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厚的冰凍不能去就別去了。”

周興平里三層外三層的穿著衣服，“能去，你也穿厚一點(diǎn)，雖然坐在馬車?yán)锬且怖涞暮軈柡Α！?

水清先穿的新棉襖外面套的舊衣服，又把坐月子用的帽子拿出來戴上，“跟泥鰍爺說了嗎？”

“說了，爹還給了五兩銀子，讓給蓮慧買點(diǎn)家物事啥的，這次俺們就不給她買船了。”

“三嫂你們走了沒有？我可算趕上了！”蓮花氣喘吁吁的跑來，有些臃腫的身體走路不是很利索。

“你這么大的肚子了跑什么呀？雪滑路凍的容易摔倒了。”

“三嫂，我聽爹說你跟三哥要去鎮(zhèn)上給我姐買東西，我這身體不方便不能去，你帶著我的錢給我姐買幾身衣服，”蓮花拿出五兩銀子遞給水清。

“你的錢我就不拿了，你要是實(shí)在過意不去，正月她出嫁了你私下給她錢，夫家太窮了置辦點(diǎn)東西都拿不出一個銅子很難成事的，別在讓蓮慧現(xiàn)在的女婿，覺得岳家什么都能給他們貼補(bǔ)了。”

“花兒，你嫂子說的是，水娃子就是俺們給他慣的，沒吃沒喝的硬挺著讓俺們貼補(bǔ)慧子，現(xiàn)在這個再不能這樣了，日子得她自己立起來才行。”

“我聽三哥的，到時候我給我姐三兩銀子，”蓮花又把錢裝了起來。

“那我們走了，你自己走回去沒事吧？”

“沒事，”蓮花揮手順手還給他們門鎖好鑰匙遞給水清。

回到家歇了一會問李明遠(yuǎn)，“明遠(yuǎn)哥，你說三兩夠嗎？”

李明遠(yuǎn)看著她笑，“你回去問岳母一年三兩銀子夠不夠？搞不好大姐現(xiàn)在的夫家連二兩都拿不出來，三哥三嫂考慮才是對的，別把人家的胃口養(yǎng)大了收不住！”

“錢得他們一個銅子一個銅子攢才能過起來，就像俺們這樣的一年忙的不歇息，早上睜開眼有奔頭才是好的，你還記得你三嫂怎么去的你家嗎？”

蓮花頓時豁然開朗起來，“明遠(yuǎn)哥說的對，剛過了兩年的好日子，都忘了俺以前的苦日子了！那時候三嫂賣給俺家要了一兩銀子，俺爹娘刮皮刮了大半年才湊出來的錢，”說完臉上多了唏噓感慨不已。

“正因?yàn)槿绱巳┎艜@么決定，”李明遠(yuǎn)給了一個你懂的神色，小兩口在家忙的炒魚烘魚。

這幾天不是特別忙的時候，周父帶著孫子又去村口擺攤賣小辣魚了，在家閑著也沒事情，還不如來村口有人聊天，順帶掙一個錢是一個錢。

“老周，你家咋不賣糖葫蘆了？”村口不少人過來溜閑說話，冬天在家又沒什么事做，來這里偶爾還能混一口別人的吃食。

“俺想賣呀！這不買不起糖嗎！今年的糖真是活見鬼了，去年只是漲到了二十五文一斤糖，今年可到好長到了三十五文！一斤糖只能串十七八串出來，俺還有胡麻的本錢，五文錢兩串俺本都保不住！”

“周叔這帳算的門清呀！”龔順子端來熱氣騰騰的魚丸給別人路過，剛好聽到轟然笑起來打趣他說道。

“你叔又不傻！”周父自己也笑了起來。

“唉老周！你最近咋不來打油底子了？我可是給你留了兩三桶呢！”賣油匠擦著手走過來笑呵呵的問道。

“你那是給他留的嗎？”陶酒甕趴在賣酒的窗口笑罵起來。

“你給我再繼續(xù)留著，馬上不是要唱大戲了嗎？俺家的小魚干一波賣完，俺立刻就去買你的油底子。”

“嗨！那幾桶油底子才幾個錢呀？值得你摳摳嗖嗖的？回頭俺通知明遠(yuǎn)給拉回去，這一點(diǎn)你比不了你女婿大氣。”

“你竟說孬話，他女婿每個月有工錢拿，這邊弄完你的油，月底就能給你結(jié)賬，他弄了拿啥給你？”陶酒甕沒好氣說完。

頓時引來附近的人大笑起來，就連賣油的都笑了。

賣油翁笑罷說道：“沒事，你自管來拿油，俺信的過你們翁婿，”這一年他粗略算下來，他賣的油底子都快趕上好油了，別人不知道這里面的貓膩呀！他是賣油的心里門清，故而對周父也是半真半假的說完。

“那也不能先去拿，你給我留著大戲結(jié)束俺就拿，最近留的錢昨天一次性給了魚稅，現(xiàn)在賣點(diǎn)小魚再有錢了買油底子年外賣一波，到時候有錢交春稅就不著急了。”

“我周叔這安排的釘是釘卯是卯的，看著可真是踏實(shí)穩(wěn)重，很值得俺們跟著學(xué)習(xí)，”龔順子忙碌的抬頭恭維道。

“跟俺學(xué)什么呀！你得跟你這些有本事的叔爺們學(xué)，俺以前在月湖莊次次交稅，次次恨不得投水死了算了！好不容易掙點(diǎn)家當(dāng)，全被水給俺帶走了，自從搬來李家湖俺就沒這煩惱了，俺只要好好努力想法子掙錢，俺怎么都能把魚稅給補(bǔ)上，俺還能落下口飽飯吃！”

