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多事
- 漁夫的娘子
- 米飯加點糖
- 4124字
- 2023-02-23 09:00:00
“怎么樣大哥過了嗎?”甜瓜賊頭賊腦的進來問妹妹。
“不知道,還沒下榜出來呢!”稻香無聊的對著手里的小字吹了吹墨漬。
“會不會大哥這次過不了呀?不然怎么到現在都沒回來報信,”甜瓜手撐著腦袋苦惱的嘟囔道。
“呸呸!說什么呢?大哥去年落榜府試是掛尾落下的,他又刻苦讀書了快一年,今年應該是能過的,”稻香放下手里的字,起身回首白了一眼她二哥伸了一個懶腰。
“爺爺自昨天來了以后,坐在咱家偏屋就沒挪過位置,看樣子也十分擔心大哥!就是忍著沒敢開口,”稻香說完一蹦一跳的進屋說話了。
甜瓜坐在門口看著湖面發呆,心里亂七八糟的想著,他明年也要考試了,難不成真的要跟麻蝦一樣從頭學起?
“你不進屋坐在這里發什么呆呀?”水清端一盆酒渣子出來倒給豬吃,發現小兒子時而皺眉時而嘆氣的,一臉糾結掙扎的模樣。
“我在這等大哥呀娘,”甜瓜回頭無奈的看著他娘說完。
“你大哥好端端的讓你等什么?該干什么干什么去,”水清揮手驅趕兒子進屋去看書。
大門吱呀一聲響動推開了,周父一猛子起身竄出去,“老三,泥鰍過了沒有呀?”
“過了呢爹!衙門口好多看榜的學子,我看那官差拿紙出來貼,俺家泥鰍第三個名字就念道他了,”周興平喜的手舞足蹈的報喜。
“不過爹,我從頭聽到尾沒聽到毛魚的名字,倒是聽到了麻蝦的名字了,”周興平高興完又開口說了一句。
水清拿盆進來驚訝的看著周興平,“你確定聽到麻蝦的名字了?”
“嗯,李慶夏呀!我聽的真真的,還問別的念書的書生了,人家說是李慶夏沒錯的,”周興平肯定的點點頭。
“麻蝦才十一歲誰讓他去考試的?”水清皺眉擔心的看著周興平。
“十一歲怎么了?儒童不給一十歲考試嗎?”周興平奇怪的看著妻子問。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他下場考試太早了,真是瞎胡鬧呀這孩子,現在年紀小考過了被人一吹捧必會容易驕縱的,這就等于害了他!我去花兒那邊看看去,”水清這么擔心是有自己的理解的,自家和蓮花家又不是什么名門望族,孩子十多歲過秀才了是錦上添花的好事。
一般普通人家的孩子太聰明了,容易被達官貴人折了,兩家人又沒有保護驕子的能力,所以有時候寧愿要孩子平庸些,安樂無憂才是心之所愿。
周興平跟老父親對看了一眼,臉上都是不解迷茫的模樣。
院子里的泥鰍也是一臉的嚴肅,時不時的和麻蝦低頭耳語說話,麻蝦垂著頭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泥鰍這兩年就像吃了化肥似的,個子猛竄的特別厲害,現在看著比他爹還高出半個頭來,十六七歲的大小伙子了,老成穩重的跟四十多歲的老酸儒差不多,一副不疾不徐溫文爾雅的冷模樣,看著很自然的讓人望而生畏。
“大哥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麻蝦壓抑著哭腔認錯。
蓮花躲在廚房里對進來的水清招手,示意她嫂子趕緊過去說話。
“這是怎么了?”水清不解的走進去問。
“俺家麻蝦淘氣背著家里人去考試了,說是還給考過了,這不他們剛回來的路上,就被人攔了!”蓮花嘆氣的解釋道。
“被誰攔了?是不是學院的學子欺負他年紀小呀?或者是有嫉妒他十多歲過了儒童試的?”水清心里想該不會是學院的氣不過吧?
“俺不知道,泥鰍進來就跟他姑爺說了好久的話,讓出去打聽打聽什么人攔他們,”蓮花臉上多了一絲擔心。
姑嫂兩人默默的坐在屋里,眼睛都盯著門外看等情況,約莫大半個時辰的功夫,李明遠臉色難看的進來了。
怒匆匆的腳步看見兩個孩子都看他,他只能壓下心頭的怒火,“沒事了麻蝦,你進屋去溫書吧!只是不許你以后再考試了?!?
