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九州,東土西南,是為梁州,梁州北接雍州,東臨荊豫,南面南海,梁州西側是為無主山野,延綿千里直通喜瑪朗雅,又稱十萬大山,十萬大山毒蟲瘴霧人跡罕至,邊緣深處生存著一群怪異侏儒,侏儒沒有文字沒有語言極其原始,不與人類文明為伍且時刻保持敵意,擅使毒鏢暗器御蛇驅蟲,由于先天身體劣勢,當他們面對高大的九州人類時,往往三兩疊壘制造四六手臂的長人形象,并將全身包括牙齒涂抹黑色,作為恐嚇震懾,依托十萬大山廣袤林地,侏儒與人類并不經常碰面,沒人在乎具體真假,遂以黑風寨黑齒國一概論之
十萬大山的北部是高原雪嶺,雪嶺之巔有一王國,那便是曾經被暴走朱雀差點摧毀的雪峰寨高山國,現在的高山國已經恢復往日祥和,考慮到無法磨滅的慘痛記憶,這些原本只羨歌舞不羨仙的天府人,也開始跟隨昆侖三圣學習修仙法術
昆侖三圣是誰,上圣九天西真萬炁王母元君麾下親傳,守山大將陸吾,傳令通判英招,瑤池執事離朱,三位上古正神大羅圣境,不過昆侖三圣封世已久,除去昆侖山本職事務,外界聯系都分別交由三位關門弟子負責,又稱新昆侖三圣
張道陵,張文遠,聞正三人一路暢行通過南方天塹,時間正好六月二十二,今日夏至,一年之中白天最長夜晚最短,炙烤的太陽,貧瘠的山嶺,張道陵師父正常操作袒胸露乳光大膀子,劈開葫蘆頂起小帽,一條褲衩優哉游哉,文遠分得另一半葫瓢,顧不得形象也是道服道冠統統脫下,僅穿白掛素衣輕裝上陣,聞正忙前忙后收拾一切,他的身體素質,即便火烤也不會流汗,只會糊焦
“十萬大山,終于,再次見到東土大地真好!”張道陵遙指群山感慨深情,若不是肚皮墨水匱乏,非得吟詩一首
“是啊,大師兄,有驚無險順順利利,再有四十天,一個半月,就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詩仙文遠率先出口
“嗯,不錯不錯,正好給師尊來個驚喜!”清爽二人組搖著樹葉游山玩水有說有笑,里三層外三層的聞正表示不服
“師父!師叔!你們可真悠閑,為什么如此酷暑,卻非得迎著烈日往山脊上走,山溝山下大樹參天那么陰涼!還有,為什么不能晚上出行,非得白天趕路!”
“這才是修行,我的好徒兒,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哎哎哎,文遠你倒是用力點扇啊,怎么一點風都沒有!”
“大師兄,你就少說幾句吧,我已經夠累了!”
“生活真是不容易,且行且珍惜”詩圣張道陵搖頭晃腦繼續前行,文遠等了等聞正,順便給自己趁機降暑
“師叔。。。平時不是經常白天睡大覺,晚上降魔捉鬼,為什么當前不能變通一下”聞正用路邊木材隨手做了架推拉小車,只供堆放衣物器皿,因為他知道,如果小車正式成型,就會某人自動霸占
“想知道為什么,你聽說過黑齒國嗎?”文遠試著幫聞正一起推,任憑大師兄呼喚
“黑齒國,黑色的牙齒?沒啥印象”有了師叔助力,聞正終于空出雙手,扶正冠帽,與直接晾曬相比,戴上帽子反而清涼
“黑齒國是個非常原始的部落,對外界非常敵意,煉制蠱毒十死無生,我們將要踏足的十萬大山,就是他們盤踞之地,所以需要盡量遠離避免接觸,不能往山谷山下山林深處”
“原始部落?也就仗著中央山脈壓抑元力,無法發動仙法神通,蠱毒的話,師叔,神農百草不是專解奇毒”
“不一樣,十萬大山的毒草自成一脈,與所有外界皆不相同,我們對它們一無深入二無了解,毫無辦法,莫說肉體凡胎,即便修成正果的真仙來此也得繞道,沒人愿意拿自己千年修為,毀了肉身做孤魂野鬼”
“生前魂靈,死后魂鬼,魂靈、魂鬼本為一物,一生一死陰陽逆轉,血肉確實是我們與生靈世界存在的必然聯系,還好可以通過后天煉化元神出竅,脫離血肉軀干免疫毒素傷害,哎呀,師叔,我還不能元神出竅怎么辦!”
“哈哈哈,元神出竅也不是萬能的,如果回不到丹田本元,離體時間過久,一樣會迷失意識魂飛魄散,修仙本為逆天而行,境界越高,越遭天罰”
“天罰天罰,斧劈火燒五雷轟頂,要么不修仙,要修就煉至大羅金仙,凌駕萬生天地同壽!管它毒蝎蠱咒妖魔鬼怪!”聞正雙目神采
“大羅金仙,凌駕萬生,是的吧”文遠淡淡看了眼這位年輕后生,曾幾何時,如果沒有遇到大師兄之前,“金仙屬于仙中之仙,超凡圣境,他們可以不受肉身約束,還可不受生命約束,然而無一例外,金仙一旦隕落,后果只會更糟”
“金仙隕落,意思是死亡嗎,像太公望老爺爺一樣,師叔?”
