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鳥?怎么還會吃魚?”石頭睜大眼睛看著不遠處從水里鉆出來的黑鳥飛上船,長長的鳥嘴里咬著亂崩的活魚有小手臂大。
“那是魚鷹子,專門被有船人家的漁夫訓練出來抓魚的。”
“不是鳥嗎?”
“是水鳥里的一個種類,一般人家訓練不出來,都是家傳的魚鷹子很金貴的,”水清坐在船里迎著霞光笑道。
“李家湖好多這些魚鷹子呀!怎么我們那邊沒有呀?”石頭看了羨慕不已。
“人跟人不一樣,不一定別人有什么你就得有什么,會打魚怎么都能打到魚。”
“看來我們就是搬這里了,也得回那邊住著打魚,”水清指指湖面不少的船在撒網忙碌。
周興平看了也沒說話,一直把船搖到一個荒坡上,帶著孩子和水清上岸拴好朝著村里走去。
李家湖的地勢高的不是一點兩點,整個高出了一大截,真要是發大水了淹哪都淹不到這里來,這個村里人口很多,還有光溜溜的孩子在湖邊玩耍游竄,水性看著不是一般的好。
“這村人口看著真旺!”水清到處看了半天哪哪都是人家,還能聽到女人們說話喧嘩的聲音。
“這一帶就李家湖是最大的村子,一個村有五百多戶人家,其次便是向家湖村,翻過芙蓉鎮那邊還有一個浪莊湖也是大村,那個村有四百多戶人家,不過跟李家湖一樣一個大村分成了兩半,”周興平低聲為她解釋了村子的情況。
“你對這村這么熟悉,你覺得我們買在什么位置最好?”
“就買在剛剛上岸的位置吧!你看見這幾間房子了嗎?”周興平停下腳步指著更高處的六七間房子。
“這里?”水清手搭在額頭朝上看,“這里好是好可是我們沒法停船呀?這算村頭還是算村尾?”
“算村西郊湖也算村尾了,這個村一直走到頭,能看見一個修過的大碼頭,這是附近村子都沒有的東西,但是村頭的房子不便宜,其實選在這里比村頭好,我帶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周興平對水清招招手,兩人帶著孩子朝著巖石上的房子爬上去。
“這建房子的人家真是講究!還打臺階出來方便行走。”
走到房子跟前看了全貌,門口凌亂的厲害看著應該好幾年沒住人了,挺空曠的的地方,在下面是完全看不出來有一大塊地方。
“你跟我來,”周興平走路不便的帶水清走到左邊,伸手扒拉開一堆爛草。
“這是臺階?”水清很意外的看著兩米高的臺階,抬腳走下去就是一大片空地,就跟家門口的湖是一樣的,曬悶魚都非常的方便,主要這里幾乎沒人來,家里小船拉上來停著完全不用擔心害怕被偷了。
“你怎么知道這地方的?”水清回頭好奇的問道。
“我跟我爹給這個村的汪財主打魚,下雨在這里躲過雨所以知道這里。”
“你熟悉這里就好,那我們就選在這里吧!”
“水清……這里……這房子橫死過人,你介意嗎?”
“怎么個橫死法?”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因為這個原因,這房子四五年了都沒賣出去,房子幾乎是白送都沒人買,打魚的都介意橫死的宅子。”
“窮死我都不怕了,還怕他死了好幾年的嗎?只要價錢便宜那就好說了,你去村里找里正說買,我帶他們坐在這里等你,”水清從懷里掏出布包遞給他。
周興平見水清沒問題了,他瘸腿的爬上臺階繼續朝村里走去。
水清帶著兩個孩子也爬了上去,又把爛草給原樣的蓋好,坐在門口不遠處的石頭上等人回來。
也沒讓她們等多久,周興平帶著一老一少的兩個人急匆匆的跑過來,看老的應該是里正嘴上胡子一把長灰白的,年輕的二十七八歲的模樣。
“水清,這是李里正,他過來開門給我們看房子。”
水清起身牽著兩個孩子過來,對老里正笑笑也沒說話。
“房子情況你都知道吧?”里正不放心的回頭問道。
“我們只曉得橫死,因為什么橫死的?”水清開口問道。
“打架死的,”年輕人開口解釋起來。
“都是我們李家的族叔爺一門的事,老大出去給人干活掙錢了,回來修了這七八間的房子,老小整日游手好閑的學人賭博,有一天賭紅眼了回來敲開老大家要錢,我那大叔伯不愿意給他,兄弟兩人就在家爭奪東西,小叔伯推了大叔伯一下,給他磕在魚叉上當場走了。”
“那也算不上大問題呀?”
“如果是這樣還真沒事了,誰曉的村里人誤以為大叔伯自己不小心摔的,也就當正常事出殯下葬,小叔伯看村里沒人知道是他干的,夜里又大著膽子過來破門翻東西,誰知也死在了那個魚叉上!”