麻蝦膽怯的看了一眼泥鰍進屋,乖巧的對他爹點點頭進屋了。
“小姑父?”泥鰍輕輕的喊了一聲。
李明遠咬牙切齒道,“是府城李家人看榜后打聽了俺家的事,他們……他們竟然要求麻蝦去李家族學!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劊子手,”李明遠惱恨的踢碎了腳邊的壇子。
“李家?他們憑什么讓俺麻蝦去呀?俺們又沒有沾到李家的光,再說了,他們李府如今還有什么呀?這不是要把俺麻蝦拉進去送死嗎?”蓮花一聽李府頓時驚恐的尖叫起來。
水清皺眉的拉住氣瘋的蓮花,眼里閃過憂慮,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特別是明遠兩口子跟李家人道不清說不明的關系,如今的李家特別急需聰慧念書好的孩子,只是……
“小姑姑不必太擔心了,姑父,麻蝦以后不能再去考試了,至少滿及笄前是不可以再考了,李府如今正是需要才學聰明的孩子,別讓他們一直盯著麻蝦不放,我會去找麻蝦的夫子說明情況的,”泥鰍心里也煩躁異常,但是沒法表現出來。
“泥鰍,姑父如今是亂了方寸了,你一定要想辦法別讓麻蝦去李府,他們都是叛賊,是砍過頭的大官人家,李家如今四下搜羅李姓聰明的孩子,俺麻蝦要是去了能有個好嗎?”
“麻蝦如果被圈進李家了,那就等于我跟你姑要失去了這個兒子,俺寧愿他不念書了,回李家湖當漁民都行,俺就是不想他被李府人帶走,”李明遠眼底充斥著惶恐和害怕,哽咽的聲音里說不出的焦急不安。
“姑父……你……接不接受麻蝦跟人定親?”泥鰍眼里閃過一絲慎重提議。
“定親?”李明遠驚諤的看著泥鰍。
“對,定親,如果他被汾陽城有名望的人家看中了,你們愿意他現在定親的話,他以后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念書了,明年要是想繼續考試也沒什么問題,”泥鰍說完臉上都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別定,泥鰍別答應人家,俺們不想麻蝦過搖尾乞憐的生活……”
“泥鰍別聽你姑的,這戶人家若是麻蝦夫子保的就答應下來,別人有權有勢定一個娃娃親,定然是想改變家里的門楣,這至少目前對麻蝦是有利而無害的,”水清開口打斷了蓮花慌亂的話,這也是唯一能替麻蝦擺脫李家的辦法。
李明遠扭頭看看水清,又看看蓮花哭濕的臉頰,“聽你娘的決定了泥鰍?!?
“可是……萬一麻蝦夫子給保的媒是跋扈的姑娘呢?三嫂,這不是摘我的心嗎?”蓮花捂著臉哭的傷心欲絕。
這些年她見過太多有錢人家小姐的驕縱了,她怕她兒子受人欺負抬不起頭來,她放心尖上的心頭肉,怎么能過低三下四的日子呀?
“對李府火中取栗的態度,跋扈的姑娘根本不算什么事了花兒,李府如今這強迫要孩子的架勢,就是還想再用上榜拼一次李家的前程。”
“你妥協了這無疑是行不通的花兒,你愿意用一個背叛過你的人嗎?別忘了,你跟明遠當年怎么去的豐安莊,雖然李家湖的本家李都死完了,但是不代表府城的李家人,不知道當年我們逃走的事。
不然他們如何能一眼就知道李慶夏是麻蝦的?回來兩三年了李家也沒人來找我們麻煩,想是他們時刻在暗中關注著,你家兩個孩子念書的情況,有盼頭總比無頭蒼蠅好的多?!?
“你再換位思考一下,你明明都知道前路荊棘坎坷結果不好,李家還四處搜羅李姓孩子,你們覺得帶回去的孩子還會放在李家養嗎?”
