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兒!”亂戰中的兩名原本占據上風的劍手忙擺脫糾纏,箭步沖到同伴身邊。
只見阮小三的身體痙攣式猛地抽搐了幾下,就再無動靜了。
“得用命來賠償!”護衛右手還緊握著長劍,左手則握著一把尺許長的十字弩,弩上空弦無箭。那只小箭正不偏不倚釘在阮小三的左眼眶里,只余數寸在外。
他死了?
這一箭就要了他的命。幾個呼吸前他還是生龍活虎的一條生命,自己險些喪命在他的黑箭之下,轉瞬間他便成了一具沒有生氣的尸體。
這瞬息變化的夜幕讓鰻魚心驚膽怵,腦中一片空白,跟中箭似的呆若木雞,不知如何是好。
“那你也得拿命來償!”兩名劍手悲恨交加,單手持劍咬牙切齒地向著鰻魚的護衛沖了過來,渾身殺氣騰騰。
對方來勢洶涌,護衛已然來不及再次換上弩箭,依然不懼,憑著手中鐵劍應對,勇敢迎戰上去。
長劍舞動帶出銀光閃爍,對手雙人雙劍,攻守互補,一把劍格擋住護衛長劍時,必有另一把劍刺向面部、咽喉或是心口等要害處。劍勢逼人。
然而他們的對手并不是會場里隨處可遇的尋常武夫,而是王子殿下精挑細選的十八護衛之一,雖然他勢單力薄,人數劣勢,但他仍然仰仗不凡的劍術和移動技巧,躲過一次次的厲害殺著。
一時之間雙方你來我往,似乎旗鼓相當。
漸漸回過神來的鰻魚心里卻清楚,這只是暫時平手局面。自己的護衛雖將對方的殺招一次次化解或避過,仍是守多攻少,雙拳難敵四手,若無人施以援手,終究會力不從心落敗下來。
我應該為他做點什么!
“大家都住手!我們是王子殿下的人!”鰻魚高聲宣示身份,希望能夠警醒對手,停下這場廝殺。
圍觀的人群一陣安靜后議論起來。有幾人站出來附和勸解:“都是來參會的,都收手了吧...”
“是啊,阮老大,冤家宜解不宜結哦。”
“小三確實是險些傷了人家,他命該如此吧...”
......
多數人沉默不語,各懷心思等著看這出好戲。
“放狗屁!”較為年長的應該是他們口中的阮老大,身材壯實,兩條濃眉連成一線,年紀在二十出頭,怒吼著懟回去,“他殺死的不是你兄弟,一個個他娘的隨風草,趨炎附勢之輩,無恥之尤!”邊喊著,劍上攻擊的力道更甚。顯然那些話讓他心頭仇恨愈發激烈。
“管你他娘的是誰的人,今天也要給三兒償命!”
那幾人被他說得惱羞成怒,紛紛抽出兵刃擎在掌心,躍躍欲試,試圖捍衛自身尊嚴。有人出言警告:“阮老大仔細你那張丑嘴口無遮攔,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嘿嘿,老子慫了就不是殺鯨山阮家寨子的阮老大!”
又是幾個回合斗下來,各個衣衫汗濕,三人都是氣喘吁吁。鰻魚的護衛已經且戰且退了數個回合,身手開始變得遲緩起來,忙中不及回劍格擋,被阮老大挑中右上臂,右手疾往下沉,躲過劍尖刺入,只劃破了關節處的防護皮甲,卻不防另一把劍斜刺里自劍縫中竄出,直取其咽喉要害。
在鰻魚尖聲警示之際,他眼疾身快,急墩身往后一個葫蘆滾,躲過要命的一劍。可惜就此他便完全落入了下風,被阮老大和同伴的兩把劍逼得一退再退。
退無可退時,只聽一聲大喝:“我來助你!”此前與阮老大交手的那人不再作壁上觀,長劍撩動,耍了個劍花,側身橫移持劍加入混戰,擋住刺向護衛的其中一劍。鰻魚的護衛再不受夾擊之苦。
“狗日的宋簾,來得好,你的賬一起算了!”
“阮老二,合著只能你們以多欺少!”
原來他們是一家兄弟,老大、老二和小三。
有了宋簾的加入,場上以二敵二,雙方勢均力敵,幾把長劍糾纏在一塊,一時間難分勝負。每到幾人攻守精彩之處,圍觀人群中竟有人拍手稱妙感慨高招。神情繃緊的鰻魚,看得揪心害怕,長劍揮動間閃著寒意和殺氣,想要盡快阻止這場混戰,卻無能為力。
“全部停手!”身后有人高聲大喊,隨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鰻魚轉過頭去,欣喜盈淚。終于有了主心骨了!
二十來人的隊伍,多數人身著皮甲,腰懸佩劍。
王子殿下和世子,以及他們的貼身衛隊。
王子殿下和世子高湛居中聯袂大步而來,長發披風、穿著睡袍的殿下格外顯得英氣勃發。
“殿下,您來了!”鰻魚一聲悲切輕喚,如釋重負,若非場面人多眼雜,她恨不得一個乳燕投懷躲進王子的懷中。
“全都停手!”王子殿下肅然喊道。
“銀蛇,將他們分開。”
銀蛇晃了晃腦袋,優哉游哉地向戰圈靠近。
鰻魚聽人說起過他的本事,卻沒能親眼目睹,不知道他能不能將這四把劍分開來。
“讓開,老子的劍可沒長眼啊!”阮老二邊招架宋簾的劍邊說道。
“嘿嘿,那就要看是你的劍快,還是我快了!我賭你的劍只是女人手里的繡花針,刺繡還不錯,若論殺人,我的手指頭比你強......”說話間,銀蛇倏然欺身靠近,靈巧若蛇,上半身虛晃中,手中劍鞘閃電出擊,鞘尖分毫不差擊中阮老二的劍耳處,不見他怎么用力,阮老二持劍右手往后傾斜,腳步順勢往后撤。待他站穩腳步,銀蛇已經后退兩步,劍鞘橫懸宋簾身前,一臉得意。“看來還是我更快!”
“那你來試試阮大爺的劍夠不夠快!”阮老大企圖撥開護衛的長劍,轉而進攻銀蛇這個不速之客。
“大哥!”銀蛇露了一手,阮老二便已明白非他敵手,不再恃劍強攻,趕忙阻止他兄長魯莽之舉,免得他步了阮小三的后塵。
“勁秋,停手!”激戰正酣的護衛聽到王子殿下的聲音,不敢戀戰,將長劍猛然斜著上撩,劍尖從阮老大胸前劃過,逼退了對手,然后瀟灑回身,收劍入鞘,回到衛隊中去。
阮老大見對手退去又人多勢眾,雖滿腔憤懣卻也不貿然行動,悻悻后退至兄弟身邊,依然劍不還鞘。只有宋簾一人站在一邊。
“我已經發布宣告,明日正式武會開始,你們幾位這是為何?”作為武會的號召人,世子高湛定不喜歡有人自作主張擾亂武會秩序。
阮老二掃了眼王子衛隊中叫勁秋的護衛,目怒兇光瞪向宋簾:“他射殺了我們的小弟,我叔叔的唯一兒子!”卻沒有提及阮小三之死。
“你是六大城的人?為何傷人?”世子以沉重的口吻訊問名叫宋簾的武士,“按侯爺定律,殺人可是要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