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突破煉氣境界的瞬間，一把黑色鐵劍憑空出現在了身旁。

他覺得古怪，伸手將那把劍握緊，細微打量了一番，只是把平平無奇的銹劍而已，沒有什么特殊。

奇怪，它是從哪里來的？

柳云不記得有人給過他一把鐵劍，可這玩意形影不離，明顯是屬于自己的東西，“難道是穿越時贈送的綁定神器？”

“應該是了，穿越都有好東西拿，我也不會例外。”

少年心生疑惑，想要看看這把劍是什么來歷，“總要搞清楚它有什么作用。”

可劍身被死死鎖在劍鞘，用盡全身氣力也拔不出來，“看來不能以常理度之，需要找到合適辦法才能獲得它。”

狐妖的視線沒有離開過柳云半分，始終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頓悟這種事可遇不可求，她想好好近距離觀察一下，說不得自己也會有所啟發。

看到少年醒來后摸著空氣做出些奇怪舉動，饒是活了上百年，莊憐月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乖弟弟，你別嚇我，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發癲了？”

沒聽說過頓悟會讓人得失心瘋啊！

柳云笑著將銹跡斑駁的鐵劍舉在手中，在狐女眼前晃了又晃，想要展示自己剛剛獲得的至寶。

所以才會狂喜。

可發現狐女眼神越發擔憂，好似根本看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柳云恍然大悟，“呀，她看不見這把劍的存在。”

猶豫再三，他選擇隱瞞黑劍的存在。

詭異寶物落在一個沒有任何手段的少年身上，一旦說出去，肯定會惹來殺生之禍。

可能是看多了爾虞我詐的小說罷，柳云突然對于人性有了一絲懷疑，擔憂莊憐月會不會也出手奪寶。

“雖然救了我，可我暫時還不清楚她的秉性，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黑劍本身沒有重量，也沒有體積。

當長劍出鞘處于戰斗狀態時才會顯形，否則會一直處于無形狀態，只有持劍者才能感知到它。

大腦中誕生一個念頭，“背著它怎么樣？”

黑劍就自動地瞬移到了柳云背后，緊緊貼著他的肌膚。

“好聰明的寶貝！”

黑劍的一切柳云暫時搞不清楚，想著它既然選擇了與自己認主，就是一場緣分，沒必要糾結，“它的表現不會是凡品，日后定能成為我的得力干將。”

莊憐月再次關切道：“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可你還什么功法都沒有掌握，不應該啊。”

柳云收回心神，撓了撓頭，哈哈大笑：“我是高興地入魔了，腦子清醒得很。”

“真的嗎？發癲也不是什么大病，姐姐有辦法替你醫治的。”

柳云沒有選擇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害怕說多了自己的謊話露餡，“是了，《紅樓夢》我講到哪里了？”

順著記憶，他往下繼續講述。

說了一小會故事，柳云吐詞清晰，思路順暢，不像精神失常的模樣。

莊憐月才算放下心來，“這孩子，古古怪怪的。”

接下來的旅途，柳云每日講述紅樓故事，餓了困了便會吃下一粒凝氣丸，按照莊憐月教授的吐納之法修行個把時辰。

他不知道的是，凝氣丸是筑基期修士可望而不可求的靈丹，這樣當飯吃的奢侈行為，一般道門弟子連想都不敢想。

也是莊憐月修為高深，看不上這類低階丹藥，隨手就贈送給他一整瓶。

七天之后，兩人終于抵達了一座被深藍海水環繞著的蔥郁山脈。

柳云的修為也突飛猛進，短短幾天時間，就隱隱快要晉升至煉氣中期。

說不清楚是靈丹效用太好，還是他本來天資聰慧。

莊憐月指著前方的巍峨山峰介紹道：“這里是狐族圣地，青丘山。”

她降下飛劍，領著柳云往山腳的一處關隘走去，“弟弟日后去了其他地方，切記不要橫沖直撞。道門勢力不會允許別人從它領空飛過，只能從山門處步行進入，亦或是繞道飛行。”

柳云點頭稱是。

很快，他就被眼前的奇景吸引，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不停地感嘆造物主的神奇。

青丘山正對著自己的懸崖石壁上，長著無數參天大樹和鮮艷花草，還能看到許多山間生靈玩耍的身影。

更奇特的是，山石上布滿了價值連城的美玉，好像是被人刻意埋在了這里，“如果能搬運幾塊回去，這輩子就不愁吃穿了。”

稀稀落落的陽光透過樹葉灑到山石上，反射出萬道白光，襯出美玉的無暇潔凈。

柳云看得心醉入迷，懊惱手機在穿越中被損壞掉，“這種絕美畫面不能記錄下來實在太可惜。”

屆時上傳到社交網絡，自己也能做網紅了。

轉念又一想，就算它沒壞也早就沒電，根本用不了。

“哈，有了。”

柳云嘻嘻哈哈地沖到莊憐月身旁，在她耳邊低語道：“姐姐，在我的家鄉有一種鐵盒子，能夠將看到的畫面記錄下來重復觀看。”

說罷，他得意萬分，這下總能驚到你了吧！

“呵。”狐妖白了柳云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除了你講的那個故事有點意趣，其他東西我是一點也看不上。”

她掏出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簡，伸出食指在上面刻畫點點，然后扔給柳云，“喏，你自己看吧。”

玉簡入手，柳云急忙將自身靈力覆蓋其上，一副生動的山海畫浮現腦中，正是眼前的壯麗青丘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似乎能透過畫面聽到海浪拍打岸礁時激起的波濤水聲，甚至能聞到山間草木的清新香氣。

