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齒族追逐獵物，鹿群受驚狂逃，腳力跨幅數十里，這會的天空大雨傾盆，草地泥濘聲音嘈雜，將聞正和張道陵行蹤完美影藏，天時地利可遇而不可求，半小時后，前方的哀嚎不斷明顯，黑齒蠻夷將鹿群趕入預設陷阱團團包圍，暴雨，雷電，血腥，悲鳴，成為一場觸目驚心午夜殺戮

“好家伙，追去幾十里山路，還有提前陷阱，看來我們是來對了，師父，此處附近，必然有他們的聚集營地！”不知是奔跑氣喘面紅耳赤，還是獵殺世界熱血沸騰，聞正有些格外激動

“這些原始部族，茹毛飲血偏安一隅，與曾經的中原先民一模一樣，只要不是生死存亡，我也不想對他們發生半點瓜葛”張道陵氣定神閑，并未在意

“他們的營地肯定不遠，屆時一切答案都將明朗，師父”

又過半小時，黑齒蠻夷清掃戰場，打包鹿肉打道回府，他們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絲毫不懼電閃雷鳴，行走山間忽明忽暗，印襯惡鬼面具更顯恐怖，雨水積聚湍急席卷泥石，奔騰洪流而下，匯入一條橫亙大河，南北數里隔江相望，黑齒營地就隱藏沿岸高山，懸崖峭壁鑿洞而居

從地面上至崖壁，只有一條適應黑齒族人的木樁小徑，專人看護易守難攻，進入村寨后，則四通八達家家戶戶，這些狹窄過道對中原人類相當考驗，幾乎每次只能單邊落腳，稍有不慎墜下河底漩渦吞噬，沒有仙法元力加持，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或者巫族和妖族能夠憑借強化四肢來去自如

雖然修真元氣驚天動地，天師道還是非常注重肉身能力的訓練，比如張道陵張文遠都是武功高手，在人類體質屬于上乘，突破黑齒營地不算難事，不過暫時沒有戰斗的理由，不至于正面沖突

“黑齒營地，如果有可能，或許存在師叔線索，得想個辦法上去轉一圈，師父”聞正和張道陵躲著陰影十分小心，黑齒族夜視能力極強，整片營地不見任何燈火，全憑肉眼識別，自帶幽幽綠光甚是陰森

“最好是沒有答案，我開始有點后怕，不知如何面對”張道陵攛了攛手心

“那我先上去，師父您在后面接應！”

“一條出路，上下把守，你怎么過去？”張道陵回過神

“放火，引蛇出洞！”神仙有神仙的方法，凡人有凡人的技巧，為了生活各憑本事，在元力狀態張道陵秒殺聞正，在普通狀態聞正略勝一籌

“放火。。。”

“是的，師父，您小時候沒捅過馬蜂窩吧，馬蜂毒刺猛烈，非死即殘，蜂巢防備，數以千計，想要正面消滅尤為困難，唯獨只需在蜂巢入口點上煙火，關好出入甕中捉鱉，再多的馬蜂空有余力，圍困蜂窩一個不留，現在，黑齒營地也是一個道理，無需仙法神通，只要點去他們的入口，絕對自亂陣腳逃命第一！”

“火攻燒山是為上策，可一旦惹惱黑齒族，你怎么確保他們大規模下山后，不會對我們發動攻擊，萬一戰斗我們此刻沒有任何勝算”張道陵覺得似乎太過冒進

“是雷火，師父，所以我們需要天時地利！”聞正折了些樹枝，一頓比劃一目了然

“天怒驚雷。。。是的，這確實是個好掩飾，我怎么想不到呢”

“哈哈，永遠不要對周圍環境掉以輕心，永遠記得抬頭看看太陽”聞正偷笑得意

“嗯，兵者詭道善戰無敵，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正兒，你對機遇的把握，為師也自愧不如”張道陵找不到理由反駁

“那師父可否助我一力？”

“知道你還問”

“嘿嘿嘿，這個計劃還得二人完成，師父您去外圍放火，引開守衛注意，我潛伏棧道，進行后續操作，我們以雷鳴為引，風雨交加雷火燒山，這樣對方根本辨不出是真是假！”

二人分別任務各自待命，一刻鐘，兩刻鐘，大風削減，雨水停歇，夏季的雷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眼看錯過時機功虧一簣，還是張道陵見多識廣閱歷豐富，他將身上鐵器尖銳纏上細繩拋擲天空，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不斷努力終于引來最后的云層靜電，這是一道憑空悶雷，驚天動地炸裂極響，火燒樹干自然而生，連綿山火驟然起勢，逐漸營地延伸

七月的樹木被炎炎烈日暴曬多天，不是一場雨淋能夠改變，黑齒族驚魂之余，凌空棧道又著火起來，哇哇呀呀徹底炸鍋

沒人聽得懂黑齒族語言，只見一個個黑麻球鬼麻球，瘋狂出洞瘋狂逃命，片刻不到躲下山崖，棧道的火燒越來越旺，看來只能明日天陽再修了，聞正貼著山壁伏著棧道，等上面人影全無，悄悄翻身進入寨子，棧道提前隔斷處理，不會燒燃上層

