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娃子在家陪著蓮慧十多天，直到她出了月子，才出門在家門口打魚，真像他自己說的再沒碰過魚丸了。

肖母每天在家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催債的已經準時上門一次了，眼看著魚稅也該交了，她不敢在跟兒子說硬氣話，對兒媳婦燒飯也正常了。

晚上蓮慧坐在床邊看著夫君，“水娃哥，還有幾天就封魚了，我們接著去擺魚丸吧！”

“秋生一天天的在長大要吃的，我們手上一個銅子都沒有，怎么養活他呢？家里還有三兩的債還了，我們就存錢自己放起來。”

水娃子伸手摸著孩子嫩滑的小臉蛋，眼里除了心疼就是無奈了，別人一天一趟的要錢，孩子留在家里他也害怕出什么事了！

“不等封魚了明天俺們就去擺攤，這一個月孩子跟我們出去待著，等帳還完了再把他放家里，那時候外面滴水成冰的，也不適合他跟我們出門了。

蓮慧聽了眼里閃過漠然和淚花，“聽你的吧！”

水娃子放下手出去挽起袖子，撈了一條大魚出來，開始連夜做魚丸出來。

肖父走進院子來到兒子跟前，“明天出攤？”

“不出攤我跟慧子什么時候能搬走呢？爹，家里帳還完了我想租房子搬出去了，娘一直明里暗里的貼補大表哥他們，我跟慧子累死都搬不出月湖莊了，去年月湖莊還有十幾戶人家，今年一年還沒過完又搬走了八九戶，我們什么時候才有希望搬走呀？”

肖父看著兒子滄桑的眼睛心頭一酸，“明天去擺攤子的時候就租房子去，等過幾天封魚汛了，我過去跟你一起賣魚丸，留慧子在家里照顧秋生，順便我再去給你岳父賠禮道歉。”

水娃子扯嘴譏諷的笑笑，“爹認為我岳父還會讓我們進門嗎？”

肖父頃刻間沒了語言，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這事是我們做的沒臉沒皮了。”

爺倆做門口做了小半夜的魚丸出來，天剛有點亮意，蓮慧把孩子包的緊緊的抱出來。

肖父把熬好的魚湯放在兒子的船上，眼睛看著孫子都是憐惜，“慧子這幾天你帶著秋生辛苦了。”

蓮慧笑笑表示理解，在水娃子的攙扶下坐上了船。

肖母跑出來討好的對兒子笑，水娃子看了沒什么表情的撐船走了。

兒子孫子走遠肖父扛著網，也跳上了船搖船出湖遠去。

……

蓮花一臉沒好氣的跑回來嚷嚷，“肖家人有病吧？這剛出月子的孩子就背來村口討生活？”

周父正在編水網子聽了女兒的話，波瀾不驚的說道，“你姐出嫁的姑娘了，愛怎么生活都是她的事情，你不要心疼了就跑過去看她，秋生是肖家的孩子，自然有肖家心疼著急的。”

“爹……”

“花兒，我們父女不能一味的幫你姐出頭，生活是她在過，能幫的俺們都幫了，剩下的就要靠她自己了，俺們不能幫她一輩子走路。”

蓮花生氣的臉上頓時平靜了下來，“我曉得了爹。”

“人這一輩子過的好不好主要還是靠自己，你姐相比你三嫂，俺們為她做的打算可謂費盡心力，可是你看她把日子過成了什么樣？你在看看你三嫂過的如何！”

“外面不說什么了，內里別說月湖莊了，就是李家湖都沒幾個人能超過你三哥家，她嫁來俺們家有人幫她嗎？有人貼補她嗎？”

蓮花無聲的搖搖頭，“三嫂真是自己一步一步撐起來的！”

“所以自己不爭氣，別人就是把家扶給你都沒用，”周父說完眼里都是無奈。

“爹，我明白了，以后我也不隨便幫我姐了。”

周父抬頭對小女兒笑了一下，“過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正經的。”

“曉得了爹，我去三嫂家看看去。”

水清坐在屋里灰頭土臉的蒸山楂，旁邊小床里睡著孩子。

“三嫂，山楂還沒做完嗎？”蓮花進來笑嘻嘻的坐下幫著洗山楂舀山楂。

“還有兩筐就結束了，你怎么過來了？水里的菜苗都撒上了沒有？”

“撒上了，湖邊的一大塊湖面全撒了，爹說這個長起來能賣好多錢，三嫂你們的撒了沒有？”蓮花一臉興奮的說道。

“你三哥在湖邊正在撒呢！我給你拿點冬天的菜籽，你一會回去給撒到菜園子里，下雪上凍了也不愁綠葉菜吃。”

“什么菜下雪也能長出來？”蓮花聽了很好奇。

“鸚鵡菜、芫荽菜、蕪青、都適合冬天種，你隨便撒一點種上，今年要是種的好，明年天冷就知道能種什么了。”

“明白了三嫂，那你給我拿一點種子出來，”蓮花一邊說一邊揭開蒸籠蓋，把蒸好的山楂舀進大缸里。

有了蓮花的幫忙，屋里的最后兩筐山楂結束了，中午周興平回來把缸扛進屋里放好，下午心里也不再牽腸掛肚的惦記家里了。

吃過飯水清把孩子送去公爹跟前看著，她帶著蓮花鉆進菜園子里開始鋤地種菜。

“三嫂，現在種了蒜什么時候能吃？”

