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莊

“江南好，能不憶江南”“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草衣，斜風細雨不須歸。”這樣的地方哪里能找到？這唐詩宋詞中的“江南”，哪里能尋到？那年在上海，朋友說，要不你去周莊看看。

到了周莊，我才知道周莊是要收門票的。我這人有個毛病：一說到花錢的事，總是惡向膽邊生，所以我在門外溜了一圈，勘察地形，看有沒有地方能爬進去。爬墻，這對于曾經住過“東二”的我來說（很多人說你老說“東二”“東二”，搞得我們都以為你是“東廠”的了。其實“東二”就是華南理工大學東區第二宿舍樓的簡稱，凡住過那樓的兄弟都練就了飛檐走壁的絕技。走出校門后師兄弟間碰頭的暗語都是“爬過嗎？”）并不是件難事，不是吹牛，除了故宮的墻實在太高沒爬過，兄弟我年輕時爬過不少景區的圍墻。正準備采取行動，有個小伙子似乎看出了我的“圖謀不軌”，主動上來和我搭訕：“兄弟，是想進去嗎？”我點頭，他接著說：“我帶你進去，20元。”后來我才知道，周莊被圍起來之后，我走的那條路是當地居民的“生財之道”。

滿周莊的人，滿周莊飄蕩著蹄髈的味道。三步一個“萬山蹄髈店”，五步一個“酥蹄大飯店”，蹄髈們整整齊齊地碼在桌子上，游人也碼得整整齊齊地一撥兒又一撥兒，經過瞅一眼。這過多的游客、萬山、蹄髈……徹底毀了周莊。流淌了千年的清清水變成了蹄髈湯，豎在周莊門口的那塊好多星星的旅游招牌，葬送了陳逸飛筆下潯陽古韻的往昔歲月和去日情懷。女人忙著拉客，男人忙著宰客，整個周莊洋溢著“走進新時代”的喜悅，連那本性淳樸的老船娘也知道向男客拋媚眼，向女客套近乎，還有那畫中的石階、小船、陶罐……都給你“道具”的感覺。滿腦子蹄髈，實在有點膩歪，在離開周莊時我買了一瓶子咸菜。這咸菜后來陪著我到蘇州，杭州。在西湖，在靈隱寺，這咸菜我一直拿在手上，引來很多不解的目光，這事以后再詳細說來。

網上總會有些類似于“人生必去的五十個地方”這樣的排行榜，但每個入選的地方似乎都逃不過周莊這樣的命運。麗江、西街，記憶里也是濃濃的啤酒及過夜嘔吐物的氣味。這似乎是人性使然，槍打出頭鳥，人怕出名豬怕壯。現在我還經常看這樣的排行榜，看完之后就心安理得地告訴自己：你其實哪也不用去。偶爾有閑又蠢蠢欲動時就會想起那句話：旅游，無非就是從一個你活膩的地方到一個別人活膩了的地方，不同的是，可以換一個地方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