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消息后，林曜不顧眾人勸阻，堅持登陸去見戴夫。

“定位顯示戴夫現在身處美洲三區(qū)，這次的登陸點經策劃選定在加利福尼亞灣北部科羅拉多河的河口處，如果中途順利，你將會在河口處遇到一艘觀光游輪，然后混入即可。”

艾琳說這話時眼中滿是擔憂：“每一次登陸都有極大風險，你為什么一定要親自去呢？”

“他們能放出這種新聞，就說明我們的計劃出問題了，戴夫一個人可能處理不好。”林曜眉頭微皺，呼吸聲有些沉重。

戴夫的能力其實他并不用懷疑，他擔心的是戴夫的情緒失控弄出亂子。

林曜終是沒說出伊諾與戴夫的兄弟關系，他得遵守諾言。就目前情況來看，他越早見到戴夫就越好，林曜想著，或許，或許還會見到另一個人。

艾琳伸手推過去一張薄薄的卡片：“這是身份磁卡，迪倫為你設計的臉部模型也做好了。畢竟不比在零區(qū)，防范工作還是要做全。”

林曜接過磁卡，道了聲“辛苦”，站起身來就要離開。

“林！”艾琳突然叫了一聲，聲音之大讓林曜不禁看向她，臉上滿是驚詫，他挑起眉示意她說下去。

“注意安全，早點回來！”艾琳用力地笑著，聲音恢復以往的溫和。林曜輕輕頷首，轉身走遠。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不在酒……”艾琳的笑容漸漸消失，眼神如同深不見底的潭水，蕩出幽幽的波紋。

一切按計劃進行得十分完美，已混上游輪的林曜站在欄桿邊，感受著海風拂過面頰——自從上一次從零區(qū)回到基地，他就再沒有感受過海風了。盡管臉上多了一個模型面皮，他還是覺得無比愜意。

游輪很快靠岸，人群全部涌向出口，不喧鬧，如同靜靜流淌的河水。

可寧靜最終被從天而降的刺耳鳴笛聲打破。一排全黑的武裝押運車停在港江邊，隨即從里面跳出三五個人，他們粗暴地驅散密集的人流，將進游輪的通道清讓出來。

林曜隨著人群退至一旁，靜觀其變。

那三五個人各自站定，警惕著四周的情況，那些武裝押運車緩緩啟動駛入游輪。就在林曜覺得無事而要轉身離開時，人群中沖出一個人。

那人生得高大壯實，直奔車尾，在別人幾乎難以反應過來的時間里，追上那些車中的一輛，用雙臂沉重地擊打，竟將鋼制的后箱砸出一個又一個凹陷。

林愣曜了一瞬，隨即意識到了什么。

現場開始變得混亂，那名壯漢見狀停了下來，一個轉身便隱沒進人群，引了七八個手持槍具的押送員緊隨他而去。

那樣的速度和力量，絕對是DCT-100！

林曜環(huán)顧四周，人聲嘈雜，押運車也停了下來。

突然，他注意到不遠處一個與他一樣全身黑的男人，他注意到那人的目光集中所在，他慢慢地靠近，在那男人幾乎要沖向前方時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人聲嘈雜，可林曜的行為還是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被林曜拉住的那人驚怒地扭頭看向他，盡管那人遮住了自己的臉，林曜還是一眼認了出來是戴夫！

他知道戴夫是認不出戴著模型面具的自己的，但情況緊急，他也來不及多作解釋，只是硬扯著戴夫走。

戴夫自然不愿被這樣一個“陌生人”拉著走，他怒目圓睜，用力地想要甩脫林曜的手，這更引得周圍人竊竊私語。

“嘿！伙計，原來你在這兒啊！可讓我和你兄弟好找啊！”從人群中突閃出的一個人如是說，他用力地勾住戴頭的脖子，幫林曜一起拖著戴夫走。

“抱歉，這是我朋友，他喝醉了腦子不太清醒，讓大家看笑話了！”那人說著向周圍的人露出一個歉意的笑。

周圍人聽了這話，又看到戴夫因焦急而微微發(fā)紅的額頭，大多會心一笑，還有人幫襯著說：“早點回去醒醒酒，在外面游蕩多不安全啊！”

