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義趕忙扶起老醫(yī)官,他不知道如何向老醫(yī)官解釋自己瞎貓碰上死耗子的土法青霉素。
或許是自己運氣好,或許是李恭體質(zhì)好,或許是沒經(jīng)歷抗生素淬煉的漢朝病菌沒有任何抗藥性。
“這是我們家祖?zhèn)鞯钠剑 睆埩x胡謅著借口,“還是傳男不傳女那種。”
“咣當!”剛站起來的老醫(yī)官膝蓋一彎又跪了下去,“師父在上!”他行著大禮,“請受徒兒一拜!”
“我不是那個意思!”張義滿腦門黑線,讓一五十多歲的老爺子磕頭喊師父,這完全亂了。
張義連拉帶扯的將老醫(yī)官拽起來,還好雜役聽話,那些個爛橘子還留在暖房,張義將土法青霉素的制法又給他們演示了一遍。
“一定要這種長綠毛的,摸上去毛茸茸,其他的可不行!”張義拿著一個發(fā)霉的橘子叮囑。
老醫(yī)官激動地胡須直顫,眼瞅著又要跪下去,張義趕緊攙扶起他。
“我們家這偏方時靈時不靈。”
張義撓著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老醫(yī)官腦袋搖的像撥浪鼓,“能救活一個也算先生大恩了!”
當天夜里,幾百號重傷員全部用上了土法青霉素。
古代戰(zhàn)場上的獲勝方一般會在戰(zhàn)場附近停留七天左右,這七天里,他們要打掃戰(zhàn)場,埋葬死者,收治傷者。這段時間,傷者中能活下來的會穩(wěn)定傷情,活不下來的則魂歸異域。
看著傷病們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的眼神,張義心里有些忐忑。
早知道學(xué)醫(yī)了,學(xué)什么歷史考古呀。
千里之外的長安城中燈火通明,劉徹正站在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未央宮露臺上。
未央之意為無窮盡,寓意大漢國祚無窮,漢皇長治久安。
劉徹胸中的好像有一團火焰在燃燒,他想讓這團火焰照亮只屬于他的萬里江山。
信使從千里之外送來了夫羊句山大捷的戰(zhàn)報,劉徹大喜,特許此夜不宵禁,百姓們助捷的燈火如往年上元節(jié)一般燦爛。
衛(wèi)青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將軍,劉徹在思考著要怎樣封賞他,還有霍去病這個麒麟兒,還有那個衛(wèi)青在戰(zhàn)報中贊譽有加的張義。
“卿等敢立天下功,朕當以天下賞之!”
這是劉徹在大軍出征時許下的承諾。
“陛下,緹侯們送來了您要的文書。”侍中韓嫣捧著一卷記載著張義生平的竹簡輕聲奏報。
“放下吧。”劉徹沒有回頭。
等韓嫣退出殿外,劉徹突然仰天大笑,笑得極為暢快。
“朕又贏了!”他指向北方,對著虛空中從未見過面的大敵伊稚斜說道。
滿城燈火繁華下,兩個五六歲左右的小女娃正抬著一大筐臟衣服向自己的家門跋涉去。
兩個小女孩扎著羊角辮,身上衣服補丁連著補丁,瘦的仿佛能被一陣風(fēng)吹到。
姐妹倆瘦弱的肩膀不堪重負,小臉上都是黃豆大的汗珠。
“阿姊,哥哥什么時候回來?”看著別人家的萬家燈火,妹妹擦掉眼角的眼淚,“星兒好想他。”
姐姐無聲地搖搖頭,將大筐往自己這邊拉了拉,盡可能的讓妹妹少受些力。
“哥哥在的話,李二他們就不敢欺負我們了。。。”妹妹碎碎念著。
走了好久,她們來到了一戶貧寒但整潔的小院前,“月兒,星兒?是你們回來了嗎?”
