之心。哲人說,愛是彼此心靈的聯盟。愛侶之間常常被對方美麗的東西所吸引,包括人品與學識。錢學森與蔣英便是這樣。

為了鉆研科學,他們推遲了婚期,錢學森到36歲才結婚。蔣英不但是錢學森生活上的好伴侶,也是他事業上的好幫手。蔣英說:“我們兩個人都是事業型的,都把事業看得比愛情更重。他一生對金錢、對地位、對榮譽很淡泊。”

▎1947年9月,錢學森與蔣英在上海結婚

“他當年放棄在美國的優厚條件,堅決要求回到各方面都還十分落后的祖國,就是為了用自己的知識與智慧建設祖國,使人民幸福。”錢學森回國后,完全靠自己的工資生活。除了工資,他還有一些稿費收入,晚年也曾得到過數額較大的科學獎金。但他把自己這一生所得的幾筆較大的收入通通捐了出去。1958年至1962年,錢學森有好幾筆上千元的稿費,這在當時簡直是“天文數字”,那時不少人都吃不飽肚子,但是錢學森對每一大筆錢都沒有動心。他拿到這些稿費時,連錢包都沒打開,轉手就作為黨費交給了黨小組長。即使在平時,他和別人聯合署名發表文章時,他也總是把稿費讓給別人,說:“我的工資比你高,這稿費就請你一人收下吧!”

香港有關方面為表彰錢學森在中國科學事業上的杰出貢獻,曾先后獎勵他兩筆獎金。第一次,錢學森讓秘書將100萬港幣的獎金直接捐給了西北治沙工程。第二次又是100萬港幣。蔣英說:“我們都老了,是不是……”錢學森幽默地回答:“那好,你要錢,我要獎(蔣)。”不久,100萬又如數捐了出去。

1964年,新疆建設兵團農學院的普通青年郝天護致信時任中國科學院力學研究所所長錢學森,指出錢所長新近發表論文中的一個方程式推導有誤。未料,一個月后錢學森回信:“我很感謝您指出我的錯誤!也可見您是很能鉆研的一位青年。科學文章中的錯誤必須及時闡明,以免后來的工作者誤用不正確的東西而耽誤事。所以我認為,您應該把您的意見寫成一篇幾百字的短文,投《力學學報》刊登,幫助大家。您認為怎樣?”

如此坦蕩,如此關愛。“他的熾熱回信對我的一生起了極其重要的影響,使我在艱難條件下也堅韌地崇尚科學矢志不移。”晚年白發蒼蒼的東華大學教授郝天護動情回憶。郝天護珍藏的這封信,只是錢學森半個多世紀以來寫給千余人和單位的數千封親筆信中的一封,從中能看到一個活生生的錢學森,能感受到一位科學家的科學精神。

當然,錢學森也寫過“尖利”的信:“我對經濟學只是個小學生,怎能濫竽充數,混跡于學術顧問委員會之中?學術是個嚴肅的問題,我決不應敗壞學風呀!所以退回聘書,請諒!”這是他對一家出版社誠聘他為中國市場出版公司顧問的回信。生怕別人不按他的意見辦,他還將聘書中“錢學森”3個字用紅筆畫了個大“×”。

“他這一生曾任不少要職,地位不可謂不高。但一般人不知道,他對這些‘官位’一點也不在意,要不是工作的需要他說自己寧可什么‘官’也不當,只是一名科技人員。他不愛出席什么開幕式、閉幕式之類的官場活動,只喜歡鉆進科學世界,研究學問。在學術方面如有所得,就十分高興。”蔣英講得很平實,筆者聽得很投入,心底不免升起一縷縷特有的敬意。

不知細心的人們發現沒有,在錢學森的履歷介紹上常有“任國防部第五研究院院長、副院長”的字樣。事實上他是先當院長,后當副院長。豈不是降職了?其實,這就是錢學森和常人的不同之處。1956年,他向中央建議成立導彈研制機構,這就是后來的國防部第五研究院,錢學森擔任院長。但是隨著導彈事業的發展、五院規模的擴大,錢學森作為院長的行政事務也越來越多。當年45歲的錢院長雖然精力充沛,但他既要為中國的導彈事業舉辦“掃盲班”,又要帶領大家進行技術攻關,還要為研究院一大家人的柴米油鹽操心。有時研究院的報告和幼兒園的報告會一同等待他這位院長批示,他說,我哪懂幼兒園的事呀。為此,他給聶榮臻元帥寫信要求“退”下來改正為副,專心致志搞科學研究和技術攻關。上級同意了他的要求,使他從繁雜的行政、后勤事務中解脫出來。“從此,他只任副職,到七機部任副部長,再到國防科工委任副主任等,專司我國國防科技發展的重大技術問題。他對這種安排十分滿意。”