“哎老周這話說的是！俺也是搬來的，最明白你的苦了，以前不比現(xiàn)在少打魚干活，結(jié)果一到交魚稅就想投河的，”人群里也有一個感同身受的人接了話。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開了，有錢的聊到興起還買了小辣魚下口。

龔順子忙的樂呵呵的，自從他做了魚丸攤子才曉得里面的賺錢路，心里對周父很是感激尊敬，沒人不忙的時候，經(jīng)常下帶肉的魚丸給爺孫倆人吃，人家給了你一個無本的生意，你還能假裝不知道嗎？

周父也不白吃他的魚丸，晚上收攤了就把剩下的小辣魚裝起來給他們帶回去，誰家都有一大家子要養(yǎng)，吃東西不能只吃別人的，龔周兩家短短的時間反而走的親熱了起來。

“掌柜子，這個俺也要了，”周興平看著小二把首飾要端走了說道。

“好嘞客官！”小二聲音洪亮至極，先前這二人進(jìn)來他還真沒放在眼里，沒想到挑的東西都不磨蹭的就給買了！

“你買那干什么呀？”水清奇怪的看著他。

周興平也沒解釋，一瘸一拐的走過去把帳結(jié)了，小心的裝好東西，倆人出來直奔布鋪?zhàn)佣ァ?

“我打算買兩匹粗布回去，一匹我留著做衣服，一匹給蓮慧帶著再給她買幾身鮮艷的，行嗎？咱們莊戶人家離不開粗布衣裳。”

“都聽你的，你看著買吧！”周興平心里覺得就粗布最好了耐穿耐磨還結(jié)實(shí)，好布穿壞了還心疼的要命。

達(dá)成了共識水清就放開了膽量，在布鋪?zhàn)永锾ь^看了一圈。

“小娘子，你想要什么樣的？”鋪布掌柜娘子開口問水清。

“這樣的花布多少錢？”

“這樣的要三十文一尺布，”掌柜娘子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這么貴？不是十文一尺嗎？”周興平在旁邊脫口而出說道。

掌柜子娘子聞言莞爾笑道：“客官你不能拿老粗布與這好棉布比較，就這三十文一尺我還給你報的實(shí)價，多一個子都沒跟你們多要。”

“掌柜子娘子，壞布賣掉了嗎？”進(jìn)來一個胖胖的婦人詢問，圓乎乎的臉很是富態(tài)，不大的眼睛看人很是居高臨下。

“哎呦陳媽媽呀！您老帶來的那些布我們這里誰買的起呀！雖然都是壞了的，那也比我店里最差的粗麻好上好大一截呢！”

被叫陳媽媽的臉色一沉半響，“那就降到跟你店里粗麻一樣的價賣了，我們夫人急等著走，你這里要是賣不掉就說一聲，我找人抱走帶去別處賣去。”

掌柜子娘子眼里閃過懊惱，陪笑的說道：“陳媽媽您別上氣，我這兩天找找熟客主顧問問，主要是二三十匹……”

“那就趕緊找，”陳媽媽扭頭就走完全不想跟她廢話。

掌柜娘子怒眼看人走遠(yuǎn)，臉上閃過怒色又不敢得罪她，看人走沒影了勉強(qiáng)對水清笑了一下。

“麻煩給我扯四尺花布，還有這種紅梅花的也要四尺，給花嫁娘穿的麻煩給裁一朵大梅花出來。”

“我這就給你裁，”掌柜娘子笑瞇瞇的抱出布各剪了四尺出來，嬉笑怒罵轉(zhuǎn)換的不動聲色。

“小娘子你的布拿好了！”掌柜娘子把布包好遞過去。

水清拿出錢結(jié)賬隨口問了一句，“掌柜子，你賣的什么壞布呀？壞的厲害嗎？”

“不厲害小娘子，我拿給你看看挑挑，”

“不是的掌柜子我就隨口問……”

“小娘子看看也不耽誤多少時間，”說完一氣抱出來好幾匹布，拍著布匹說道：“這些都是好布就是淋雨悶壞了顏色，買回去做衣服一點(diǎn)問題都沒有，你看看多結(jié)實(shí)！”掌柜娘子使勁扯布給水清看。

水清原本不當(dāng)回事的，結(jié)果看抱出來的布有的還有花紋，顏色看著非常的漂亮，比一色的粗麻看著好的不是一點(diǎn)兩點(diǎn)。

“怎么樣？挑兩匹帶走？價錢你也聽到了就是一匹粗布的錢，”掌柜娘子心里對水清能買不抱希望的，鄉(xiāng)下婦人不識貨只認(rèn)耐穿的粗麻，府城有點(diǎn)錢的人看不上壞了的布。

水清轉(zhuǎn)身把包袱給周興平拿著，她上前摸布看布確實(shí)不比粗麻差，“掌柜子還有嗎？”

“這些沒看中嗎？我再給你抱，”掌柜娘子一看有希望，故而心甘情愿的都給抱出來了，哪怕賣一匹也是好的她也能交掉差。

抱出來的布花紅柳綠的，顏色看著非常的有檔次好看，但是匹匹都不是好布，有的頭破了勾絲、有的掉色暈染的到處都是。

水清挑了十幾匹在旁邊，使勁的扯了半天，確定沒問題了，又開始挑另外十幾匹布。

一圈下來挑了二十六匹，這些都是卷頭壞了，買回去把邊角裁剪出來做鞋穿，完全不會浪費(fèi)了，剩下五匹則是壞色壞的太厲害了，看著花一塊白一塊的，水清想在壓壓價格，買回去送人情用也不錯。

“我要是買的多掌柜子能給便宜點(diǎn)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