聽到門口的響動,一位瘦弱的中年婦人邁著小步子摸索著迎了出來,只是雙眸中沒有一絲光亮。
“快起來!”還在做夢的張義被霍去病晃醒,他看了眼外面灰蒙蒙的天,太陽還在地平線處掙扎。
“怎么?”張義打個哈欠,重新將頭縮進皮衾,“匈奴人打過來了?”
“我倒是盼著他們打過來!”霍去病翻了個白眼,丟給張義一套盔甲,“快穿上,今天舅,大將軍要代陛下封禪祭天!”
看著重幾十斤的鐵札甲,張義哀嚎了一聲,“能不能不著甲?我是使者,文官!”
霍去病也不跟張義廢話,拿起將軍胄扣在了張義頭上,“現(xiàn)在不是了!”
霍去病拖著張義,緊趕慢趕趕上了祭天大典。
在原來右谷蠡王大營的舊址上,漢軍堆起了一座大土丘,土丘上擺著三牲,三牲后豎著一座大石碑,石碑上刻著‘漢元朔六年春,大將軍衛(wèi)青破匈奴于此。’
衛(wèi)青一身戎裝,神情莊嚴肅穆,他捧著玉笏,口中振振有詞:吾皇英豪,威制萬里。破虜匈奴,封夫羊句。大石留痕,永載功勛。。。
念罷一揖至地,高呼“吾皇萬歲”。
三軍數(shù)萬將士亦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聲音震天,直沖云霄,若天上真有神仙在,也定會被驚一個跟頭。
“劉徹呀劉徹,你這輩子值了!”看著據(jù)漢武帝千里之外這些漢軍高呼萬歲,張義不禁感嘆著。
日上三竿,祭天儀式結(jié)束。衛(wèi)青走下土丘,遠遠地就看到了歪戴著將軍胄、穿著松垮垮盔甲的張義正在和霍去病玩打手板游戲。
他不緊不慢的走到兩人身旁,霍去病眼尖,立馬挺直腰桿、回身立正,而張義完全沒有察覺。
“哎哎哎,別賴皮哈,輪到我打你了!”張義嚷嚷著。
“啪!”衛(wèi)青一腳踢到了張義屁股上,還特意選的沒受傷的那一邊。
“看看你像什么樣子!”衛(wèi)青氣不打一處來,“一身甲胄穿成了潑皮樣!”
張義抽抽著臉,“大將軍,”他揉著屁股,“我是文官,本來就不穿盔甲的!”
“好!”衛(wèi)青抱起雙臂,“文臣是吧?”
“那你就以此時此景作賦一首如何?”
“讓我等也見識見識張大人的文采!”
“哈哈哈!”笑的最大聲的李廣指著張義笑彎了腰,“這小子要是會作賦的話,”他向四周瞅了瞅,看到了一個馬車輪,“老李我就娶這個車輪做下妻(小妾)!”
“得嘞!”張義一拍大腿,“您呀,就準備給阿敢找一個車輪姨娘吧!”
李廣的兒子李敢是跟隨霍去病的八百精騎之一,這幾日和張義他們混的很熟,此刻正一臉無奈的盯著自己的老爹和好友。
張義清清喉嚨,憑借領(lǐng)先兩千年的學(xué)識,編首詩賦還不簡單?
“夫羊山北朔旗飄,男兒跨馬帶錦貉。
朝辭雁門黃金臺,暮宿龍城枕環(huán)刀。
校尉羽書飛瀚海,玉門春風(fēng)撫戍矛。
雪夜千騎逐渾邪,輪臺百戰(zhàn)殺胡梟。
三更金柝擾鄉(xiāng)夢,白發(fā)征夫憶桃夭。
無定河邊聞?wù)哿秀毖銜^灞橋。
君只見,大馬長刀,玄光徑路擒單于,王侯將相,霸業(yè)皇圖畫江山。
卻不見,小橋流水,多少新婦盼郎歸,青海白城,多少山鬼唱采薇。”
詩成,眾人皆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