“應該是我感官變得更靈敏了，能夠感知到更遠處的事物。否則這法術也太逆天了。”

又一次敗下陣來，柳云心服口服，那份來自現代社會的優越感被徹底粉碎，隨著海風化成了云煙飄散。

“哎，看來只有核武器能讓他們開開眼了。”

繼續前行，通往青丘山的大門就在不遠處。

說是關隘，其實是一道數十人長寬的方形石門。

普通人或許無法進入，但擁有了一些道行的柳云自信能夠輕松翻越，“我現在氣力，速度都比以前更快，攀爬這樣的石墻，問題不大。”

石門兩側，十多位狐族青年男女正在閑聊嬉戲。

莊憐月暗中給柳云傳音道：“記得，外人面前你是仆人身份，與我保持一定距離，千萬不要跟丟了。”

“是。”

“是個頭，哪家仆人走路像你這樣趾高氣昂的！”狐女覺得心累，這小家伙是真沒挨過社會毒打，什么都要人教。

柳云看了不少古裝劇，當然知道仆人怎么扮演，他只是不屑于裝傻充愣，想要在美婦面前維持自己的正面形象罷了。

不過莊憐月既然開口，他也不好違逆。

于是，他痀僂著身子，微微低下頭顱，眼睛不敢直視前方，亦步亦趨地跟在了狐女身后。

“這還差不多。”

狐族男女早就認出了來人身份，可是正在執勤，不敢擅離崗位。

待到莊憐月來到近前，這十幾妖紛紛涌了上來，又是擁抱又是親吻，看得柳云一陣羨慕嫉妒恨，“法國人的見面禮跟他們比起來都算是小兒科。”

“姑奶奶，怎么今天就回來了？離過節還早著呢。”一位身著黃色紗裙的女妖笑著問道。

“我沒聽錯吧，她剛才說的什么？”

“姑奶奶！”

柳云兩眼一黑，差點暈死過去。

黃衣妖女年紀看著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竟然稱呼莊憐月為奶奶，什么跟什么啊。

莊憐月拍了拍黃衣女翹動的狐尾，“奶奶有點事想找長老們了解一下。”

聽罷，這十多妖“哦”了一聲，紛紛抬起右手，扔出手中鑰匙插進石門的多處縫隙之中。

山門隨之被分成兩截，留出一道可容數十人同時通過的寬敞道路來。

視線順著石門往上，是無窮無盡的玉石臺階。

石階上雕刻著各式圖案，兩旁百花齊放、百獸齊鳴，世上恐再難找到比這里更華美的登山路了。

而在山路盡頭，一座聳立在半山腰的狐族城池早已等待柳云多時，“怎么感覺好像來過這里。”

這種名為Déjà vu的體驗，相信絕大多數人都曾經有過。

中文里，它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既視感。

明明是件未曾體驗過的事情，卻突然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夢里，好像是前世，總之，肯定是碰到過一次。

亦有一種猜想，可能是受到了平行世界里“我”的影響。

作為高中生的柳云，當然了解過這方面的知識，想起姐姐說自己與她哥哥相似，也就不再疑惑。

他將思緒收回，繼續欣賞美景。

只是這個世界的一角，就已經如此動人心魄，真不知道那傳說中的仙境該有多美！

柳云開始幻想自己駕御飛劍，逍遙天地間的場景，“就算修不成仙，也要好好游玩一番。”

寒暄了半刻，莊憐月終于不耐煩道：“好了，奶奶還有要緊事，你們自己玩吧。”

她又伸手討要了一塊通行令牌丟給柳云，帶他向著半山腰走去。

青年守衛全然不關心柳云的身份，問也不問就選擇了放行。

若是沒有易容前的他，說不好真會被這些狐男狐女攔下來審問一通。

狐族放浪形骸，聲名在外。族中男女老少皆好美色，尤其喜愛少男少女。

柳云原來的模樣在別處或許只會迎來幾雙熱辣眼神，但在青丘山，莊憐月說的“被吃”可不只是句玩笑。

偏偏是他現在這兇神惡煞的模樣，讓這群妖放心得很。

一個煉氣初期的人族修士罷了。

柳云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行走在白綠相間的玉石階上，腦子里不停地在重復循環那聲“姑奶奶”。

越想越覺得離譜，這么美妙的婦人，竟然被稱作奶奶。

等自己的修為到了一定境界后，會不會也是一副青年面孔，然后被人稱呼爺爺呢？

想想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知不覺中，柳云正在重塑自己的世界觀，試圖去理解這個修仙世界的不同。

行走了小半日，柳云抬起頭來，狐族的雄偉城市就在眼前了。

但離他更近的，卻是莊憐月娥羅多姿的俏麗背影。

回到圣地后，她便將狐尾放了出來，六條尾巴正隨著步伐上下擺動，看得身后少年一陣意亂情迷，又差點失控。

“管她多大年紀，我偏要喊她姐姐。”

柳云舍不得將視線移開，直直地盯著狐尾與紅裙相接的地方，“圣人說過‘非禮勿視’，何況她還救過我一命，總是心懷不軌地看著她實在不像話。”

這下少年算是知道欲望無法被滿足的痛苦了。

柳云也覺得奇怪，理智告訴自己要做個好人，他也是這么想正要這么去做的，可為什么眼睛和大腦就是不受控制呢？

“究竟是我素質太差，還是姐姐太誘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