“聞正，接下來就全靠你自己了！”張道陵首當其沖被悶雷炸響，全身體毛碳化面如黑漆，眼冒金星耳鼻出血，好在修為過硬未傷內腑，一時氣血不暢需要多做休憩

黑齒族的原始不是一星半點，走進營地村寨，沒有床鋪沒有內設，山體挖個洞，幾堆獸皮一疊干草，就是溫暖的窩，家家戶戶均是如此，他們社會群居，資源統一共享，營寨中心有個特別寬敞的構建洞窟，應該是集體倉儲所在

還沒上得洞穴，遠遠聞到一陣血腥污臭，受峽谷風帶動撲面而來，這些黑齒族連火都不會使用，獵物打回直接生吃，入洞之后，半邊白骨隨意丟棄，半邊新鮮肉骨堆積，他們坑殺式的捕獵野獸，榨干一片山林就換個地方，類似北方游牧民族，難怪小命要緊營地其次

“這里就是他們的全部，還以為有什么神奇寶貝！”

“沒有線索也是好，說明師叔沒有。。。呸呸呸，烏鴉嘴，不是沒有而是從來都沒有！”嘴上自己打臉，聞正還是捂緊口鼻，盡量翻一翻兩邊地面，希望不要發現什么熟悉的東西

“沒有！沒有！哇呀呀！太好了！這一通檢查真是膽戰心驚！”

任務完成沒有意外，聞正大石落地準備速度抽身，臨走之前，看著山下火焰若有所思，是的，那么多新鮮鹿肉，生咽干嚼暴殄天物，今日種種事端，繞不開一個填飽肚子，這兒不就現成食材，正好找條最好的鹿腿回去

為自己三人尋找美味夜宵，與提心吊膽翻箱倒柜是兩碼事，再加洞穴昏暗惡臭熏天，總有分神走眼一時不慎，第二次翻開肉堆，聞正全心全意逐一比較，力求肌肉緊實大骨粗壯，要找尋“鹿王”所在，也就是不經意一眼，一條根本不可能看上的細長血骨印入眼簾，半臂啃食半臂丟棄，末梢留下巴掌大的骨骼連著筋，鹿只有蹄子沒有手掌

“不。。。不。。。不。。。這是什么。。。為什么。。。”聞正不敢確認，只覺天旋地轉，慌忙踢進肉骨視而不見

“肉骨雖然被扒去外皮，可殘存的掌骨是不爭事實，找不到具體指骨，或許在另一堆白骨里頭。。。”然而過目不忘的記憶，即使閉眼也腦海重現

“牛羊馬鹿都是四足蹄類，犬虎豹貓也是長骨趾行，是熊掌嗎，而熊骨沒有這般纖細。。。”越不愿意想起，大腦越是清晰

“肉還比較新鮮，當天宰下，此地還有其他旅人么。。。”污風靜靜吹，撬動聞正思緒，何止是人類手骨，分明就是人，師叔張文遠被蠻夷五馬分尸生吃活剝，這是他最后的“遺物”

“這群侏儒！這群蠻夷！！這群惡鬼！！！”聞正發了瘋又尋找起來，抱起手骨痛哭流涕

“師叔！師叔！我要殺了他們！殺光他們！殺光！”聞正憤怒沖出洞穴，臨前一腳驀然止步，雨水潮濕滑倒地面

“師父。。。可是我該如何向師父面對！”

聞正壓抑嗓音仰天掙扎面露猙獰，此時無聲勝有聲，他盡自身全力在怒火與理智間平衡，不過剎那的變故已經露出馬腳，眼尖的黑齒族發現寨中存在陌生人影，一傳十，十傳百，幽幽的綠瞳很快聚集山腳

“哇哇哇！！！”

“呀呀呀！！！”

“啊啊啊！！！”

張道陵受雷鳴波及，原本躲藏隱蔽安心靜養，聽著外界躁動嘈雜，強起身軀抬頭仰望，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黑齒族發現上當惱羞成怒，奮不顧身攀爬崖壁開始攻山，他們手腳精煉常年野外，敏如猿猴爪如豺狼，偶爾有些山體滑落滔滔江水，完全不以為意，敵勢洶洶殺氣騰騰

聞正看著滿山綠火滿眼惡鬼，灰暗的環境仿佛近在咫尺，天蒼地茫別無可退，雨水淚水浸透視野，惡鬼形象不斷趨真，還有師叔啃骨碎尸慘狀連連，一股無名之火頓時從腳跟直沖天靈，悲憤交加血氣噴張，死亡陰影籠罩大地，他將雙手舉過頭頂，正是那節殘破手臂，面朝腳下大喊一句，“師叔！！！我要為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