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我昨日來的時候都還沒有。”

練子寧失聲喃喃，腳步加快，終于一步踏上了水泥路。

腳踏實地的感覺，讓練子寧跟做夢一樣，下意識的跺了跺腳，沒有塌陷，平整堅實的地面，仿佛踩在石板上。

可是，哪里有這么大塊的石板。

練子寧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也顧不上地上的泥水，趴下身來，仔仔細細的勘察著這段與眾不同的水泥路。

“這難道就是藍春的修路妙法？只是一天一夜的功夫，竟然就修好了這么長一段？不可思議！”

練子寧驚駭到了極點，幾乎要以為藍春是不是用了什么妖法，不然的話，只是一夜之間，這皇莊門口怎么就能夠多出這么一條前所未有的新路來。

“練侍郎。你這是？”

忽然的聲音讓練子寧從震驚失神中清醒過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有些尷尬的看著面前之人，更加驚訝，“王玉成？你怎么在這兒？”

王玉成也有些尷尬，只能拱拱手，含糊道，“老板讓我打工還債。嗯，我老板就是藍春，他讓我這樣叫的。哦，練侍郎是來找老板的吧？”

“嗯，我找藍春。”

練子寧點點頭，深深看了王玉成一眼，也不好多問。

畢竟問就是王玉成欠了藍春一千兩黃金沒還，別說只是給藍春打工還債，就算是賣身為奴，都不稀奇。

至于叛徒什么的，練子寧雖然心中多少有這種感覺，但也不能說出來。

“那可不巧。老板不在，昨晚上太孫殿下連夜派人請老板入宮了。”

王玉成說著，隨后又道，“不過老板有交代，如果練侍郎來的話，就讓我帶你去看水泥路是怎么修成的。”

“水泥路。”

練子寧低頭看著腳下的道路，“像這種的嗎？”

“不錯。”

王玉成點點頭，眉飛色舞起來，練子寧甚至莫名從王玉成的臉上看出了三分引以為豪的驕傲光彩。

“老板發明了一種叫做水泥的東西。這東西可了不得，只需要簡單的和泥沙混合后，鋪在路上，等到其干掉后，就可以媲美磚石。”

王玉成一邊說著，一邊領著練子寧往里面走，“你現在走的這條路就是昨天下午老板讓人弄的。皇莊內部這會兒也在修。

老板想要在魚塘前弄個水泥壩，好用來釣魚。”

練子寧似懂非懂，跟著王玉成往里走，沒走多遠，就看到了王玉成口中的水泥壩。

其實就是在魚塘面前，用水泥鋪出個壩子來。

這會兒正干得熱火朝天，大人小孩都有，練子寧甚至看到了朱允熥跟個泥猴子一樣在那里和泥巴。

練子寧眉頭就跳了跳，正要上前行禮，忽然又在人群中看到了個熟人，“那是黃金華？”

“黃兄跟我一樣，嗯，打工還債。”

王玉成小聲道。

練子寧頓時被氣笑了，王玉成給藍春打工還債，他可以理解，畢竟王玉成不過只是國子監的學生罷了，雖然也有一個舉人的功名，但終究算不上是大明的官員。

可黃金華呢，正兒八經的洪武二十一年進士出身，真正的朝廷命官，現在竟然也跑來給藍春打工還債。

藍春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黃金華也看見了練子寧，微微一怔，下意識的用袖子遮了遮臉，但想了想又放下，瑪德，要恰飯的嘛。

誰讓他當初腦殼長包，想要跟著黃子澄這個本家混，結果把自己給陷進去了。

藍春之前沒向他催債，他還能夠當輪鳥，能拖一天是一天。

現在藍春讓王玉成通知他們還錢，他就木得辦法了，只能聽王玉成說的，乖乖給藍春打工還債。

畢竟總不能因為這筆欠債，就把家里的妻兒老小都連累了吧。

如果是以前，黃金華覺得自己還能拖一拖。

因為那時候他的大舅子、二舅子都還混得挺好。

特別是二舅子解縉很得朱元璋賞識，翰林學士都做過了。

可現在，解縉被朱元璋趕回家里讀書了，大舅子解綸也從監察御史變成了應天府教授，剛正不阿，兩袖清風的，估計不知道啥時候也要被趕回家養老了。

這種情況下，黃金華也只能謹小慎微，不敢有半點行差踏錯，打工就打工吧，至少不要再連累家里了。

瑪德，早知道當初跟著黃子澄去湊個熱鬧，會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黃金華發誓，那天別說是黃子澄來叫他，就是皇太孫朱允餃來叫他，他也絕對不摻和。

好在藍春也不算太為難他，只是讓他和王玉成來皇莊教人讀書罷了。

至于現在給藍春做修水泥壩這種粗活，瑪德，朱允熥都在干，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了。

而且藍春說了，這叫課外活動，不算干苦力。

“殿下，練侍郎來了。老板說了讓他來參觀一下水泥的用法，還有把準備好的水泥給他。”

王玉成大步走到朱允熥面前，開口說道。

朱允熥擦了擦臉，做小大人模樣，“嗯，我知道的。練子寧，你過來，我教你怎么拌水泥，很簡單的。你只要這樣、這樣……嗯，你學會了嗎？”

練子寧臉皮抽了抽，這么簡單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學不會。

不過，真的就這么簡單。

把那所謂的水泥混進沙子里，加水，和一和，攪一攪，然后鋪平就可以了？

練子寧覺得這一點都不儒學。

“不對。”

練子寧注意到一個關鍵問題，“這水泥應該不是天然之物吧？”

“肯定不是啊。”

朱允熥翻了個白眼，覺得練子寧好蠢，這水泥要是純天然的，早就被人發現了。

“那這水泥的數量可足夠？還有這水泥的造價幾何？還有……”

練子寧連珠炮似的問著。

朱允熥就不耐煩的打斷道，“你哪來那么多問題。先生說了，用水泥修路的辦法交給你了。你學會后，覺得沒問題。

那么剩下的事情，就是你要多少水泥，等先生的水泥廠建好后，花錢買就是了。至于造價，放心，肯定比你用別的法子修路便宜。”

“這樣嗎？”

練子寧若有所思，指了指一塊被圍起來的水泥壩，“我能上去走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