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六合教山門處,蒙天放站在山門內,他的身后站著風白宇等一眾六合教之人。
巫晴雨與宋讓站在山門之外,她的眼眶里全是淚水。
“孩子,你該是要看盡這花花世界繁華人世的,而不是與我們這些老頭子一樣,終老驪山。”蒙天放寵溺地看著巫晴雨,柔聲說著。
“教主……”巫晴雨無聲地哭泣著,想要上前,卻被風白宇還有傅修遠攔住,不讓她踏入山門。
“去吧。”蒙天放最后又看了眼巫晴雨,才揮手示意六合教眾關閉山門。
巫晴雨無力地跪倒在地上,朝著緊緊閉合的山門,重重地三拜。
“這一關,便是一輩子了。”
在解決了六合教內的事情之后,蒙天放重新執掌六合教,卻是只下了兩個命令:一是召集所有六合教弟子全部歸山;二是愿意留下的弟子留下,不愿留下的全部逐出,徹底關閉山門,再不過問江湖之事。
巫晴雨是唯一一個想要留下,卻被蒙天放逐出的六合教之人。他人老成精,自然看得出巫晴雨與宋讓的不同尋常的關系,而且他一手養育巫晴雨,也是不愿意讓她在大好年華的時候,跟著他們一起隱居山林。
巫晴雨被宋讓扶起,將他抱住,嗚咽地輕聲說道:“以后,我只有你了。若你負我……”
宋讓直接打斷:“我絕不會負你,這一世,下一世,再下一世,都不會負你。”
“哪里會有什么下一世,再下一世,便是這一世活好已是足矣。”巫晴雨輕聲說道。
巫晴雨的傷勢還不曾痊愈,原本想著與宋讓一起駕車,卻是被宋讓抱進車里。
“我想著先去江河堡,幫文承一把。”
“聽你的便是。”巫晴雨小女兒模樣十足。
仍舊是一樣的場景,宋讓駕著馬車,巫晴雨坐在馬車內,迎著夕陽,向著南方行去。
正是草長鶯飛的時節,一路倒也并不覺著無趣,看看花兒,聽聽鳥鳴,不過幾日,也就到了江河堡。
宋讓將馬車停靠在江河堡大門一側,自己上前敲響獸首。隔了好久,才有一名弟子小心謹慎地打開一條縫隙,問道:“你是誰?找誰?”
宋讓答道:“在下宋讓,找楚文承。”
“宋讓?沒聽說過。”說完,“啪”得一下,將門關上,門后一陣響動,顯然是已鎖上。
宋讓愣了一下,不知這是怎么一回事。巫晴雨探出腦袋,問道:“怎么了?”
宋讓搖頭苦笑。
兩人一同翻過并不算很高的圍墻,圍墻內并沒有人在守著。兩人憑著記憶,去到大廳中。
“沿路都不見人,是怎的回事呢?”巫晴雨有些不解。
“看樣子,很不樂觀。還記得幾年前在江河堡的時候,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宋讓有些自責,只怪自己太過沉淪,若是早些時候回到江湖,江河堡或許就不會變成如今這般荒涼模樣。那時候楚文承親自找上門來,在西樓中說了那么多話,自己硬是沒有出面作出絲毫的回應。
如今再來,或許已是遲了吧。
兩人靠近大廳,聽到一陣嘈雜的聲音,“乒乓”聲傳來,似是打砸物品的聲音。而后這聲音漸歇下,只聽得一聲長長的嘆息之聲。
這聲嘆息中充滿了無力感,充滿了疲憊感。
宋讓聽出來,這是楚文承的聲音。
他走進大廳,果真見著滿目瘡痍的大廳內,楚文承獨自一人坐在座椅上,以手扶額。
楚文承瘦了許多,整個人變得更加精壯。但是眉頭緊皺,似有化不開的煩惱。宋讓甚至看到他原本烏黑的頭發中夾雜著不少的銀白色頭發。
楚文承精神疲憊,不曾注意到有人進來。
“文承。”宋讓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看到楚文承如今的模樣,心中百般自責。
楚文承聽到聲音,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他猛地抬起頭,看到果然是那個男人。
他站起身來,好似都花光了自己所有的氣力。
