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漁網(wǎng)撈魚？”

“蓮花不是在帶蓮慧捶魚丸嗎？我看那點魚也不夠，就在湖灘附近砸冰撈幾條出來用。”

“她沒心學還教她做什么？”周興平接過網(wǎng)帶著鏟子跟去湖面砸冰。

“她沒心學水娃子不是有心學嗎？我看他雖然在跟你爹說話，眼睛卻沒有離開過魚盆，算是一個守規(guī)矩的人，要不然你撈了魚去教他？就像你說的蓮慧不想學做的自然不上心?！?

“我不會呀！”周興平砸冰的手停下。

“你要是不介意我在旁邊指導你們，這不是要避嫌啥的嗎？我怕蓮慧心里不自在?！?

“她還有什么好不自在的？別人上趕著教你糊口……網(wǎng)撒完我們?nèi)サ沁呂易瞿阏f，”周興平突然住口不再說了。

對他突然住口的話也沒追問，撿起地上的網(wǎng)撐開撒一把魚食放進去，又拿木棍把鏟破的冰劃拉走，把魚網(wǎng)撒進去拴好完事。

“你先去你爹那邊，我回去把家里的東西拿著就去了，”水清爬上臺階回到鍋屋，把之前做魚丸的東西都找出來數(shù)了數(shù)，在有限的條件里盡可能做的拔尖好。

“東西都找到了？老三他們在那間小屋里做魚呢！”周父樂呵呵的跟兒媳婦說道。

“蓮花教完了？”

周父眼里閃過無奈，“老三說蓮花教的不精透，他要親自帶蓮慧夫婿再學一遍?！?

“那爹我進去看看了?！?

“去吧！我去村口轉轉看看，眼看著要學會了，得提前尋摸好位置才行?！?

水清拿著壇壇罐罐去了旁邊的小屋，蓮花正在伸頭看的聚精會神的，蓮慧雖然也在伸頭看，無人見的時候臉上布滿了不耐煩。

水清走動的腳步停下來，看著蓮慧覺得自己好像是多事了，所有人都覺得很好可以，可是明顯蓮慧不愿意學呀！

“嫂……子，”蓮慧有些慌張的喊了一聲。

蓮花看看她姐眼里閃過失望，扶不起來的阿斗！一心為她好的心思此刻也全都沒有了。

“三嫂，”水娃子沒有感覺到屋里的暗流，他正在拿刀學片魚呢！

“要我說姐夫還是學做糖葫蘆好了，肖叔在月湖莊打魚都是有名的好，姐夫打魚肯定也差不了，這魚丸一學整個就是兩個人工，打魚那邊就少了一個人手，一下就少了一份收入的！”

“山楂果子就不一樣了，只要十月底去摘回家放好，十一月中旬封魚期了，就可以直接做出來賣了，還不耽誤什么事，”蓮花絮絮叨叨的說完。

“這……”水娃子拿著魚也沉思了下來。

“對呀！蓮花說的一點沒錯，糖葫蘆山楂糕都是她跟爹做過有底子在的，俺們接手了直接做一點都不怕，你要是覺得收入不高，就讓三嫂教俺們做干魚……”

蓮花聽了無聲的冷笑看她姐，擱這等著她們呢？

蓮慧說完看他三哥抬頭看她，又看妹妹一臉的冷笑，她下意識的躲閃著，但是說的話卻是不松口，

“果然嫁人了就是不一樣了！姐姐之前在家只要自己吃飽了，全家餓死都看不見的，這成親一個來月就會精打細算的過日子了！可憐俺爹就這兩三樣手藝，你今天明為回來學做魚丸，暗里打算一把都給摟光呀？”

“那你可學不了做干魚了，這魚丸的苦你和姐夫吃不下來，曬干魚烘燒的苦，你們就更吃不下來了，”蓮花皮笑肉不笑的說完。

“想學做干魚還不簡單，年前那段時間你沒出嫁在家看到的，小魚長不大的撈回來就要洗曬出來，遇見下雨天怕長霉還用火烘出來。”

“昨天飯桌上的兩樣魚，就是蓮花天天洗曬制出來的干魚，反正都是他爺?shù)淖优?，沒道理你三哥知道，蓮花知道你不知道的，你春夏打魚了就把魚洗出來曬了，下雨天的時候你三哥剛好有空就去教你烘魚，”水清無所謂的說完。

“怕是姐姐姐夫兩天就不烘了，烘一鍋魚最少要一捆大木枝，每天早上不但出門打魚，還要出門到處砍木柴?！?

“家里的魚還要洗出來，姐姐出嫁前這些事她可是知道的，我每天天不亮出門打魚帶一挑木柴回來，傍晚還回來洗魚曬魚弄到半夜，我沒糊弄你吧姐姐？”

蓮慧臉上漲紅的沒話回，有些無措的看著妹妹眼里都是祈求。

蓮花可不管這些了，怎么嫁人了就可以吃人不吐骨頭了？真跟大哥二哥一樣了？

周父一臉冷淡的走進來，“水娃子、慧子、你們小兩口要是覺得做魚丸辛苦，那就老老實實打魚，九十月份過來學做山楂糕和糖葫蘆，這魚丸就給你三哥他們做了。”

“至于做小魚干，慧子在家雖然沒動手做過，但是也看了你妹妹做了挺長時間，自己沒事也可以做做，烘魚的時候帶個信來，我讓你三哥去教你們?！?

