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你這是在種什么菜?”
“豆子和和蒜子,你要不要拿一點去種?”水清跟周興平在菜園子里忙著種菜。
蓮花跑進來伸頭看了一下,她三哥端著小缽跟在后面點,丟出來的籽都有綠芽了,“怎么都是帶芽的呀?”
“帶芽子的好種,我看明遠那邊的菜床也做出來了,要不你端一點過去,先種他爺屋前的菜地,等他的徹底好了,我再重新發種子給你種?”水清扶著腰走到跟前。
“一個菜地應該夠了,明遠哥的菜地聽他說,現在買不到糞回來拌地,沒糞土菜種子撒上去也長不出來苗,丟了怪可惜的!”蓮花雖然心動了,想想現實還是放棄了種兩個菜園子。
三嫂肚子慢慢開始大了,她還是主要以照顧人為主。
“現在買不到糞土了嗎?”水清聽了很奇怪。
“現在有糞土的都舍不得賣,春種收完泡田半個月就得插秧,糞肥確實緊張不好買。”
“那就等秋收的時候收稻草回來燒肥,草木灰也能肥菜地。”
“草木灰?那很貴吧嫂子?”
“草燒出來的灰能貴到哪去?就是你舍不得買人家的稻草,現在撐筏子去葫蘆島砍青草回來曬干燒都有灰,”周興平蹲在地上沒抬頭的說完。
蓮花聽完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三嫂你把菜種子給我留點,還有我傍晚就回來了,今天三哥在家陪著你我放心了,我現在出去砍點草回來曬著,”說完轉身喜滋滋小跑走了。
水清看著她的背影笑,“蓮花真不像你們周家的孩子!聰明勤快還熱忱!”
周興平聞言抬頭看了一眼他妹,“她小時候幾乎不在家里長大的,脾氣有點像我三爺。”
“什么意思?你們周家不是單門獨戶嗎?”
“不是的,我還有叔伯呢!不過都搬走十多年了,具體搬哪去了也沒聽我爹提起過,大約么他們都去投靠遠嫁的姑奶奶了。”
“她嫁的很遠嗎?”
“遠不遠的不知道,只知道嫁的有田有房子的,不用一年到頭怕水淹個沒完。”
水清聽了有些唏噓,用腳丈量的遠嫁距離擱一個鎮,都有可能半生回不了一次家!
“我爹不在了我也回不了家了,這輩子都回不去了!”她輕聲說完起身對著湖面眺望。
“湖里現在就有人打魚了嗎?”水清指著湖面影影綽綽的小船問道。
“不能吧!不是六月才開魚捕嗎?”周興平栽完最后一顆種子埋上土起身看。
“還真有船在打魚的!這才五月底怎么就打魚了?”
“其實跟六月份也沒區別了,除了早晚涼一點,中午都能熱死人的,明天我們也開始弄船出來打魚,去年熏魚就做遲了少賺了很多錢!”
“行,明天我去湖里轉一圈看看情況。”
倆人說了一會話,繼續排蒜子埋土,中午回家簡單的吃過飯,周興平把船推出來放在湖灘上浸浸水,又把所有的漁網拿出來泡著。
“過完年也沒精力把漁網弄出來補補,你好好檢查一下別有大破洞跑魚。”
“放心!”周興平扛著漁網去了湖灘,把網撐在竹竿上逐一檢查起來,極個別的小洞,他上去拿梭子線下來自己動手給補上,沒問題的網都扔湖里給泡上。
傍晚蓮花滿臉通紅的回來了,上岸都沒回家就來了她三哥家。
“三哥,我看湖面上有人打魚了,俺們要不要也開網?”
“我準備明天開網了,你先回去一會我跟你嫂子過去再說。”
“那我回去先把晚飯做了。”
天要黑不黑的時候,周興平算是忙完了,從湖灘上來打水洗完澡,帶著水清去了他爹家。
過來的時候周父正在跟李明遠說話。
“老三你來的正好,明遠說鎮上碼頭開魚了,明天俺們爺倆也該開網了。”
“鎮上碼頭開了村里怎么還沒動靜呀?”周興平坐下好奇的問道,水清則去鍋屋幫忙做飯。
“村里碼頭也就這幾天的事,這不府城碼頭沒來人通知到位,他們也不敢輕易開口子。”
“那俺們明天下湖打上來的魚先去鎮上賣,后面碼頭開魚了再在村口賣魚。”
“就這樣安排了,打一天魚就是一天的錢可不能錯過了,”周父抽了一口煙放下臉上都是笑容。
“對了明遠,你上午忙完下午有時間打魚了,我把俺家的竹筏子給你用。”
“你又做了竹筏子出來?”周父聞言眼睛發亮道。
“原本說今年我留著自己用的,這不水清有了嗎!我今年用船打魚,筏子給明遠用,年底不忙的時候我再做一個出來。”
李明遠眼里也是驚喜,他知道蓮花的竹筏子,那筏子做的輕巧結實耐用,“謝三哥了!”他也不客氣的接受了。
“謝什么呀!你目前打魚也忙不了自己制作,晚上回來就把魚都拿給花兒熏魚,回頭你自己做個記號,年底人家來收魚賣魚了,你有總數了也好算賬。”
“沒事的三哥,”李明遠不在乎的揮手。
周父看了心里又滿意很多。
“既然這樣你現在就把筏子劃來這邊,明天下午明遠回來了,直接下湖灘就能忙,”周父起身跟兒子說道。
“行!去俺家弄筏子去,”周興平一想也是的,起身帶頭回去了。
蓮花伸頭看了滿臉開心,轉頭看石頭兄妹坐在鍋屋的角落里不說話,她臉上的笑容頓時沒有了。
“娘,我想回去睡覺……”
水清看看草沫子又看看自己的肚子,“你們暫時在你爺家睡一年行嗎?明天你爹就出湖打魚了,我這還靠你姑照顧著,你們兩個要是回去了,她忙著家里的魚還有攤子,在忙著去那邊照顧我們,這樣給她增添了很多的麻煩事,等我明年方便了就接你們回去住。”
草沫子聞言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下來,石頭看水清的大肚子,反而是能理解她了。
“娘,我們不回去住了,在爺這里住的很好的。”
水清對他溫和的笑笑,“我現在只能照顧好我自己,最近又是漁汛忙期,你們回去你爹也顧不上你們,家里現在里外都靠你爹一個人操持著,這邊好歹還有你爺、你姑、你未來的姑父幫忙,人手上充裕的多,所以這段時間就沒接你們回去住。”
“明白了娘,”石頭用力的點點頭。
草沫子抽泣了半天也沒回去,院里又重新響起了說話聲。
“爹和三哥他們回來了,三嫂俺們擺飯吃飯?”
