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婿,你看這里有變化嗎?”水清坐在馬車里撩開車簾打量四周,有些冷清的出入口看不見什么人走動。
“有點說不上來,”郭四子皺眉看著稀啦啦的行人回道。
“怎么說?”周興平扭頭問他。
“俺之前來這里不是這樣的,現在雖然能看到行人走動,可三哥,你看這里有好些官兵把守著,”郭四子指著出入口說道,“最邊上那個俺還認識他呢!”
周興平跟水清互相對看一眼,他們一早趕馬車過來也沒敢貿然進入鎮里去,而是先把馬車停的老遠觀察四周看情況。
“官兵不是大問題,你們沒發現這里沒乞丐嗎?”
水清這么一說,郭四子和周興平心眼一動,可不是!平時這里再怎么沒人,也有三兩個乞丐蹲著乞討,今天這里冷冷清清的連個動物都沒看到。
“妹婿,你跟那個官兵認識到什么程度?”水清目光閃爍著光芒問道。
“有過好幾回來往的交情,這幾年俺拉糧食來交稅他都在,這一來二往就熟悉了,需要俺去問問他嗎?”郭四子扭頭詢問水清。
水清默了一會拿出兩包小面果子,“興平,跟大妹婿假裝過去專門給他拜年的,看看能套多少情況出來,別吝嗇花點錢啥的。”
“懂了,”周興平跳下馬車跟郭四子走過去。
“哎呦可巧了廖大哥,俺還說今天過來給你拜個年呢!你這正月初二就巡班呀?”郭四子熱情的上去打招呼。
一排管守的士兵有十來個,齊刷刷的看著周興平和郭四子。
“四子?你咋這個時候來營子鄉了?”那士兵驚訝的看著他們倆,還扭頭對著其他士兵說道:“這是我相熟的兄弟。”
其他士兵一聽認識的就沒在意了,那士兵給他們倆拉到旁邊角落說話,“四子,你不知道營子鄉現在不能來嗎?”
“俺們不知道呀!這不年也過了俺打算買點種子回去的,順帶還給嬸子拜個年,營子鄉咋了?現在不能來了嗎?”郭四子滿臉驚訝的看著他。
周興平把手里兩個高高的包裹趕緊塞他手里了,也是一臉的懵懂無知。
那士兵看看周興平的腿,快速的說了一句,“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今天我帶你們進去一趟,需要置辦什么一次買齊,以后不要再來了。”
郭四子聽完頓時感動的眼眶一紅,趕緊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趁人不備放進士兵手里。
“廖大哥太謝謝你了!其實俺們今天來并不完全是為了買東西的,主要是我三哥的腿老傷犯了,俺們村里的郎中給看了兩回不管用,所以俺們今天才急忙忙的過來尋大夫的。”
那士兵暗地里摸了荷包眼里閃過滿意,“汾陽城被慶王爺的手下給占了,府城下面被管轄的鄉鎮全戒嚴了,你們沒事最好不要出來走動,小心有命出來沒命回去。”
周興平跟郭四子聽完,臉色立刻驚慌白了起來,“那……廖大哥,李家湖你知道嗎?俺親大哥他住在那邊……”
“別想了,李家湖目前已經死了三百多人了,”那士兵看了一眼周興平同情的說完。
周興平聽完晃了晃身體,臉上都是害怕和恐懼哀傷。
“三哥,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廖大哥現在好心帶俺們進去,俺們先抓藥買種子回去,至于大哥那邊等太平了再去找他,”郭四子低聲安慰道。
“四子說的對,你們今天是遇到我了,不然他們肯定得把你們抓去當兵丁,”那士兵對著門口呶了呶。
“謝謝廖大哥,”周興平聞言趕忙彎腰道謝。
那士兵擺擺手,“把馬車趕過來我跟你們一起走,我給這邊打個招呼就來了,”他說完走向其他士兵跟前。
把一個紙包的面果子扔給他們,“哥幾個,這是我兄弟給你們甜嘴的,我現在帶他們去給我爹娘拜個年就過來了。”
“既然是兄弟拿走吧!”有士兵咽了咽口水說道。
“拿來就是吃的,俺們從早到現在還沒嘗口水呢!”那士兵不在意的笑言道。
水清時刻注意外面的人,周興平他們幾人說話的功夫,她已經裝了十個舊荷包出來,一個荷包里是一百文錢。
周興平剛走到車跟前,她趕緊把荷包遞了出來。
“這是什么意思?”周興平不解的問道。
“給那個士兵,讓他也賣個好,你坐進來讓妹婿把荷包給他,”水清朝后面讓了一個位置出來。
周興平聞言把荷包拿給郭四子,他自己爬上馬車坐好。
走到入口郭四子下來把荷包拿出來,“廖大哥,俺不知道這里有這么多官爺,你看就這么點錢請他們吃茶,你讓他們別嫌棄了。”
那士兵臉上又多了一絲笑意,是個會辦事的人,接過錢對他說道,“你們進去直接去俺家,別讓我當班的兄弟們為難。”
“好的廖大哥,”郭四子搓手笑著答應道。
馬車被放進去還沒走遠,那士兵就把荷包給分發了,“哥幾個別嫌棄少了,今天正月初二我兄弟請你們吃個熱茶。”
“廖青,你這兄弟挺客氣的呀!”吃果子的士兵接過荷包臉上都是高興。
“我兄弟這不是讓哥幾個為難了嗎!請吃個熱茶是應該的。”
“不存在,是你兄弟就是俺們的兄弟,誰家還沒個三兄并四弟的?”
