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父這才回過神來，的確，吃了耗子藥的人精神會有這么好嗎？

以前家里的狗子誤食了耗子藥，是那種吃得很少的情況下，被催吐后，都要奄奄一息好幾天才回好轉過來。

她若真吃了耗子藥，不說立馬去西天，至少此刻是處于到死不活狀態的。

你看她現在這副樣子，像到死不活嗎？

“啊！”他一拍大腿——

這個死婆娘又在裝死！

不得不說這該死的老婆子，裝中毒裝得實在是太逼真了！

其實，此刻的牛母也是滿心的懊惱悔恨莫及……

牛父往她嘴里灌冷水的時候，她緊咬牙關……

冷水順著她的脖頸全都流進了她的襖子里，那個冷啊，冷得她直抽搐，不用裝都自然抽了。

其實當幾個婆娘上來按住她手腳時，她已經不想裝下去了，奮力掙扎啊……

可是人家卻把她當扳命！

她越是掙扎，那幾個婆娘越是把她死死按住，讓她根本就動不了！

然后她的門牙也被撬掉了，痛得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緊接著又是鋪天蓋地的糞水灌上來……

我的媽呀，地獄酷刑也不過如此！

“回來！”牛父沖她大喊一聲：“一身的糞水，你還進屋去干啥子？！”

這話一下驚得她癱坐在地上。

順了口氣后，她又開始吐。

胃里那半鍋面糊糊早就吐完了，和屎尿湯水成了屎，再吐就是黃疸水了。

再說這時這時節可是寒冬臘月間啊，冷水和糞水濕透了裹在身上，冷得她瑟瑟發抖。

缺了兩顆門牙的上牙巢和下牙巢抖得磕碰在一起，發出了“叩口口”的聲音。

“爹，究竟……還送不送醫管……”三牛捏著鼻子問。

“送過鏟鏟啊！”牛父氣得七竅生煙，對著牛春花吼道：“那拿桶去河頭提水來，給你娘沖身上！”

大家這時才都明白過來，原來牛母剛才又是裝死。

尼瑪，折騰了半天，屎尿都折騰了一身，原來是鬧著耍的啊？！

“牛大嬸，你這是……”

“牛大嬸，你想霉死我們啊？！”

那幾個婆娘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

牛母只是坐在地上不停地嘔，渾身不住地抖，根本就無暇說話。

喬老娘過來，皺眉眉頭，故意說：“春花，你們這是鬧啥子喲，滿院子都搞得這么臭！”

牛春花委委屈屈道：“還不是我娘鬧的啊……”

那幾個渾身濺滿糞水的婆娘不滿極了，嘴里嘀咕著——

“真他娘背時喲，弄了半天是裝死嗦！臭死老娘了！這下可能只有跳到河里才洗得干凈這一身了！”

“你要跳進河里去洗嗎？這么冷，水那么冰，這一身襖子打濕了，恐怕十天半月都曬不干喲！”

“不然要咋整？就這么臭哄哄的一身回家么？”

“哈哈，你這么臭哄哄地一身回去，恐怕你男人今晚不得要你上床哦！”

幾個婆娘一邊嘀咕，一邊自嘲地笑著出了院門，往河邊上去各人收拾自己身上去了。

有啥法呢，遇都遇到這濺糞水的倒霉事了，再冷的水也得跳進河去才洗得干凈了。

喬老爹見牛父臉都氣青了的樣子，便勸道：“算了親家，我跟你去河里挑水來把這院子沖洗一下吧，太臭了影響整個空氣。”

牛父慚愧得不得了，直嘆氣，心里覺得當初實在是對不起老喬家。

喬老娘對牛春花說：“你去燒鍋熱水給你娘備著吧，等她沖了身上后再讓她泡個熱水澡，不然真的會搞出大病開的，這可是寒冬臘月！”

“哎……”牛春花嘆氣。

小弟被問斬了已經在鄉鄰間成笑話了，今天又搞成這樣子，他們牛家怕是要遠近聞名了。

“這都是外婆折騰出來的事，搞出大病來是她活該！”小石頭氣鼓鼓地說。

用一雙厭惡的眼光盯著坐在地上還在嘔的牛母。

“小石頭，那是你姥姥呢，不能這樣對長輩說話的！”

小七板起臉來教訓小石頭道。

“好吧，小七姑姑。”小石頭點頭。

如今在老喬家，他也就服小七姑姑了。

“大娃，我們去河頭提水來給你外婆沖沖身上，再把院子地上沖了……”牛父說。

“給她沖什么沖，她還沒沖夠嗎？讓她直接跳到河里去洗算了！”小石頭沒好氣地說。

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大后天就是五伯成親的日子了，今天這院子就折騰得像個茅廁，還能讓人開心嗎？

聞言，牛母氣得要命，真想跳起來揍這小子一頓的，無奈經過這一番折騰，她實在是有心無力。

又冷又臭，嘴里還痛，她就連想罵一句臟話出來都不能了。

“叫你去提水就去提水，小輩這樣對長輩說話，還嫌丟人顯眼不夠嗎？”三牛黑著臉罵了兒子一句。

“三天兩天這樣鬧，搞得這個家都沒意思了。”小石頭怨氣沖天地道，然后去提桶去了。

反正現在他是一點都不想呆在這個家里了。

“我這臭哄哄的一身也得去換一換吧，就這樣進灶房會把灶王菩薩沖了的！”牛春花嘰咕著走開了。

然后她拉著臉去找水洗了一把手和臉，再去自己房間換了一套外面的衣服，這才往灶房走去，給牛母燒水。

喬老爹這里和牛父從河里提了水來沖洗院子。

三牛端來清水給牛母漱口。

小喜也不怕臭了，拿著帕子給她姥姥擦洗頭上臉上的臟東西。

“小喜，快牽著你外婆去河里頭洗一下，這樣是洗不趕緊的。”喬老娘在一旁嫌惡地說。

“嗯，好。”小喜只得攙扶著她外婆往門外走去。

搞到天快黑的時候，院子里的地上才終于搞干凈了。

面上的土都快鏟一層出去肥田了。

牛母在冰冷的河里洗了個大概后，實在凍得不行了，一回來就跳進熱水桶里，泡了許久都不愿意起來。

牛春花氣鼓鼓地守在一旁，一直埋怨，一直埋怨。

好不容易牛母泡夠了熱水，這才起來，哆哆嗦嗦地換了一身干凈衣服，睡到床上去了，晚上給她端飯去她都吃不下了。

被人灌了糞水，這以后的身子骨怕是不好過了。

平常有雞仔狗仔不小心掉到茅坑里去，灌了糞都不長個子的，何況是人。

牛母內心一片悲哀，蒙著被子嗚嗚咽咽地哭，哭自己命苦……

可是怨誰呢？自己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