“冬天和春天吃唄！你豆醬子做出來了沒？”水清拿著鋤頭直起身問道。

“做了一盆出來呢！”蓮花皺著鼻子笑，蹲在地上拿著菜籽均勻的撒在菜地上。

“跟著三哥三嫂過日子總能心生歡喜，每天都是開心和希望！”蓮花有感而發的低喃起來。

“希望都是自己給自己的，別人沒辦法給你希望的。”

“也不是沒辦法給，就是跟著三嫂總感覺都是奔頭，只要努力了總是不落空就像種菜一樣，去年俺們來了天天依靠吃醬，今年從開春吃到現在就沒斷過各種蔬菜，”她說完沖著水清笑的異常的燦爛開心。

“以后會更好！會更有奔頭的！”水清回了她一個笑臉，姑嫂兩人臉上同時露出笑容。

菜地鋤好蓮花忙著種菜，水清把菜地上插的棍架子都拔了，堆在旁邊用草蓋好留著來年再接著用。

一個菜園地剛忙好，周父就抱著小孫子找來了，孩子正在閉著眼睛哭呢！

水清抱著孩子回屋喂食，再出來的時候，蓮花都已經換去自家的菜園地忙碌了。

“三嫂，泥鰍剛吃飽纏人的時候，你別進來了，我把棍架子拔了明天在鋤地撒種子。”

“你先拔著，我給他晃睡著了就好，今天盡量把菜地弄出來，趁著他爺在家兩個人忙活快不少，明天都要出湖打魚了，沒兩天就要封魚封湖的，做事都得搶時間才行。”

“花兒，你明天開始準備炒料子了，不然瑞昌來收魚根本來不及做，趁著他的船能多拉一點，就多拉一點走，省的我們還要雇馬車去送，到時候車費要錢人還受罪。”

“好的三嫂，我晚上就把辣椒都找出來，明天上午不忙的時候提前做起來。”

“辣椒夠不夠用？我們那小屋你三哥掛了好幾袋曬好的辣椒。”

“應該夠用了，不夠我再去三嫂家拿，晚上還得讓爹去多打點油底子回來才行！”

水清懷里的孩子被晃睡著了，送屋里交代好出來繼續忙碌菜園子，這次一直忙到天黑兩個人才住手，余下的一點活明天給蓮花干就行了。

“菜園子還沒弄好嗎？”周興平找過來進屋抱出孩子問道。

“好了，種了幾網子菜苗？”水清進屋洗干凈手接過孩子。

“七個竹篾網子全撒上了，爹編的網又密又細不怎么漏苗，所以撒的沒有那么稠密。”

“今年種頭一年都在摸索情況，明年能把握了就曉得怎么種好了，家里飯做了嗎？”水清看懷里孩子有點想醒過來的跡象，趕緊用手拍孩子讓他繼續睡。

“做好了，你回家吃完飯就帶泥鰍睡覺，我要把魚燜了，明早天不亮就得出門打魚去。”

回到家水清把孩子給周興平抱著，她狼吞虎咽的吃著飯，三五下吃完飯抱著孩子進屋睡覺，泥鰍夜里是個鬧騰的主，一夜都醒來好幾回要吃的，她幾乎都睡不著什么覺。

周興平晚上忙好再次來到他爹家里，“明遠，碼頭那里封魚期你們放不放人？”

“碼頭一封俺們就休息了，三哥有什么事嗎？”

“是有點事，你碼頭那邊封魚了，麻煩你回來幫著花兒炒小魚干，我估摸著瑞昌掌柜子，最遲二十來號就得來收魚干走，今年我想一把把魚干給齊，余下的時間俺們得出去轉轉，尋摸找好田地買。”

“好的三哥，我心里曉得了，”李明遠趕緊答應下來。

“瑞昌帶信來了？”周父看著兒子。

“上上個月瑞昌老板就通知我了，只要魚賣了俺們就有錢干別的事情了，沒錢壯膽怎么好去別人村莊看田呢！”周興平說完不自覺的笑起來。

“說到買田！俺們不用東奔西走的三哥，靠近俺們那邊有一個村，叫“豐安村”那里不管水怎么淹，都淹不到他們那里去，那邊的田土肥沃還不擔心水源澆灌啥的，走水路大概撐船要兩個時辰就到了，走陸路要半天有點遠……”

“只要田好不在乎遠近，更何況俺們有船抄水路過去一樣的，今年掙錢買了田地，明年再掙錢就買個小船，這點都不怕什么事，”周父高興的規劃起來。

“對了明遠，他們那邊田有沒有說過怎么賣？”周父磕了磕煙袋鍋子。

“大概六七兩的樣子，周叔知道的好田價錢都不便宜，鏟出來的糧食都在四百斤，比差田生生多出來一二百斤的呢！”

“這倒是真的，一般上等的好田都被地主家收去了，很少有人往外賣的。”

“既然俺們說定了，封魚期我就帶信讓瑞昌的人過來，拿到錢就去看田，等水菜可以賣了手里又是一筆收入，到時候明遠你修院子打臺階也不會饑荒。”

李明遠聽了樂哈哈的笑起來。

“我回去了爹，明早要出門打魚。”

“明早不用你過來送兩個孩子了，我去村里賣豆腐送他們去學堂就行了，”周父對著門外叮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