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仕昌奉旨出京赴任陜西道監察御史。當時的陜西道包括西北各地,歷為千古帝業之地,文化繁榮之邦。劉仕昌一行離京,經河南三門峽到陜西渭南府境內。劉仕昌心想,一路上浩浩蕩蕩,威風無比,如何了解民情,識別忠奸,于是決定自已帶上衛士何清扮成買賣食鹽的生意人一路私訪,后衛楊亮暗中隨行,吩咐李明校尉帶領人馬由驛道直行渭南府。
劉仕昌主仆二人經華山沿渭河北岸小路而行,走了多日,只見一路上人煙稀少,田地荒蕪,一片凄愴。劉仕昌心想渭南乃富繞之鄉,應是車水馬龍繁華一片,可眼前這般光景卻是為何?心中甚是不解。
一日,劉仕昌主仆二人剛轉山嘴,忽見成群結隊的雞在搶吃兩床曬簾內的魚蝦,劉仕昌忙叫何清去把雞群趕走。何清隨手輪起扁擔向雞群揮去,連揮幾下,沒用。劉仕昌急喊“渭河,渭河,渭–河”,連喊三聲,群雞慌落而逃(這也奇怪,現在通城鄉村趕雞,一直是這樣喊)。
劉仕昌的喊聲驚動了山旁茅屋里的魏文義、胡德香夫婦。夫婦出來一看,呆了:往日雞群把魚蝦都要吃個精光,而且不敢趕,今日碰上兩位陌生客人照應,不僅趕走了雞群,曬簾還保住了不少魚蝦,連連說:“托你二位官人幫助,快請屋里坐坐。”劉仕昌主仆進入魏文義家,魏文義端座,胡德香上茶,感謝萬分留吃便飯。就餐時紅苕當飯,一碟魚蝦,腥味難聞。劉仕昌挾起一條小魚放在口里嚼了嚼,問了聲:“老人家,這魚味道不佳,似乎少放了點鹽。”魏文義道:“客官啰,你有所不知。”欲言又止,“請二位將就將就吧。”聽到這話,劉仕昌想起一路上的光景,疑云頓生,道:“老人家,我們是湖廣人,來這邊做點生意,不妨你說給我們聽聽,如何?”并叫何清拿二斤鹽給魏文義夫婦。胡德香接過鹽,歡歡喜喜。
魏文義心想,二位客官只是過往的生意人,說給他們聽聽也無妨,嘆了一口氣道:“我祖上窮一世,我生洪武元年,今年五十有三,膝下無嗣,只認為天下換了真帝主,哪知還是天高皇帝遠,窮人還是窮,富人還是富,這就是命啦!”胡德香好像有什么擔憂,插話道:“不說了,不說了,命該如此喲!”
魏文義沒有停住話頭:“我從前在蘇家做長工,人老了,被辭退,只好回家下河撈點魚蝦度日,不但官家要收稅,而且蘇家有錢有勢,蘇家放馬吃禾,蘇家雞吃魚蝦,趕都不能趕。蘇家經營鹽商,官商在一起,斗米一斤鹽,沒人買得起,窮人家菜肴只能刮點陳壁上的土造硝鹽來調味,很多人得上了大頸病。”
“蘇家有錢有勢,由來如何,說來聽聽,讓我們見識一下。”劉仕昌說。魏文義說回道:“蘇家有三兄弟,老大蘇星是渭南知府,老二蘇亮是華縣知縣,老三蘇光是本地迪功郎。蘇光仗勢欺人,橫行鄉里,要丁要夫,要糧要稅,蘇家說了算,百姓敢怒不敢言,誰能惹得起。從去年開始糧晌加了三倍,特別是去年年關,不知蘇家哪來那么多鹽,還將鹽價提到斗米一斤。發了大財,做了一棟四合院,養了四十多個家丁,一手遮天,不可一世呀。”
劉仕昌記在心里,想起臨行前刑部曾交待過去年渭南搶劫官鹽一案,決計順藤摸瓜。
劉仕昌問:“老人家,你說蘇家那么多鹽,知道是哪來的嗎?”魏文義道:“我哪知道是哪來的,只知道他家四十多個家丁和長工每日二趟,運了二天才運完,現在就放在蘇家后面倉庫里。”
劉仕昌又叫何清拿二袋鹽給魏老,征詢道:“我們正好也是做鹽生意的,麻煩你帶我們去蘇家談談生意,事后我再給一些鹽作報酬,如何?”魏文義滿口允許。
正是:
假為生意真私訪,巧碰文義與德香。
百姓無鹽生活苦,順藤摸瓜探端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