“我來晚了。”宋讓抱歉地說道,他的眼里全是歉意。
楚文承一拳打在宋讓的肩頭。宋讓不避不閃,結實地吃下這一拳。他看得出來,這一拳只是用了點力氣,沒有負著內力。
楚文承一把熊抱,將宋讓抱在懷里,顫抖著說著:“不晚,不晚。”
而后他看到宋讓身后的巫晴雨,訕訕一笑,趕緊松開了手:“巫小姐也來了啊。”
到底是江湖兒女,性格爽利,便是宋讓之前不肯出山,讓江河堡損失慘重,但此刻看到宋讓,仍舊是心里高興,絲毫不在意之前的事。
“我先前敲門,你堡中弟子顯得異常謹慎。而后我翻墻而進,這一路上都不見一個弟子,怎么回事?”宋讓不得不開口問道。
楚文承嘆息一聲,娓娓說來。
原來自楚辰等人被俘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相安無事,但就在兩年前,那神秘勢力又卷土重來,這次比之前更加強悍,更加凌厲。江河堡與附近門派全部集合一處,仍是與那勢力摩擦不斷,常有弟子無故失蹤。
后更是漸漸放肆起來,將四面勢力全部蠶食,形成圍城之勢,以至于如今江河堡中人數愈加少了起來。
“可曾探查到那神秘勢力的一些情況?”宋讓問道。
楚文承搖頭:“那勢力中人員駁雜,想來不是一個門派,而是一股勢力。而且這勢力絕對不止于此。”
“伯父呢?”
“家父前幾年舊傷復發,難以痊愈,逝世了,不過我也曾懷疑過是不是與那神秘勢力有關。但不管如何,與那勢力的爭斗仇恨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楚文承顯得很累,便是說話間也是疲態盡顯。
“你打算如何?”
“你能如何?這幾年的消沉,你還剩下幾成實力?”楚文承看著宋讓,眼里盡是希望。他的眼里多年來都不曾有過這樣的光芒。
宋讓鄭重說道:“與你一起,便是十二成!與你一起,便什么都無所畏懼!”
兩人右手握在一起。
或許這便是兄弟之情吧。便是再長的時間不見,但凡見面之后,仍是可以一如當年的情真意切,一如當年的濃厚深誼。
“今夜我替你接風洗塵,好好喝上幾杯,而后讓我睡個好覺。不瞞你說,我已許久不曾合眼了,實在累得不行。若是你再不來,我還能依靠誰去?真的是怕再也堅持不住了。”楚文承言語雖然簡單,卻滿滿的都是欣慰。他不確定宋讓的到來能帶來多大的幫助,也不確定會不會將宋讓一起拉下水去。他實在摸不準那勢力的真實水平。
巫晴雨看著這兩個男人,看著這叫他難以理解的情誼,微笑著。
夜間,楚文承與宋讓都是喝了個伶仃大醉。兩人不斷說著許多不著調的話,不斷扯著亂七八糟的話題。楚文承更是對著巫晴雨“嫂子嫂子”地叫個不停,讓巫晴雨好一陣羞澀,而宋讓又是含笑默認,更是讓她羞得臉色通紅。
她服侍著宋讓休息,指甲輕輕劃過他的面龐。
她已好久都沒有再這么細致耐心地看過這張平平無奇,卻叫她迷戀不已的臉龐。她再是擔心他的安危,都不曾說出一句半句反對的話來。
這大抵是女子成了他人妻子之后的變化吧。
第二日,宋讓與楚文承差不多同時出現在演武場內。楚文承提著他家中祖傳的長槍,宋讓則握著秋水無痕。
“你傷勢未愈,就不要去了,放心便是。若是不敵,我能將文承帶回。”宋讓對巫晴雨說道。
巫晴雨點頭,將手貼上他的衣領處,將他的外衣整理了一下,笑著說道:“我會讓廚房備好酒菜,等你們歸來。”
“這匹馬當年說送你的,不過后來你著急離開,并沒帶走,今日便再與它一同過去吧。”楚文承帶來了一匹馬,這匹馬毛發棕黑發亮,煞是好看。宋讓摸了摸它的脖頸,駿馬打了個響鼻,高興地蹭了蹭宋讓,它還記得宋讓。
楚文承自己也牽來一匹白馬。
兩人一同向著不遠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