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按重殯厚葬、入土為安的禮制,棺柩抬至墓穴,師公念經后,孝子孫們會抓一把泥土繞穴走一圈,先后將泥土撒向棺柩,作最后的告別,然后封穴,擇日再建墳面、立墓碑。
如今,汕尾積極響應國家殯葬改革的政策,對逝者實行火葬。
棺木抬至村口,孝親及友人在棺前跪拜,師公邊向棺上撒米,邊念誦詞,接著在混裝有大米、白糖、銀幣的大盤子里,一把一把地抓出、散分給跪者,口念祝愿黃秀的后代大吉大利,興旺發達之辭。
披麻戴孝的跪者,學著前排人,將粗麻白布上衣的垂角一折,用來兜著散落的“祝愿”,大家被建議著盡量多兜,把這些“混福”放藏于家,會保一家平安順利。
漆黑的、車身印著“殯儀用車”四字的九座商務車早已駐停在旁,等儀式完畢,大家目送祭師和黃秀的兒子們抬棺入車,由于位置有限,只有慶靜和慶堅隨棺上車。
穿著大紅衣的司機啟程,向SW市殯儀館進發。親友們則到村里的朱氏祠堂,每人拆開一條紅線系好的新毛巾,用其洗臉,再換下葬衣。
之后,他們陸續到遮浪半島酒家,享用朱家為親友備上的禮宴。
黃秀的遺體先被送入停尸間,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怕慶靜和慶堅情緒激動,也怕一會火化時的各種異響引起不安和恐懼,就請他們耐心在親屬區等候,常掛笑顏的慶靜已當爺爺,此時異常地肅靜;號稱“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容”的慶堅早已雙眼腫紅,但仍作一臉倔強的鎮定。當入殮師把黃秀的心臟起搏器交到兩位手中時,慶靜和慶堅卻不能自已的低頭挨坐哭泣.....
火化間內,火化師專業地往火化爐膛里噴入柴油和助燃的氧氣,溫度不斷上升,黃秀遺體表面的毛發燃燒殆盡,身體內的水分蒸發、脂肪液化、燃燒;之后肌肉收縮,體內器官燒成燼。整個過程約兩小時,對兩兄弟來說,那是極為漫長地等待,也是極為短暫的永別.......
火化師將爐內流出的骨灰裝進骨灰盒,貼上標簽,注明火化的時間,及黃秀的身份信息,放到骨灰領取處。
骨灰盒內是不到三公斤的骨灰,唏噓不已的兄弟倆,帶著一份無比的沉重,將其帶回朱氏祠堂,供奉在黃秀的靈牌下。
黑白無??崴埔粋€送菜機器人,他們合二為一、黑白相間地機身屏上,顯示著鬼魂離開人世的時間、地點和死因。
“2022年1月25日4點、黃秀、角秀村朱厝、老死”。機身屏安靜地不停滾動顯示著,他們倏地來到黃秀的床邊。黃秀一字不識,黑白無常接著發出電波能,黃秀就點頭,扶碰著“機器人”,走進了廣袤的一片彩色波光中。
一秒不到,就到了暗黑之域。黑曜石制作的超大面板上,也安靜地滾動著密密麻麻的、黑屏彩字的信息,大部分都是白字,黑白無常幫黃秀看著信息,當一條藍色的字映現出來時,黃秀就被送入一扇藍色的波光圓門內。
“送菜機器人”黑白無常消失了,黃秀定睛一視,看見自己站在明亮的、天藍色的一條長長的隧道中央,黃秀走到隧道盡頭,看清了一雙像音響似的、精巧的、紅色的機器,正對立般地射出兩道交錯的紅射線。
“請站直,抬頭”!
黃秀照做。
兩根紅射線分開,變成無數根平行的射線,它們疊加在一起,對黃秀從頭到腳、由前到后的掃描起來。
一雙機器收起射線,在它們中間突顯出一個大大的“九”字,隨后又一個紅色的“音響”出現在它們之中。
“天后宮天兵至,請輕點我一下”,這個后到的“紅音響”說道。
“好、好”!黃秀伸出手,輕觸了一下。
再定睛一看,黃秀的魂身已落入九重天層層疊疊、繽紛斑斕的祥云里。
天后宮的房脊和屋檐上,仍是巧奪天工的精美浮雕,色彩艷麗,栩栩如生,但整個天后宮建筑如一個移動的城堡,“浮游”在海河上。紅色天兵瞬間變成一個紅瑪瑙,縮嵌入裝飾宮檐的其中一條龍眼里。
一時間,祥云滾涌、海河波動。
徐徐而來一位眉目柔婉、端莊慈祥、豐姿飽滿的女子,她分明就是天后。
天后沒有身披霞帔,頭戴鳳冠,身邊也沒有四個侍女分別捧印、抱瓶,打扇恭立在旁,殿外的鑾駕也消失無蹤。天后穿著由無數彩色射線編織的修身長裙,裙擺盈耀地和周圍七彩的祥云諧和相映,真的大美!
天后手中的玉如意此時變成一只晶瑩的玉蝴蝶,最奇特地是,玉蝴蝶的兩片翅膀,能像書本一樣翻動。
“顏丹!”天后查看著玉蝴蝶,蝴蝶翅膀上顯示著許多記錄。
黃秀茫然,天后把玉蝴蝶對著黃秀一合,黃秀所有生生世世的記憶都頃刻回來了。
“顏丹!”
“顏丹參見天后?!秉S秀作揖說道。
“免禮了!顏丹,幾個月不見,天宮也改革開放般革新了,我們加入了天宮聯盟,借鑒了整個天際的運營,從別的天宮中“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般融入一套嶄新的靈魂管理,現在還能和地府聯網管理,效率飛速提高?!碧旌箧告傅纴?。
身后的天后宮隨著海波蕩漾擺動,黃秀的眼神好奇地被吸引了過去。
天后察覺:“這個是我們引以為傲的建筑,這個不革新,只是加個瞬移攻效,現在可以圍繞著天際軌道,不必一味不變的坐北朝南、面朝大海?!碧旌笳f罷,拉著黃秀入殿內,再出殿,她們已能在特定的角度,看著望鄉臺里那一澗水平如鏡的湖面。
黃秀看到她的親人友朋在盛世安樂生活,孫輩們藉著葬禮的集聚,齊齊圍坐在朱厝別墅二樓的客廳,聽女兒雅君給大家開著別開生面的會,主題是“回憶我與啊嫲(黃秀)的點點滴滴”,黃秀想細聽,鏡面卻換成了躺著的孑然一身的水東;畫面一切,顯現出近百歲的他端坐在案,執筆書寫的身影;畫面又一切,是兒子們與他敘聊的場景。
“水東”黃秀鼻頭一酸。
“他就是翟啟,你們約好深秋時到海南相見”天后說道。
黃秀的心猛地悸動起來,但天后一拍玉蝴蝶,蝶翅合攏、湖鏡消失,她眼前的陰陽山被一陣又一陣的炫彩祥云,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