“不做小魚干就做這魚丸了爹，”水娃子尷尬的打著圓場說話，不經(jīng)意間看了一眼妻子。

“說閑話說了一圈事出來，咱們接著片出來，做事還是牢牢的抓一樣學，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看什么好就想學什么，學到過年家里還是光窮，”周興平低低的說完，拿著刀也不在管水娃子了，他自己有摸有樣的劃魚剁魚。

“姐姐、姐夫、覺得學魚丸辛苦，我不覺得辛苦，等我嫁人了爹把這個給我，”蓮花豪氣的說道。

“不害臊！剛過完年就想著嫁人了！”水清看她笑著打趣。

“我又不能在家當老姑娘，總是要嫁人的呀！這都是我做熟的東西，隨便挑一樣帶過去糊口，都能慢慢的把生活過好起來，”蓮花還真不害羞的說了打算。

“你呀還不閉嘴！”水清輕拍她的肩膀笑著白了她一眼。

屋里氣氛沒有那么緊張了，幾個人臉上都帶著淡淡的微笑。

“魚皮不要片的太深了，貼皮片顏色做出來賣相不好，”水清走過來蹲在旁邊輕聲告訴周興平。

“這樣的？”

“對，魚肉要橫切斷刺搗碎，放到罐子里搗成泥出來?！?

周興平聽完拿刀開始片魚切碎，一條大魚切了半個時辰才好。

蓮花早就從屋外找來了舂米桶，又把切碎的魚肉都弄進桶里兌上半盆水，拿著一個杠子遞給她三哥。

“花兒，你把剩下的肉也弄過來?！?

“搗的可以了，本來是魚肉是要用刀刮出來的，但是那樣太費時間了，把魚肉都扒出來放盆里?！?

“鹽和蛋清攪拌起沫了倒進去，手順著往懷里這個方向攪拌起來?！?

“攪拌成什么樣？”

“就是這樣漿糊糊的，”她說著倒進一點化開放涼的豬油拌了拌。

“手抓一把能成型靠大拇指和食指，對著勺子能擠出一個圓子來，”水清一邊示范給他們看，一邊講解步驟出來。

“我來試試三嫂，”水娃子看了激動的接過勺子，抓起魚醬擠出來放進涼水鍋里，“怎么擠的沒有三嫂的圓？”

“這個做多了自然就圓了，你少擠一點一會咱們還要做帶肉的?！?

“好的三嫂！”

“現(xiàn)在開始切肉吧！”水清轉頭對著周興平吩咐。

“切的跟魚沫一樣嗎？”周興平不確定的問道。

“對，切完是要拌料子的。”

周興平一聽刀速飛快的剁起來，也就小半個時辰的時間，肉末切出來放盆里，幾個人都停下手看水清放料子。

“有水蔥就切一點碎末放進去，沒有也可以不用放，醬油不能多了是為了上色，鹽也不能多了，魚醬本身也放了鹽，放一點點糖粉渣，買不起糖放渣也可以就是為了提鮮的，其他的香料沒有就這樣吧！然后就像揉面一樣不停的摔打上勁道?！?

水清摔了十多分鐘的肉末才停手，隨手撈了一把肉末擠出一個小肉圓子，一把肉末擠出來六七個。

出來把手洗干凈再進去，抓了一把魚漿在手里，拿起一個肉圓子放進掌心的魚漿里，手一握從大拇指和食指里，擠出一個大魚丸子出來，用勺子挖進冷水鍋。

“這就成了？”蓮花看的瞠目結舌的。

“這就成了，記住魚丸的肉必須肥瘦相間才行，有肥有瘦吃起來才香，實心魚丸跟帶肉的魚丸，價錢都是相差很大的。”

“三嫂，我想……試做一下，”水娃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

周興平聽了拿過木勺子遞給他，“你們學自然給你們做了?！?

水娃子學水清的樣子，肉丸子放手里包了半天才擠出來一個，第二個魚丸他做起來得心應手了很多，直到把幾個肉丸子都做了，臉上才有了喜滋滋的笑容。

“多做幾個放鍋里，一會煮開了俺們都嘗嘗味道，今天你們好好的給學會了才行，別這山望著那山高的，抓住手里的魚丸才是正經(jīng)事，春汛一來還不知道你們哪天又要出去躲幾天呢！”周父語重心長的說完。

“爹說的是，我今天會好好學的，明天回家就自己做一盆出來，后天或者大后天就來李家湖試試賣，”水娃子臉上都是高興，他比蓮慧務實看的遠，知道魚丸幾乎是一本萬利的好營生。

周興平在旁邊給他擠肉圓子，他自己抱著魚盆做魚丸子，沒多大一會一鍋丸子做滿了。

水清撥開爐子里的火看著煮開。

“花兒，剔除來的魚頭和魚骨別扔了，在鍋里加點油炕出來煮湯用?！?

“明白了三嫂，”蓮花笑嘻嘻的跑去了鍋屋。

沒多久一鍋的魚丸咕嘟嘟的燒開了，水清拿來干凈的筐給盛起來控水。

“這就可以了嗎三嫂？”水娃子看了好奇。

“這是煮開撈出來留著慢慢用的，煮開的魚丸可以放三四天的時間，也就是說你們做一天能用好幾天的，不用每天手忙腳亂的現(xiàn)做撈魚?！?

這邊說著話煮了兩鍋魚丸出來，鍋屋那邊蓮花喊到魚湯開了。

水清舀了小半盆魚丸送過去，約莫兩杯茶的功夫，蓮花端著盤子送去了三碗。

周興平水娃子周父一人端了一碗，“魚湯下的吃的就是不一樣！比白水有味道多了！”周父咂咂回過味來。

“可不是！你們要想賣魚丸提前在家熬好湯用桶拎去，誰要吃就舀一碗湯煮出來一點不浪費，”周興平給出建議。

“我記住了三哥，”水娃子頓時笑瞇了眼睛。

蓮慧在旁邊等了半天也沒見妹妹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