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封魚了嗎？你拿網干什么？”水清抱孩子出來，剛好看見周興平拿網要出門。

“去蘆葦蕩罩幾只水鴨子回來賣，中午別給我留飯了，我大約莫晚上回來了。”

“不是說瑞昌來收魚嗎？”

“明天才來呢！剛好今天套幾只明天賣了去村里交稅去，”周興平一臉喜滋滋的走了。

天冷了水清也不敢隨便抱孩子出來玩了，沒事的時候把孩子放進小搖床里，她圍著火爐烤火踩著搖床架晃孩子，一邊專心的縫補衣服，不是她愛好縫衣服，是一家人都等著衣服穿呢！

“三嫂，我把魚挑走了，”李明遠進來對著堂屋說了一聲。

水清拿衣服走出來看，“蓮花那邊的魚都炒出來了？”

“都炒出來了，花兒說三嫂這邊的都做成涼拌的魚，這樣剛好趕上明天人家來收魚。”

“這樣很合理，只是辛苦你和花兒了明遠，我今年一年幾乎啥事都沒做過！”

“嗨！三嫂說的啥話，我應該感謝三嫂的，要不是三哥手把手教我燜魚，這一年結束還是一身空空的！”李明遠不好意思的笑道。

“不說這些虛的了，總之我們以后互幫互助，興平在眼前的妹子只有蓮花了，兄妹二人過好了誰也不敢欺負你們?！?

“三嫂這話說的是，”李明遠挑著泡好的魚腳步輕松的送過去了。

周父負責坐灶洞底下燒火，李明遠回來負責燜魚炒魚。

蓮花一刻不停歇的拌魚裝魚，幾人各自忙著自己手里的活。

“明遠哥，你把三哥家里的魚都挑來完吧！我剛才進屋看了還有兩桶料子，應該夠把全部的魚做出來……”蓮花緊鎖眉頭想半天。

“你三哥那邊還有多少魚？”周父抬頭問。

“少說三四十筐了，原本說料子不夠了年外做的，這要是料子夠了我推車都給弄來？”

“都給弄來，能做多少是多少，做不完剩下的再留到年外做?！?

“我爹到是挺會安排事的，一點都看不得你閨女歇息，”蓮花看著她爹笑說起來

“這不是為了想省兩個馬車錢嘛！”周父說完臉上也笑開了。

“沒事，用車推也不費好大的功夫事，”李明遠解下圍裙去院子里推上車，一個時辰不到功夫推回來四十三筐的小魚干。

“三哥那邊確定都推干凈了吧？”蓮花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

“確定清干凈了，小屋里除了大筐魚，就是一屋子的缸，角角落落我都查了一個遍沒有了。”

“我的意思是別漏了，一筐兩筐的到時候沒料子用，今年三嫂俺們倆個種的辣椒曬出來可派上大用場了！不然就光買辣子這一項支出都得不少錢，自己辛苦一點種了曬出來，炒魚省了好多成本錢！”蓮花高興的哼起小曲來。

李明遠扭頭看快活的蓮花，眼里也充滿了笑容，她的好心情感染了屋里所有的人。

“爹，你算過小魚干全賣了會有多少錢嗎？”

“我約么著跟去年底賣大魚的錢一樣了，”周父伸出手掰算起來，上揚的嘴角說不出的得意。

“那要是兩家分也就是五兩來銀……”

“兩家平分一家十多兩銀子，這小魚干不帶你三哥家的，都有兩千來斤了，他只給我十兩我咋能愿意賣給他？”

李明遠有些呆愣的看著岳父，“這小魚干這么值錢呀？”

“不經過俺們做的小魚干肯定不值錢，”蓮花得意張揚的笑起來。

周父也是笑而不語的，顯然很認同閨女的話。

三個人一直忙碌到下半夜，晚上接回兩個孩子，一家人草草吃完飯，繼續炒魚拌料子，兩桶料子用的一干二凈的，所有的小魚干也總算是全部做出來了，都來不及收拾灶臺盆了，趕緊沖進屋里先睡一覺再說。

第二天一早周父起來把孫子送去上學，回來繼續睡個回籠覺，這一覺睡到中午才醒過來，起身出來看閨女正在收拾屋里屋外，昨夜一片狼藉的鍋屋變得干凈整潔不少。

“爹，吃飯嗎？”

“隨便做……”

