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絮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面的藍天,指手畫腳繪聲繪色地說些什么,她一句也沒聽見。她眼前所呈現的,只有癌癥病人那一張張猙獰恐怖的面容,骨瘦嶙峋,凄慘不堪的身影。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不!什么癌癥?都是騙人的鬼話,是開玩笑的!我是上帝的寵兒,他會偏袒我的!上帝啊!我還沒有活夠,還沒有活夠!
藍天非常無奈,緊緊抱住鳳絮兒的雙肩,帶著哭腔頗富深情地說,絮兒,你要冷靜,別這樣,你嚇著我們了。都怪我,都怪我!恕我多事。我本不想告訴你真相,讓你直接面對如此殘酷的結果。可現實情況不允許,如今柳樹林尚在讀書,可等柳樹結束外地支農的工作,又怕耽誤了。為了爭取時間,我和你的主治醫師商量后,才作出這樣的決定。你放心,一切還有我呢。
鳳絮兒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努力地讓自己站住,竭力地穩定著自己的情緒,避免再次出丑。她對著藍天勉強地擠出了一個牽強的微笑說,謝謝你藍天。
藍天沒想到,一向做事果斷有主見的鳳絮兒,一旦與“癌”癥相遇,竟也表現的如此的脆弱不堪。此時,她后悔以朋友的感情,大包大攬,替她做出的這個決定了。
覆水難收。她小心翼翼地說,絮兒,依我看,還是告訴柳樹和柳樹林吧。這么大的事,一個女人家怎么能承受的了。
說及柳樹和柳樹林,鳳絮兒突然清醒了過來。她雙手抓住藍天的肩膀說,我們是朋友,是多年的好朋友,請求你答應我,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柳樹、柳樹林還有水波。
藍天說,絮兒,你這是何苦呢?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鳳絮兒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做得到要做,做不到也要做!告--訴--我,我還有多長時間。
藍天吞吞吐吐地說,是這樣,如果動手術,經過化療,還是可以……
鳳絮兒說,那點可憐的希望,是以剝奪我做女人的資格和健康為代價的。是不是?換句話說,那樣,我就不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了。
藍天醫生臉色驟然一變,情緒激動地說,那又怎么了?我不是……
鳳絮兒搖著頭說,聽著,我要做一個完整而又完美的女人。以前是。現在是。等我死后也一定是!
藍天妥協地說,絮兒,身體是你自己的,希望是我們大家的,你要想好了。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如果消極治療,就意味著你是個膽小鬼,放棄了生命,放棄了家庭,放棄了大好的生活。完美與生命相比,哪一個更重要,你要想想清楚!
鳳絮兒很失望地說,藍天你不懂我,你永遠也不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