“說不好就給孩子改頭換面的送走了,將來萬一他們搜羅的孩子中榜了呢!李府就又多了一份翻身的希望,那對于你們有什么呀?”水清掰開了揉碎了給蓮花分析。
她心里還有一個殘酷的結果沒告訴蓮花,那就是最壞的是,麻蝦一輩子生活在黑暗里當少爺主子的替手,一點陽光都見不得。
“花兒,這事聽三嫂的決定了,俺們賭不起李家人的霸道,”李明遠堪堪忍住眼里的淚意。
“泥鰍去求助吧!”水清輕輕的抱住蓮花安慰她。
“三嫂……”蓮花哭的幾乎背過氣去了。
“人生下來就是這樣的,貧窮有貧窮的路要走,富裕有富裕的責任要扛,當爹娘的只能盡最大的力量替孩子打算,”水清溫柔的勸慰蓮花。
晚上一直到掌燈時分了,泥鰍才疲憊的回他姑姑家,“麻蝦的夫子答應幫他解決這事,條件是,以后麻蝦得去他定親的那家府里繼續念書,我沒有立刻答應夫子的話,回來問問姑父是什么意見?!?
“不能在書院里念書了嗎?”水清起身神色不善的問道,這是出了虎窩又入狼穴?
“娘是什么想法?”看的出泥鰍也是不愿意的。
“明遠花兒,你們舍得把孩子送走念書嗎?”水清扭臉嚴肅的問他們兩口子。
“俺愿意的三嫂,俺家又不是給不起錢念書,俺干啥讓俺麻蝦去受人家白眼呀?去人家府里念書,俺不叫人家養的小丈夫,也變成了人家養的小童夫了,”蓮花紅腫著眼睛想也不想的同意了。
“兒子你呢?”水清扭頭看向大兒子。
“照顧弟弟們我是有責任的,”泥鰍展顏輕笑起來。
“咋泥鰍也要走呀?”周父不解的看著兒媳婦。
“他去求助的麻蝦夫子,現在我們變卦不同意了,泥鰍在書院哪還能待的下去了,他們幾個也不去別處念書,跟你爺去營子鄉念書吧!等將來有幸過了生員,還可以回來重新挑選學院入學的,不一定非得現在這個學院,”水清心里掂量了許久,想著要不換個地方定居?反正交通不發達,去陌生的地方又是一個新天地,手里有錢安家不成問題的。
周興平看看一屋子的人,都是贊同的模樣他也只能跟著贊同了。
“那行,我陪著他們幾個念書,”周父自然是一百個愿意的。
“那稻香怎么辦呀?男孩子都去念書了,稻香一個姑娘家怎么安置?”周興平第一反應閨女不在眼皮底下他不放心。
“稻香扮成男孩子再去念兩年書就回來,”水清看著周興平說完。
“好吧!那他們住哪兒?”周興平撓撓頭說道。
“租房子住吧!過幾年不就回來了嗎?”水清不在意回道。
兩家人商議好后,周興平一夜幾乎沒睡,第二天一早去了營子鄉找書院,租房子置辦吃用使的東西,傍晚回來把幾個孩子的書和衣服,統統的送去了營子鄉。
泥鰍背著謝禮去了夫子家,“先生,學生謝老師的栽培之心?!?
夫子捋著胡須滿意的看著泥鰍,“你念書是個用心之人,明年的生員考試準備的如何?”
泥鰍羞愧的抬起頭,“學生讓老師失望了,”說完他低下了腦袋。
“為何?”夫子聞言臉上都是驚色,周連生念書悟性很高,他私心里還是很看好這個學生的。
泥鰍不得已把儒童下榜那天的事,從頭到尾仔細學了一遍,又把他去求麻蝦夫子幫忙的事也學了一遍,最后走頭無路了才準備回別處念書去。
“斯文敗類的東西!他還有何臉面育人學子?”泥鰍夫子重重的拍了桌子,臉上都是噴火的表情,“你為何不來尋我幫忙?如果為師今日不多嘴一問,你們豈不是白白的浪費了光陰?鄉野書院如何與府城書院比?”
泥鰍低頭任罵不還嘴,臉上對夫子的恭敬之意不言而喻。
“你們且莫慌動做,為師問問老友過兩日給你答復,”夫子斂了怒火溫聲說完。
“老師……”
“你回去吧!為師現在要出門拜訪老友了,”夫子起身理了理衣衫出門了。
“泥鰍,東西快去收拾……”
“不用收拾了爹,”泥鰍眼里重新多了一絲歡快的笑意。
“不收拾了?為啥?”周興平回頭看著兒子。
“我夫子在幫我們想辦法,他讓我們在家等幾日再說,”泥鰍笑瞇瞇的回答他爹。
周興平扭頭看向水清,想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不走當然是最好了,不過我們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一個人身上,做兩手準備吧!”水清也不敢把希望放在泥鰍老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