“后來報官才曉得是小叔伯干的,這不房子的名聲一下就出去了,空了好幾年也沒人買的。”
石頭聽完不自覺的害怕起來,緊緊的握著水清的衣擺。
“別害怕,魚叉都被我爺給燒掉了,”年輕人看石頭這樣生怕生意跑了。
幾間房子打開透氣半天,周興平跟水清走進屋里看,房間很大很寬敞,屋里置辦的東西齊全還很新好好的落了很多灰,可以理解沒人敢拿的原因。
“怎么樣看得中嗎?”老里正抽了一口煙問道。
“搬來我們這里你不吃虧,別的我不敢說什么,至少在魚稅上面我保你釘是釘卯是卯,官府的衙差不敢三天兩頭的過來找你要稅。”
“我們村是大村,一季兩次稅直接交我爺手里,由他老人家統一送去官衙拿條子回來,這就省了衙差趁機多收你的魚稅錢了,”年輕的趕忙說了種種好處。
周興平跟水清對看了一眼,“那這房子多少錢?”
老里正看看周興平他們穿著,衣服打著補丁鞋雖然是蘆葦草編的,那腳后跟都還掉了沒補上。
“五兩,少了這個數你也別張口了,看你們應該是月湖莊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石頭忍不住問道。
老里正看了一眼孩子,窮成這樣還用問嗎?連草鞋子都穿不起的除了月湖莊,也找不出第二個村來了。
“五兩就五兩,我們再給你拿二百個錢,能幫我們找兩個人過來整整房子嗎?這房子多多少少……”水清難看的笑笑。
“要不是月湖莊淹的太頻繁了,俺們也舍不得搬走買房子,五兩攢了十多年硬是刮皮刮下來的,”周興平罕見的賣起慘來。
“這個沒問題,我一會就讓李家出來幾個小子幫你們整修,就連房子屋頂都給你們修好,”老里正爽快的答應道。
“要我說你們月湖莊的早該搬走了!一年從春淹到冬的,有多少家底子夠淹的呀?就說昨天下大雨吧!你們一準定是又被淹了,還不如狠狠心咬咬牙在別地買房子呢!少兩年不被淹就能掙一間房回來了。”
周興平聽了只能無奈的苦笑。
“你跟過來交錢我給你拿房契。”
周興平又把錢重新握在手里,帶著水清和孩子出來跟著去村里看看。
“看到這房子了沒有?五間房子才要四兩銀子,這房子跟你買的房子他們是親兄弟家,你回月湖莊了問問你們莊的人有沒有買的,四兩銀子買好幾間哪里能找到這么好的事!”
水清聽了目光一閃,輕輕的拽住周興平的手,“我聽石頭爺在到處打聽房子吧?要不你們爺倆就都住這里?”說完微不可見的眨眨眼。
周興平反應過來了皺起眉頭看著房子,“這破損的太厲害了,我爹估計不一定……”
“我會幫你們整修的,這你完全不用擔心,你們要是商量好了,我一會讓人就過來一并修了,連你的那間房子都不要整修費了,”里正回頭慫恿起來。
周興平臉上出現了心動的模樣,“那我……”
“買了吧!咱們不是帶了六兩嗎?我們的給齊了,剩下一兩算是孝敬了他爺,明天你再把剩下三兩湊送過來,”水清完全心動的催促起來。
“你這媳婦識大體還孝順,不錯!爺倆住一起是對的,你要愿意我今天把兩張房契都拿給你了,”里正極力的推薦他們買房子,實在是這兩兄弟的房子就是雷區,靠近這附近的人都不敢住,只要賣掉有人住進來,后面自然就有人過來買地基蓋房子。
“那行吧!我晚上回去去鎮上把東西賣了,明天一早過來給里正送剩下的錢,”周興平松口了。
“房子是大事你買了就能住,”里正聽了笑呵呵的對他笑。
“勇子,你趕緊回去找十來個人過來,記得扛幾捆草和竹棍過來修屋頂。”
“好的爺,”年輕人跑的飛快的回去了,生怕跑的遲一點周興平他們就反悔了。
越走村里越熱鬧來來往往的人流密集的很,感覺不比芙蓉鎮差多少,相比這里的熱鬧繁華,湖西郊那邊就顯得格外的冷清,仿佛與李家湖不是村的。
“你去過房契,我身上還有十個錢,我去買點香燭紙錢啥的在門口燒了,那以后就是咱們的住家了,搞好一點準沒錯頭,”水清停下腳步囑咐起來。
“賣香燭的人家你從這里進去就能買到,神婆子家的東西賣的都很便宜,”里正好心的給水清指了路。
“你買好了在這里等我,”周興平回頭說了一句,就跟著去了里正家。
“里正,我爹那房子你給寫俺家小子名字,叫‘周巖朗’我不是獨兄弟,上頭還有兩個兄長,家里喂的豬是她們娘三日夜辛苦出來的,明天賣了拿來寫我爹的名字,有點對不起她們……”
“我這腿跛了好幾年,家里的活也幫不上什么忙……”周興平一點也沒遮掩的說完,還低頭看著自己的瘸腿想扯嘴笑,笑的比哭還苦澀。
里正看他眼里都是憐憫,“你考慮的是對的,一家人省吃儉用的買房子,給爹娘有住的地方就行了,其他該怎么樣就得怎么樣,爹娘要孝敬自己的孩子也要疼,那就寫你大小子的名字了,”里正說完拿筆沾了墨寫起來。
“過來按手印就可以了,”里正放下筆他自己先按了一下,然后給周興平按了一下。
周興平按完拿出包袱打開給里正,“這一串是五百個錢總共是四串,這幾個塊子加一起是四兩,您秤一下看看。”
里正拿出小秤較了一下,果然分毫不差,可見這些錢每天都數了多少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