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裝傻充愣呢?你挑撥草沫子回去吵三哥,你還告訴她,三嫂有孩子就不疼他們兄妹了,現在三哥要把他們兄妹送回去了!”
“什么?”蓮慧都顧不上哭了,臉上瞬間大驚失色。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草沫子還在屋里哭喊敗壞三嫂的名聲,那草沫子行事做派跟你就是一個門縫里出來的,你以為把三嫂攆走了,你心里就能舒坦了嗎?”
“你知道三哥……過的是什么日子嗎?為了三嫂肚里的孩子,他愿意自揭傷疤,要是三嫂知道了、還有肖家知道了,你以為你能落下什么好來?”
“你們都是狼!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畜牲,逼的三哥從月湖莊搬來李家湖,現如今又逼的他去死,蓮慧,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挑唆孩子攆你三嫂走了?”水娃子陰沉著臉看妻子。
“天地良心我冤枉的蓮花,我最近一直在跟水娃哥擺魚丸攤子,我好久都沒接觸過草沫子了,我怎么跟她說話呀?”
“水娃哥你知道的,我天天跟你在一起,除了做魚丸我誰都沒見過的,”蓮慧急的直哭看著也不像作偽。
水娃子仔細回想了一下,慧子除了自家還真沒跟人接觸過,就是賣魚丸也是自己出面招待的人,她只負責燒湯下魚丸。
“小妹,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慧子自從來到村里,還真沒跟人接觸過。”
“誤會?真要是誤會了,草沫子能指名道姓的說是她大姑姑說的?你一貫說了話都不喜歡承認,你只管抵賴好了,三哥搞不好連夜都會送他們兄妹回去,到時候都不用我喊打喊殺的,你信不信娘死都死你家里去,”蓮花滿臉淚的冷笑起來。
“我真是冤枉的小妹!別的事我或許會犯糊涂,可是挑唆沫子兄妹,我一百個膽也不敢呀!更何況三哥……我可以對天起誓,而且他們兄妹都在學堂念書,我就是想說也找不到機會說。”
“蓮花,中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或者是你聽錯了?”小李管事小聲的說道。
“如果是我聽錯了,那我爹和三哥他們也聽錯了嗎?”
“好!既然你說你是冤枉的,你敢不敢跟我去找草沫子對質?她句句不離她大姑姑說的,你卻對天起誓說不是你說的,你說你抵賴的掉嗎?”
水娃子陰霾著臉看妻子,一家人都能證明那就說明真說了,可是他從頭捋到尾,也確實沒見過兩個孩子來過攤子前。
“我跟你去對質,”蓮慧毫不遲疑的答應了。
姐倆怒匆匆的往家跑去,身后的水娃子趕緊挑著擔子跟在后面。
小李管事見了心里擔心,跑去碼頭打了一聲招呼準備也去。
“明遠,那邊咋回事呀吵吵著?”
“嗨!還不是姐倆爭嘴了,雞毛蒜皮的小事情鬧大了。”
“看著不像小事呀?看你未婚娘子給她姐打的!”
“你站的遠看著打的兇,其實就是拍自己手上了,因為娘家陪送點首飾我那姨姐沒保住,蓮花那爆脾氣看她姐被欺負了,就恨鐵不成鋼的過來吵了,我這就去勸勸架去。”
“嗨!為了這個不值得!”
“誰說不是呢!主要是首飾是花兒三哥陪送的,順哥你也知道她三哥那樣,能掏二兩買了陪送,那自己不得刮成啥樣了!結果還沒兩月就沒了,這不花兒就急眼了,這事又不好給別人細說的,花兒姐姐姐夫兩口子,不也得敞開門擺攤子做人嘛!”
“是這個理,你趕緊去看看去,”碼頭的人催著小李管事過去。
他離了碼頭一刻也不敢耽擱,一路狂奔跑來周家門口。
“三嫂……你……”
水清對他笑笑,“你就是小李管事?”
“三嫂叫我“明遠”就成了,花兒她們……門口有點冷進去坐著吧!”小李管事干巴巴的說道。
“不進去了,他們在處理家事,你進去勸勸都散了吧!還有別讓把孩子送走了,怪可憐的!”
“哎!三嫂你走路慢點。”
他進去院子里看著一地的狼藉,蓮慧捂著臉在哭,站著的兩個孩子縮成一團,水娃子的臉陰沉的都快滴水了,應該沒意外的話,確實是花兒姐姐說的。
“明遠來了,”周父勉強笑著打了一聲招呼。
周興平對他平和的笑了一下,臉上看不出來悲和喜,木訥的臉上死氣沉沉的。
“那個三哥,剛剛三嫂來了在門口交代我,讓都散了,孩子也別送走了怪可憐的。”
“三嫂啥時候來的?”蓮花猛然抬起頭紅腫著眼睛問道。
“我來的時候三嫂就在門口了。”
周父抬頭看看漆黑如墨的天空,“你們回去吧!”