“爹，掌柜子他們來收魚了，”周興平在門口對屋里喊道，爽朗的語言里顯示了他的高興，隨著他話落進來八九個人。

“俺們魚都做好了，你是先收大魚還是先收小魚干？”周父穩住激動的心神，和氣的詢問掌柜子。

“都可以，不都是要收的嘛？”掌柜子不在意的揮手。

“那就從小魚干開始，小魚干在那邊離湖灘近，”他說著就帶人過去抬魚送到后門口。

蓮花見狀趕緊跑出去找李明遠過來幫忙。

掌柜子來到放小魚干的屋，看著草墊子上整整齊齊的魚干筐，沒什么笑意的臉上多少舒展開了，“明年要是有小魚干了就通知我，越多越好！”說完他拍拍周興平的肩膀。

“可以的掌柜子，只要你收，俺們明年就多做魚干出來，”周興平抱著絞架送到后門口放好，準備一會秤好魚就松下去讓人倒船上。

李明遠跑過來看院子里不少人，來來去去的在扛筐送魚，他趕緊推著車進屋幫忙一起送。

“明遠，你別幫著送了，你去底下接魚筐，待會送菜上船的時候，注意別壓到俺們的菜苗了，”周興平對要走的妹婿吩咐道，同時還給了他一個不動聲色的眼色。

“對對對！看見賣魚我都激動忘形了，咱們的菜苗可比小魚干金貴了很多，”李明遠一拍腦袋忙不迭的扛著推車下去了。

“菜苗？什么菜苗呀？你們真種出來冬天的菜了？”掌柜子在旁邊聽見立刻感興趣了，他記得去年他們兩口子說的話，說今年會有綠葉菜出來的。

“要不我帶你去看看掌柜子？俺家有旱地的綠葉菜，還有水里的綠葉菜，都是下雪的時候才有的?！?

“帶我看看去！”掌柜子眼里多了很多的興趣。

“爹……”

“你帶掌柜子過去看，我來松魚下去，”周父很有眼色的接過兒子手里的活。

周興平先帶著掌柜子來到門口，“這個是俺們家的菜園子，里面冬天的菜已經有半截高了，等下雪的時候正好可以吃?！?

“怎么你們這菜園子不挖地種？”掌柜子看了好稀奇，打開柵欄門走進去特地蹲下來看了看。

“俺們這里屬于巖石地，挖出來都是碎石頭泥巴，別說種菜了就是草都不長，這土都是俺們去遠地方專門拉回來的?！?

“你們是怎么想起來這樣種菜的？”

“我娘子想的，”周興平憨憨的笑起來。

掌柜子起身看了看，七八塊地上都是半截綠苗了，“就一個菜園子嗎？”

“有三個，我爹這邊有兩個，俺家那邊有一個?！?

“你說的水菜在那里？帶我去看看?！?

“水菜就在你們撐船來的湖面上，”周興平走前面又帶他回了屋里，走去樓梯下面來到湖灘邊，指著一大片綠油油的湖面給他看，“我娘子說這叫“水胡芹”，葉子桿子都可以吃。”

“這是蔬菜？我還以為是水草呢！”掌柜子睜大眼睛走上前仔細端詳一番。

“這個是腳商帶回來的菜，一般很少人知道這菜能水里種，我娘子也是偶然聽我岳父活著時候說過兩次，今年我們就試著種了一次，感覺確實很好種?！?

“除了這里別的還有嗎？你們去年可都說了，種出來的綠葉菜都是先給我的！”掌柜子起身看著周興平嚴肅的說完。

“我家和我未來妹婿家湖灘也有，三家門口都是這樣的面積，你要是想要十二月中旬來一趟，那時候這菜最好吃最嫩的時候，俺們答應先給你的絕不糊弄人。”

掌柜子聽了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那就這么說定了，下個月中旬我直接來，你們明年要是這個時候也有就好了，剛好跟這魚一起送去別的地方?！?

“明年……明年俺們也能給你種出來，掌柜子你想要俺明年九月份種，十一月份就能好?！?

“那就這么說定了！”掌柜子高興的朝著樓梯走上去，這周家人一次給一點驚喜真不錯！今年他在眾多掌柜子里絕對會脫穎而出。

周興平走到李明遠跟前接過他手里的活。

“三哥成了？”李明遠用兩人聽到的聲音詢問。

“嗯，”周興平低低的回了一句，“明遠你把魚都推去湖邊，讓他們的人把魚扛船里倒了，趁著有人剛好把空筐搖上去?！?

“好的三哥，”李明遠松手推車把旁邊的魚都抱上車，推到湖邊給一個要下船的人堵回去了，他把魚卸完一路跑的飛快的去拉下一趟。

兩人在下面配合的十分默契，人多四五百筐的小魚干，連秤帶送的半個時辰結束了?！?

兩人又爬上樓梯看算錢，很出乎他們的意料，光小魚干都賣了四十三兩二錢多。

李明遠看到錢激動的都發飄，“這么多錢？”

小魚干收拾過清了，剩下的就是大魚了，又是一陣桌椅板凳動的動靜。

推魚的、扛魚的、還有挑魚的，賬房先生每聽到一個數就會打一下，他打算盤的每一聲都打在周父的心尖上，聽見多少斤眼里就會增添很多笑意。

大魚連秤帶放忙了一個時辰，湖灘邊擺滿了空筐都來不及收拾，一心把魚送上船才是正經的事，岸邊剩下不多的魚，掌柜子留了兩個伙計在這邊繼續弄魚，他帶人抬秤來到周興平家。

掌柜子還特地繞去他家菜園子看了一眼，越看越滿意開心，樂呵呵的帶人進屋扛魚秤魚。

忙活了下午半天，三家的魚算是全部賣清了，賬房先生的鐵算盤打的叮咚亂響，“周大力的熏魚，七十二兩五錢二百文，周興平的三十六兩零八百文錢，你們看看有沒有問題了，沒有就結賬了畫押了?！?

“沒什么問題了，賬算的很清楚，”周父激動的上前按手印。

“現銀不多給銀票了？”賬房先生說道。

“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