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頭一天，許明月就顛覆了對仙門的幻想。

無他，她剛認的這個師父實在是太啰嗦了。

許明月聽了他一耳朵的碎碎念，百無聊賴的盯著李如風袍子上的暗紋發呆，腦子里有句話揮之不去——為什么仙風道骨的掌門是個碎嘴子？

她實在想不通。

好不容易挨過了入門儀式，許明月長呼一口氣，見了前來帶路的道童宛如見了救命稻草般，頭也不回的跟著道童走了。

從大殿到住的地方并不遠，一路上經常能碰到三三兩兩的道童，大的十六七，小的只有十三四歲。

皆是玉帶青衣，眉清目秀，走起路來衣衫飄飄，好似神仙座下的金童子，這讓許明月不禁生出一點微妙的自慚形穢來。

她的住處很幽靜，院子不大，五臟俱全，院墻外是一片碧玉般的湖水，正值酷夏，湖面滿池子荷花裊裊娜娜，水下偶爾有五彩斑斕的魚兒游過，蕩起一層層漣漪。

院門口的牌匾上寫著“不知”二字。

門邊掛著兩盞仙人長明燈，風吹不動，雨打不滅，柔亮的光芒像是有了生命，溫柔而久遠。

院墻上密密麻麻刻著滿墻奇形怪狀的符號，許明月撓撓頭，一時間拿不準這是什么。

“這里是從前一位師祖的別院。”道童見狀解釋道：“外面的'不知'二字，就是師祖的親筆。”

許明月瞇起眼睛，仔細看去，這兩個字似乎和大殿外的“云海天”筆鋒一樣，剛勁有力，又瀟灑飄逸。

她問道：“這位師祖如今呢？”

給她帶路的道童名叫杜若，生了張白嫩娃娃臉，說話卻是一本正經。

杜若一臉惋惜：“師祖練功走火入魔，如今已身死道消。”

許明月：“……”

“這里怎么還有口鍋？”剛走進院子，她就忍不住又發問。

院墻處倒扣著一口黑鍋，看著質地很好，翠玉一般，觸手生涼。

“這個…”杜若笑笑，道：“這是師叔祖留下來的東西，我們也不了解。”

“黑玉做的鍋，仙門之人可真奢侈。”許明月在心里嘀咕，她隨口道了句，“興許冬天時候烤紅薯用的。”

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說，杜若愣了片刻，才道：“五師叔倒是灑脫。”

許明月沖她笑笑，杏眼彎彎，說不出的狡黠靈動，眼珠子又黑漆漆的，像是盛了滿天星河，充滿靈氣，直勾勾盯著人的時候又帶著幾分孩子氣。

杜若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他看得出眼前人的修為近乎為無，但是她似乎來并不在意，舉手投足間也沒有分毫沒有拘謹，他硬生生看出了股無欲無求的氣度來。

杜若突然奇異的覺得，這個新入門的五師叔似乎不太一樣。

許明月跟著杜若轉了一圈，繼而突然想到那個荷包，便旁敲側擊的打聽一番荷包的主人——楚硯的背景。

據杜若說，這位掌門的小弟子，未來的大反派，出身十分富貴。

有多富貴呢？

許明月聽的云里霧里——對于對她來說，“富”只是個流于表面的概念。

只能說楚硯算的上是蒼穹派的“衣食父母”“人傻錢多的搖錢樹。”

平邑楚家的大少爺，生在富貴鄉，養在安樂窩，就算到了山上修行也改不了少爺習慣，偌大的云海天里隨處可見的道童，大多都是他那富甲一方的父母送給這寶貝兒子的。

富貴溫柔鄉里的少爺隨身帶著個實在傷眼的荷包。

許明月想不通到底有什么意義。

當然，她也沒想那么多，腦袋沾了枕頭倒頭就睡，睡的香甜無比，直到第二天杜若在外頭砰砰砰敲門，她才從美夢中依依不舍的醒來。

素衣玉帶，青絲如墨，許明月在鏡子前左看右看，異常滿意的跟在杜若后頭。

這些自詡正統的仙門跟野雞門派相比，還是有點家底的。

外頭千金難求的符咒，這里隨處可見，杜若帶她來到院子最后面的一間小屋，看樣子似乎是個小祠堂。

杜若指著祠堂門上的符咒對許明月道：“師叔想去哪里，可以告訴這扇門。”

迎上許明月滿是疑惑的雙眼，杜若默不作聲做了個示范，他對著小門大聲道：“請去戒堂。”

門亮了一下，杜若推開門，門內還是那個小小的祠堂，師祖的靈牌正供奉在八仙梨木桌上。

杜若嘆了口氣，關上門，又大聲道：“師祖天下第一，請去戒堂。”

許明月：“……”

再一開門，那個小小而逼仄的房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色熒光鋪成的通道。

許明月眼睛都看直了，這是她接觸到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仙術。

杜若不動聲色道：“師叔，請。”說完，他又不好意思笑笑，“師祖留下的東西總是這樣，師叔下次用就知道了，不靈的時候只管大喊師祖天下第一就是了。”

“……”修仙的人都是這樣不拘一格嗎。

泛著熒光的路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許明月走在上面，有種跟過去告別的奇異感覺。

也是，她自嘲的想，已經告別了，從現在開始是新生活了。

出了光亮，戒堂就到了，這是每個親傳弟子都要去的地方——受戒

跟山頂其他瓊樓玉宇，雕梁畫棟的建筑相比，戒堂就僅僅是一處簡單而空蕩的小院，院門口還一左一右刻了兩句話：

居善地，心善淵。

院內一樣粗糙簡陋到了極點，中間擺放著一張坑坑洼洼的木桌，桌子還瘸了一條腿，李如風正襟危坐在桌子后面，盯著桌子看的出神，在他身后，還站著四道長身玉立的身影。

許明月的腳步不由自主一頓，這場面，她總是莫名的心虛。

她垂下眼，恭恭敬敬道：“師父。”

走的近了，她才發現桌子上有塊小小的石頭盤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滿了白色的小點，熒光閃閃。

“來的正好。”李如風道：“過來看看，可有什么發現？”

許明月的笑凝固在臉上，心想這就開始入學考試了嗎？

“系統系統，呼叫系統！”

【請宿主自力更生。】

“……”

無奈，她只能硬著頭皮上去。

那些旗子散發著點點熒光，像是帶著魔力，勾人魂魄，許明月本能的覺著不妙，后退兩步。

直覺告訴她，這玩意不太對勁，但是難道就這樣說嗎？

不行不行，這太煞風景了。

她收回視線，一本正經：“弟子愚鈍，望師尊指教。”

許明月說這話的時候，黑漆漆的眼珠子轉了轉，流露出幾分貨真價實的向往。

李如風點頭道：“很好。”

許明月一喜！

李如風又道：“果然是一竅不通。”

許明月眼前一黑。

“噗嗤—”楚硯笑出了聲。

此時此刻，系統的聲音響起：

【警告警告！】

【任務完成度：55%，任務完成度：50%】

“……”

許明月更心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