“爹……”
“話都是以前不經意間說的,誰曉的她這么小就有心了呢!這事不怪你姐,平常家里說話也不背他們兄妹,水娃子,是你小妹沖動了。”
“爹,說到底還是慧子有口無心造成的,這次就當給俺們一個教訓了。”
周父點點頭笑了笑,“老三,送你妹婿他們去村口,你肖叔和嬸子在家肯定等急了。”
“不用三哥送了,兩個孩子也嚇的不輕,安撫安撫他們兄妹吧!慧子俺們回去了。”
周父出來把人送的老遠才回屋。
“爹,你別跟妹妹計較好不好?她再也不敢了,我們也不念書了,別把我們送回去,在奶奶大伯那里吃不飽飯,”石頭驚慌的拽著妹妹出來認錯。
草沫子則是死命的往她哥身后躲,一邊哭一邊說著,“哥哥我害怕。”
“你小小年紀打根上壞,你晚上挑你爹說你娘壞話的時候,可沒有一點害怕的,你哥護你,你害他!你爹疼你,你挑唆你娘不好,你……”
“別胡說八道了,以后他們兄妹就在這邊生活了,”周父回來呵斥了小女兒一聲。
“唉!你們兄妹呀!這房子你爹老早給你買的石頭,你們說的、做的、讓人心涼害怕,既然那邊過不慣就在這邊過吧!花兒,去洗把臉做點吃的來,明遠肯定還沒吃飯吧?”
蓮花本來還要說點什么,一聽小李管事,后面的話就咽了回去,轉身低著頭去了鍋屋。
“老三你回去看看你媳婦,她現在不能受刺激。”
“爹……”石頭看他爹沉默的轉身離開,忍不住心慌害怕的喊了一聲。
“哥哥,爹是不是不要我們了?我要爹……哥哥我要爹。”
“再哭就把你們扔湖里,還有臉要爹呢?晚飯不是你嚷嚷著被你娘苛待了嗎?苛待你還能送你一個女娃念書?”
那糖葫蘆都是你們吃夠了,剩下的你娘才吃的,她懷孕胃口不佳,吃了一口涼拌豆腐,都值得你大吵大鬧說你爹偏心!”
“你只看你娘喝糖水了,你怎么不說你們兄妹早上出門喝一碗,晚上下學喝一碗?你什么時候看你娘偷偷摸摸的喝糖水了?”
“我今天就告訴你們實話,你們兩個給我記住了,你爹是不會為任何人,送走你娘和她肚里孩子的,你們兩個再可憐都沒你爹可憐,他是可憐你們兄妹才會弄成如今這樣子的!”
“那些嘴上可憐你們的人,除了會說兩句好話,還做過什么?你們要是真的懂事聰明,就乖乖的夾著尾巴做人長大,像你不知死活的,早晚被人綁了扔湖里淹死。”
“花兒,”小李管事不贊同的開口了。
“你以為我說的是玩笑話嗎?不信你可以問問我爹,”蓮花說完一臉憤怒的轉身進了鍋屋忙碌。
石頭蒼白著臉眼里都是茫然和震驚,“沫子,你說的那些話真是大姑教你的嗎?”
“哥……哥哥我害怕……”
“真是大姑教你的嗎?”石頭不給他妹妹抵賴過去。
“還有二嬸教我的……我……哥哥我知道錯了,你帶我回去好不好?我不要在爺爺家住,我要回去住哥哥,我們回去好不好?”
“我們回不去了!”
“你騙人,爹真的不要我們了嗎?哥我要回去住……”
“難道二嬸沒告訴你,你說了爹就會不要我們了嗎?”
“沒……有,”草沫子陡然睜大眼睛害怕起來,“我要回……”
“你再鬧下去,我們連爺爺家都住不上了,”石頭仿佛瞬間長大了好幾歲,七八歲的孩子很多事情都明白了。
草沫子驚慌不已,緊緊的拽住她哥哥的手發抖。
李明遠在旁邊看了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周父眼里閃過無奈和悲涼。
周興平回到家看水清正在縫衣服,他就近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不說話。
水清抬頭看看他,“他們兄妹呢?”
“在爹那邊……”
“草沫子睡覺認床,留在那邊晚上睡不好,明天上學堂沒精神……”
“你……在門口聽了多久了?”
“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周興平頓時失掉了最后一口精氣神,“你……打算什么時候走?能不能……”他晦澀壓抑的想求她留下別走,可是誰的娘子愿意要這樣的夫君呢?
“走?我為什么要走?這房子、這船、還有家里的東西,都是我辛苦置辦的,要走你走我反正是不會走的,如果是因為孩子講兩句,就能讓我拱手相讓我的勞動成果,那我豈不是傻子孬子了?”
“我又不是他們親娘,沒義務聽他們的閑言碎語,我能做的就是不苛待他們,教導的他們聽就聽,不聽對我也沒什么損失。”
“但是我對自己的孩子肯定是傾盡所有的,這你不能要求我同等付出對待,我不是圣人老和尚講究眾生平等。”
周興平張大嘴巴半天,水清聽的并不全,或者她并不在乎他的聲名狼藉,還有周家內里的骯臟,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酸疼的發脹。
“今天讓他們在那邊住一晚,明天再接回來住。”
“隨你吧!去把我拿出來的菜種子泡了,長牙子出來就可以撒菜地里了。”
周興平默默的起身,去堂屋拿東西出來泡著,又去門口出死力氣的干活做菜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