林曜一邊賠笑應著“是”，一邊加重了手的力道。雙拳難敵四手，戴夫終是被拖進了一個小巷子里。

“喂！我才沒有喝醉！”一路叫嚷不停的戴夫此刻嗓音有些沙啞，“你們兩個混蛋到底想干什么！”說著他沖上去對林曜揮起了拳頭。

林曜正想抬起手來阻擋，卻發(fā)現戴夫的手臂已被旁邊那人緊緊地鉗制住。

“你應該冷靜點，聽他把話說完。”那人說，待戴夫恢復平靜，他才松開手，回頭示意林曜作出解釋。

兩人目光交匯的一剎，似乎憑空升起一陣悸動。

那人很快移開目光，繼而轉身離開：“你們談你們的事，我先走了。”

“偽……喂！”林曜喊了一聲，那人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謝了，兄弟！”

那人聽后揮揮手，不作停留。

“哎！”戴夫的語氣中滿是不悅，“你們還有完沒完？”

林曜轉過身來，摘掉了模型面具，露出了戴夫所熟知的面孔：“是我。”

“林兄！”戴夫驚訝不已，“你怎么來了？剛才那人又是誰？”

林曜重新戴好面具，語氣淡淡的：“那個人啊，不認識。”

各自頂著一張不屬于自己的面孔，卻都能認出彼此。林曜的眼神暗了暗，六年的情感，到底也只能化了一句“不認識”……

“倒是你，剛才要不是我拉住你，你是準備干出什么事來！”林曜瞬間肅容，雙眸散發(fā)出利刃的鋒芒，“我為什么來，你還不夠清楚嗎？”

戴夫垂下頭，不作應答。

“沖動是要付出代價的，你知道你這樣做的結果是什么嗎！”林曜緊緊盯住戴夫，“將會是一切歸零！”

“如果我成功了呢？”戴夫倔強地抬起頭，“如果我能做到全身而退呢？”

林曜竟流露出一絲笑意，他搖搖頭：“你根本不可能贏！因為那些車中的任何一輛都沒有你想要的。”

戴頭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果然啊，人在被感情支配的時候是沖動愚鈍的，林曜想。

“NEMC先是公開宣布消息，再是大張旗鼓地派送運押車輛，你就沒有懷疑過這其中有詐嗎？”林曜劈頭問道，“我一直認為你是一個心思慎密的人，怎么會在這種事上失算？”

“我只是想賭一把，”戴夫強扯出一絲笑，“為我最后的親人。”

“有動靜了嗎？”克萊問道。

莫普提搖了搖頭：“零區(qū)周邊幾個區(qū)沒有任何情況，所有運押車輛都順利登船。”

威爾面無表情：“我這邊也一樣，五區(qū)周邊沒有任何劫船通報。”

“不過，”威爾面色微變，“幾個小時前，三區(qū)南岸港口處出現了一個值得我們關注的東西。”

說著，他點開一份資料，指向圖中的一個正作疾跑狀的人：“這個男人在三區(qū)的押運車登船時突襲車尾，卻沒有下一步行動，而是選擇逃離現場，他的速度很快，我們的人根本追不上。”

“看來又是一個智慧體，”克萊深嘆，伸手按壓太陽穴，“得快點想辦法弄清楚那些智慧體的分布情況，也不知道辰那邊進展如何。”

何辰的聯(lián)絡請求適時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克萊按下接聽。

緊皺的眉頭讓他們意識到事情的不順。

“就在剛才，亞洲九區(qū)全區(qū)的系統(tǒng)被黑掉了。”何辰說道，“而且，九區(qū)的區(qū)長也……暴斃于辦公室中，我暫時穩(wěn)住了這邊的情況，但估計也撐不了多久。”

“那些掃描儀呢？現存的還有多少？”克萊急切地問。

“一個不剩。”何辰嘆了口氣，“系統(tǒng)被黑，機器失控銷毀了所有的掃描儀。而掃描儀而制作機理存在區(qū)長的電腦里，只怕我們再無機會了。”

智慧體、黑客、殺人犯，如果三者之間有聯(lián)系，克萊不敢再往下想，那該是多么可怕的敵人！

“或許，的確該抽出一部分軍方力量來搜查海底了。”莫普提試探地問。威爾靠在椅子上，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

何辰也有所動搖：“但目前‘地下工程’仍脫不開大量人手，也只能調遣極小部分去執(zhí)行搜查。那就從所有的海溝查起……”

克萊沒有再去聽他們說話，她抱緊雙臂，只覺得有一陣風來，吹得她冷到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