“可以,”水清起身端了兩大碗醬瓜菜送去院子里,回到鍋屋又拿了一簍子煮熟的水鴨蛋。
“三嫂,我吃了好幾天這個咸蛋,它是蘆葦叢那里撿回來的嗎?”
“就是那里撿回來的,我撿了整整兩大缸回來腌著,從過完年到現在早晚就靠它撐著了,今年十來月份我還去撿它,”水清端了一盆饃饃出來笑著回答道。
“我也去撿過但是里面都有鳥了……”
“那估計你去撿的是剩窩,水蛋窩人家一般不撿完,故意留一兩個下來,水鴨子野雁鵝有捂窩的習慣,你要是一把都撿完了,那些鴨子鵝就不去下蛋了,”水清笑著解釋了一下。
“怪不得!我說怎么撿回來的都不能吃,”李明遠這才恍然大悟過來。
蓮花笑著跑回鍋屋端去一盆面湯放下,石頭帶著他妹妹拿著飯碗過來擺上。
“冬天不冷的時候,明遠那邊還是要打上階梯,就跟俺們這一樣才方便,整個下面的大湖灘都歸你用了,比上面露天挖出來的安全。”
“我是打算這么弄呢周叔!等封漁汛了我打算請人把院子蓋起來,順帶把石階打出來用,就跟三哥你們這樣的,筏子直接放在湖灘上還不擔心丟了,曬個魚也有地方放著。”
男人們一邊吃飯一邊說正事,水清跟蓮花吃完就燒熱水出來,兩個孩子吃完洗洗就要睡覺,剩下的就是刷鍋洗碗筷的事情。
“三嫂我送你回去睡覺,我看爹帶他們下湖灘去了,估計要說好一會才能散了回家。”
“不用你送,我自己慢慢走回去,我現在正是需要活動的時候,”水清擺擺手扶著腰提著魚燈回家了,燥熱的春夏讓她在門口吹了好一會涼風才進屋睡下。
早上醒來的時候周興平早就走了,屋里放了一碗稀飯在鍋里,還有一盆油餅也在溫著,這是為她餓了隨時都能吃上一口墊肚子。
水清洗漱好慢慢活動了一圈,坐下吃完飯把碗洗了,出來看見蓮花在菜地里除草忙碌。
“蓮花,你沒去村里賣豆腐嗎?”
“爹去賣了,三嫂你吃過飯了沒?”蓮花直起身脆聲問道。
“剛吃完,你三哥早上走的時候給我做飯了。”
“我現在去給你鍋碗洗了……”
“哪還用你洗了!我自己就給洗完了,我是不能劇烈運動,又不是一點不能動,”水清說說笑笑的走進菜園地,端過旁邊的碗跟著蓮花鋤地撒菜籽。
“草沫子昨晚跟你吵鬧了嗎?”
“三嫂你別理她,不管啥話跟她說盡了也沒用,都說了你現在不方便照顧他們兄妹,還是今天哭明天喊的要回去,屋前屋后住的就幾步遠,回去住跟現在有什么區別嗎?”
水清聽了沉默半響,“我讓你三哥接過他們兄妹回來,你三哥平時悶的跟個棍樣,但是這事說什么也不同意,我問他什么原因他也不說,問急了就去菜園地忙著種菜。”
“其實我并不在乎他們埋怨的話,我做好了我自己的本份,我也確實做不到掏心掏肺的,去為兩個孩子怎么樣,但是不苛待他們我還是能做到的。”
蓮花低頭鋤草的手一頓又恢復如常,“三嫂,他們的問題不在你身上,你做的俺們都看在了眼里,三哥這么做……想必也是不想沫子再長歪心。”
“我三哥那人吧!以前沒那么沉悶,自從出事后慢慢的就這樣了,他以前好幾天都不說一句話,現在好多了!每天還會主動說笑,我爹看了暗地里都不知道高興成什么樣了!”蓮花抬臉笑容極為真誠的感激水清。
水清沒什么感覺照常撒菜籽,對于周興平喜歡說點話了沒有切實的感受,她也不知道他以前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