“說的是,都是自家兄弟沒什么為難不為難的。”其他士兵笑著擺手。
營子鄉街面空蕩蕩的是一個人都沒有,大正月的家家戶戶關門閉戶,郭四子不停的打馬狂奔到種子店鋪拍開門,“有人嗎?有人嗎?”
“誰呀?新正月的不在家貓著敲什么敲?”小二不耐煩的打開門嘟囔,“你們誰呀?干什么的?”
“俺們是來買種子的……”
“沒有糧種子了,種子被人搶買的一粒都不剩,回去吧!”小二懶洋洋的揮手趕人。
“其它種子還有嗎?”水清失望的問了一句同時看向店里,屋里空蕩蕩的確實啥呀沒有了,看來是白來一趟了,還虧了幾兩銀子!
“糧食去年底就被搶完了,你們現在才來哪還輪到你們買了!呶,那里還有一點你們要不要?”小二迷瞪著眼睛哈欠連連的。
周興平跑過去把布袋子打開,一個大布袋里裝了三個小布袋,其中一個布袋里是拳頭大小的紫皮東西。
還有兩個布袋里是鴿子蛋大的東西,三樣都是他不認識的,他頗為失望的拎給水清和郭四子看,“小二哥,真的一點都沒有了?”他不死心的又問。
“沒有,這什么東西你們要嗎?”小二不耐煩的問道。
“這才幾個東西呀!俺們買回去咋種?一家老小十幾口子人分都分不過來,”周興平嘟囔了兩句。
小二聞言閉緊了嘴巴沒反駁,他自己是不認識這東西的,這是掌柜子賣不掉扔倉庫的東西,來來去去多少人沒有一家愿意買。
郭四子低頭看了一眼臉上都是失望,轉手拿給水清看了一眼。
水清拿起紫皮的東西看了半天,“這個是什么東西?怎么賣的?”
“那個呀?要就八十文錢全拿走,”小二含含糊糊的說了價錢,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太貴了不要!”郭四子立刻開口反駁。
“小娘子你想多少錢買?”店小二看水清有點想買,便和顏悅色的從她身上打突破口。
”四十文,不行俺們就走了……”
店小二不情不愿的磨嘰了半天,“拿走吧!”
周興平給了四十個銅錢,背著布袋子三人趕馬車急走,路過藥館進去抓了十幾副平時用的藥。
“買點鹽巴回去……”
“現在哪能買到鹽了,爹年前買了不少鹽回去,夠我們吃一二年的了,”周興平回頭跟水清低聲解釋。
“那我們趕緊離開這里,”水清坐回馬車看著窗外,路過入口打了一聲招呼,馬車飛快的跑回了豐安莊,三人到家已經是下午了。
“買到你們要的糧種子了嗎?”周父關心的詢問兒子。
周興平嘆了一口氣,“一顆都沒見到,說是去年底就賣完了,營子鄉現在也不給進出了,今天得虧是遇到一個妹婿熟悉的人才進去的!”
“鄉里空蕩蕩的連個人都沒有,爹,今天那士兵說李家湖都死了三百多人了,你說這話是真的嗎?”周興平臉上都是后怕。
周父吧嗒著嘴,“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士兵交代我們別到處亂竄,府城管轄的地方都被什么慶王爺手下控制了,說我們別有命出去沒命回來的,”周興平想了一下又道。
“那俺們就不出門了,”周父當即就做了這個決定。
晚上家里人吃飯多了兩三個,喝酒也熱鬧了不少,晚飯一直吃到月上中天才結束。
初三中午周興平家管了一天的飯。
夏生兄弟倆走岳家待到初六回來的,初七兄弟二人開始走兩個姑媽家,兄弟姐妹之間互相來往了一回,這個正月算是拜完了年。
正月十五過完元宵節,周父背手去了曾家找人來挖地基。
“爹,現在挖地基會不會出變故?”周興平擔心的說道。
“就是擔心出變故我才找人挖地基的,我們不把地基挖出來建個模樣,亂起來以后,這地基光禿禿的誰承認它是俺家的?”周父給了兒子一個過來人的眼神。
“那人還能找到嗎?”周興平又問。
“明天二十是動土的好日子,成山爹都已經幫忙找好人了,到是俺們家的糧食,你帶著他們三個跟你小妹婿,每天都去田里幫幫忙,糧食不到手里心不安呀老三!”周父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好的爹,稻種子還要不要泡了?”周興平走遠后又回來詢問,沒法子他打魚很不錯,種田還不如一個毛頭小子有經驗。
“稻種子三四月份都來的及處理,眼下俺們不急著想它,”周父怕泡早了種不上浪費了,到時候得心疼死。
周家人心里一邊忐忑的蓋房子錘田地,又一邊暗暗的注意周遭村里的環境。
三班人馬蓋房子如約而來,一班人馬有三十來個人,三處房子相隔不遠不近的距離,所以看不出來有多大動靜。
周母每天帶著三個孫媳婦做工人飯,飯好由兒子推車送去房子跟前,她只管帶人操持好家務就行。
水清自營子鄉回來后也沒閑著,每天早出晚歸的在自家屋后忙著挖地鋤地,學周母的方法用燒過的草木灰拌糞,給挖出來的菜地澆一遍,又把稻草踩軟泡水里三四天,撈上來鋪在糞肥地上蓋著。
年前下的冬雪,過完正月十五并沒有完全化干凈了,土地還有點梆硬難挖,她每天消磨時間一般挖一點出來曬。
周興平不下田的時候,也會扛鍬幫忙給她挖,也就一二十天的功夫左右,一大塊菜園地就這么挖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