錢學森考慮的是科研工作,而不是自己因此會失去什么權力,降低什么待遇。這種精神貫穿在他的一生之中。錢學森出任中國科協第三屆主席的經歷也是曲折的。1984年底,中國科協二屆五次全國委員會一致通過建議由錢學森擔任第三屆主席,可他本人不同意。會議的日程是由副主席錢學森致閉幕詞。文稿寫好了,請錢老審閱。他看了稿子后表示,這個稿子原則上他同意,但最后要加一段話,向大家說明他不能出任第三屆主席的理由。如果同意加這段話,他就念這個稿子;如果不同意,他就不念,請別人致閉幕詞。科協的同志只好表示:“錢老,您念完這個稿子,可以講一段您個人的意見,但不要正式寫進這份講稿。”于是,錢學森同意致閉幕詞。但是閉幕會這一天,當他在說明自己不適合擔任下屆主席時,會場上連續地鼓掌,使他沒法接著講下去,有人站起來插話:“錢老,這個問題您個人就別講了。”大家對插話又熱烈鼓掌。后來,楊尚昆、鄧穎超、方毅都出面找他談話,勸他出任科協第三屆主席,錢學森最終同意出任下一屆科協主席。1991年,當他任期滿后,在換屆時,他堅決不同意連任,并推薦比自己年輕的人擔任下屆科協主席。

大家知道,錢學森是全國政協第六、七、八屆副主席。當然,第六屆他并不是換屆時選進去的,而是中間增補進去的。但錢學森并不算這個細賬,在七屆任滿時,他就給當時的全國政協負責人寫信,請求不要在八屆政協安排任何工作,說“這是我身體條件的實況”。但是這個報告沒被批準,直到1998年全國政協八屆換屆時,錢學森才從副主席的位置上完全退下來。這便是不要地位、要作為的錢學森。

于榮譽,錢學森也是如此。在中國從事科研工作的人大多都想爭取一個“院士”的稱號,這個稱號在1993年10月前叫“學部委員”。然而,錢學森在1988年與1992年曾兩次給當時任中科院院長的周光召寫信,請求免去他學部委員的稱號。收到錢學森的信后,周光召與嚴濟慈一起做他的工作,講“學部委員不是個官位,是大家選的,任何領導無權批準您的請辭報告”。于是,錢學森只得放棄這個想法。在采訪中,夫人蔣英如是說:“一個科研人員,如果滿腦子都是金錢、榮譽、地位這些東西,即使他很聰明,也成不了大器。”的確,科學是需要人們無私奉獻的,是要耐得住“寂寞”的,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1991年10月16日,國務院、中央軍委授予錢學森“國家杰出貢獻科學家”稱號和“一級英雄模范獎章”。“國家杰出貢獻科學家”,這是過去從未有過的高規格新提法;“一級英雄模范獎章”,此前一直是戰斗英雄、生產一線勞模的專利,從來沒有向科學家授予過。授獎廳里掌聲雷動,大家急切地等待著、猜測著:錢學森會怎樣表達自己激動的心情呢?

在崇高的榮譽面前,錢學森仍然像平常那樣樸實、謙遜、平易、誠摯。在致“答詞”中,他沒有講人們通常會聽到的“感謝話”以“禮尚往來”,而是劈頭就說了一句讓人萬萬想不到的話:“今天我不是很激動。”為什么呢?

是不是他有點不識時務,有點迂腐?不了解他的人有點搞不懂,而了解他的人卻說,這是實事求是的,因為他已經激動過三次,有一次就在不久前——

“我第一次激動的時刻是在1955年,我被允許可以回國了。我手里拿著一本在美國剛出版的個人寫的《工程控制論》和一大本我講物理力學的講義,交到老師手里。他翻了翻很有感慨地跟我說——你現在在學術上已經超過了我。我錢學森在學術上超過了這么一位世界聞名的大權威,為中國人爭了氣,我激動極了。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這么激動。

“建國10周年時,我被接納為中國共產黨黨員,這時我的心情非常激動,簡直激動得睡不好覺。這是我第二次心情激動。

“第三次心情激動,就在今年。今年,我讀了王任重同志為《史來賀傳》寫的序。在這個序里,他說中央組織部決定把雷鋒、焦裕祿、王進喜、史來賀和錢學森這五位同志作為解放40年來在群眾中享有崇高威望的共產黨員的優秀代表。我能跟他們并列,心情怎不激動?!

▎1955年錢學森一家啟程回國時,在“克利夫蘭總統號”輪船的甲板上

“有了這三次激動,我今天倒不怎么激動了。”

這些話在人民大會堂如此莊重的場合講,乍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合時宜。然而細品一下,他又說得多么坦率、多么得體、多么貼切,又多么深刻啊!他看輕的是個人名利、榮譽,看重的是祖國,是黨,是人民!

錢學森作為科學巨匠,有著科學家獨具的膽識與勇氣。“他從不媚俗,從不隱諱自己的觀點。在諸如全國政協、中國科協等舉行的會議上,他總是大力提倡生動活潑的談心活動,倡導科學道德與科學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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