“是的,天地同壽的金仙依舊也會力竭戰死,只是他們的死亡,與我們所認為的死亡并不完全相同,用隕落來形容其實更加貼切,甚至某種意義上,應該叫墮落。。。”
“墮落,走火入魔?!”
“比入魔還要威脅”文遠輕描淡寫,意識到自己說了太多,張道陵一言不發越走越遠,但明顯腳步放緩
“師叔,可以解釋些給我聽嗎”聞正來了興致,接替小車讓人休息
“你想知道?關乎整個世界的存在意義?也許是假的呢?”文遠拍拍雙手嘆了口氣,“還是不要說了吧”
師叔的前后變化耐人尋味,更容易好奇,聞正想了想,“師叔,你知道我藏不住問題,不過我相信你,如果不認為可以告訴我的話”
“哎”文遠望向大師兄,后者鞋兒破帽兒破,形單影只又大大方方,天地之路千萬條,自己足下唯一條,“大師兄,你的意思是。。。”
“師叔,我們快跟上吧”聞正不多強求
“嗯”隨后,文遠還是停留原地,目視二人宛如曾經自己,默默開口自言自語,“世間萬物修仙修煉,無外不是憑借我們的肉身,去控制天地能量,更多能量,而這般能量如果超越一定限度,量變引發質變,就可以能量反噬肉身,成為純粹的能量體,就是我們常說的突破圣境,突破天命規則,晉升大羅金仙”
“之所以說只會更糟,因為大羅金仙生前已經不受規則約束,所以隕落后的他們不旦不會魂飛魄散,不會輪回轉世,而是直接進入冥界,成為冥界的中堅力量至尊統領,我們習練的魂靈獻祭死靈召喚,為什么那些有名有姓魑魅魍魎,愿意接受法術隨時調遣,因為它們生前就是這個世界的大羅金仙”
“什么?魑魅魍魎?魅魁魃魈?這些死靈?”言者有心,聽者有意,聞正自然而然加入對話
“讓它們能夠短暫回歸生界,是我們唯一值得交易的籌碼,所以獻祭法術不需要太多修為,普通百姓練上一周都可以,當然施法者的魂力越強,能夠召喚的死靈越強,獻祭的魂靈越多,持續時間也越多,只是消耗會隨時間成倍增加”
“可是,可是,生界與冥界的關系,不是盤古神祖制定,永遠不能相互聯結,生之力與死之力,只會湮滅無法相融,永遠保持相對平衡”聞正半醒半悟
“是的,而大羅金仙的出現恰恰正在改變這一點,凡人修仙,逆天改命,仙人修圣,逆天改天,他們會將本屬于這個世界的力量,不斷轉移至對立冥界,一個兩個,五個十個,千年萬年,十萬百萬,長此以往冥界之力終將沖破封印,打破生死平衡,屆時,一切世界都將化為烏有,現在盤古封印持續減弱,所以我們才能偶爾投機取巧,利用漏洞占些便宜”
“讓大家都放棄修仙,放棄力量放棄永生,這是不可能的。。。”
“我們自己何嘗不也是世界的黑手,比如這南方疆域,烈日洋洋,北極雪原,千里冰封,只有中原腹地四季如春,中原又分九州,九州各有富饒貧瘠,為什么?”
“因為。。。呼風喚雨,哪邊給的供奉多,仙人就保哪邊風調雨順,誰愿意信奉仙人,仙人就給誰撐腰,人也是,妖也是”
“是人都想得道成仙,而大羅金仙更是最終目的,與個人的豐功偉業比起來,沒人會在乎世界的根基存亡,反正別人有的,不能我沒有,至少別人死掉,我還活著,原本無限正義的天怒天劫,不僅沒能阻止人類修仙,反而世世代代前仆后繼”
“師叔,我們每一天的修行修煉,功法大成,實際都在無形之間傷害這個世界的自然造化,神明越高大,生靈就越渺小,這就是您不愿意與我解釋的理由,是嗎”聞正停了腳,暗露神傷不由自主,單從自身角度,妖魔亂力貧民百姓,生靈涂炭歷歷在目
“聞正”文遠走上前,好心又替對方助力,“既然已經存在,也無需全盤否定,即便不是我們,其他生靈照樣統治世界,也許會有一天,這個世界將再沒有強權,現在,我們還是需要積蓄力量,更多更強,只要不違初心不背良知,斬妖除魔盡己所能,生死一笑守護黎民,就像大師兄一樣”
“眾人皆醉我獨醒,一人一酒仗劍江湖。。。”聞正感嘆一聲,“嗯,放心吧,師叔,我一定不會辜負您和師父的厚望!”
“好,好,那就好,看來男人的宿命都在一碗酒里,我也得喝起來,讓自己變得強大一些”妖魔易斬,心魔難除,文遠本以為聞正會受情緒影響,好言好語做好準備,沒想只是自己多慮,隨即取個玩笑做個臺階
“快點走了,還有七八天腳力才能離開壓制范圍,都想留在山上過年嗎!”張道陵遠遠揮手,頭也不回加快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