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中的元兵們與明軍將士同時停手，抬眼看著那道威風凜凜的身影，手中攥著一顆血琳琳的人頭，的確是地保奴無疑。
鐺啷！
大戰已經打響了兩個時辰，本來就極其消耗體力，此刻又見小王爺被斬，元兵紛紛下馬，扔掉兵器。
“天神將軍，我等愿降！”
毛銳之前，射穿地保奴頭盔那一箭的風采，還被他們牢牢記在腦海里。
“呼~”見到元軍愿降，毛銳輕松了口氣，俯視著下面的斷肢斷臂，方才知道戰爭的殘忍。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毛銳不是心軟的人，僅是因為第一次見到這種尸橫遍野的場景，故而發聲感嘆。
兩個時辰后，主帳內，毛銳坐在椅子上歇息，程大象在旁統計傷亡。
“大人，此戰斬敵共計三萬，傷一萬五，俘三萬五千人，大勝！”
“說說咱們的傷亡。”然而，毛銳關心的不是殺了多少，而是自己第一次指揮的戰爭，犧牲了多少。
“咳咳…”程大象看著名單，欲言又止的咳嗽了兩聲，舔了舔嘴唇：
“風字營戰死兩萬六，傷者過萬……”
其實五萬明軍能把八萬元軍打成這樣，已經是很不錯的戰果了，畢竟五軍營的精銳，都被藍玉跟馮勝帶走了。
留守營地的風字營，并不是這次北伐的精銳，只能算是中庸，不強不弱。
“將戰死者原地火化，裝入壇中，我要帶著他們一起落葉歸根。”
毛銳不想讓這些人的尸體留在異鄉，都是為國犧牲的大好男兒，葬在大明才是他們的歸宿。
“是！”程大象聞言神情嚴肅，自家大人與風字營的將士素不相識，能夠做到這個份上，已經是極為不易。
程大象才退出主帳沒有多久，馮勝與藍玉就火急火燎的趕了回來，看著營前一眼望不盡的尸體，連忙走入主帳。
“毛特使！”馮勝率先而入，看著毛銳安然無恙的坐在椅子上，這才把緊繃著的神經放松下來。
“襲來的元軍幾何？”而后入帳的藍玉，也一臉關心的向毛銳問到。
內斗歸內斗，可對外之時，他藍玉就算是再小心眼，也會放下成見。
“八萬人，死傷四萬五千人，俘三萬五千人。”
毛銳略帶笑意的看著二人，也未起身迎接，因為那一戰屬實是有些累：
“北元小王爺‘地保奴’被我斬了，還有一個北元的太尉被擒，好像是叫什么納哈出…”
“地保奴跟納哈出？那我軍傷亡如何？”馮勝先是老臉一驚，出聲問到。
“我軍風字營，傷亡三萬之多…”毛銳不驚不奇的回道。
“嘶！”
聽著毛銳匯報完戰果，馮勝與藍玉同時吸了一口涼氣。
五萬明軍對戰八萬元軍，能夠勝利已是不易，傷亡竟然也就這點？
要知道元人的騎射很恐怖，明軍若是沒有一個會指揮的大將，那一開始就會被元軍射成篩子，還何來勝利之說？
“沒想到毛特使深藏不露，竟還懂得排兵布陣…”馮勝對毛銳友好一笑，心中卻是暗自驚奇。
錦衣衛內部的確是有防守陣法，可那最多也就是個千人陣，而且還不是攻伐之陣！
“略懂罷了。”毛銳皮肉不笑，知道馮勝的話中帶有深意，但他也沒有戳破。
朱元璋需要底下的文武平衡，而他們這些做臣子的，也需要各自懂得平衡之法。
你一個錦衣衛，竟然曉得軍中陣法，這不是很古怪嗎…老朱家，知道嗎？
但馮勝已然年邁，既然想要安享晚年，那就肯定不會出去亂說，因為他需要與錦衣衛之間的平衡。
“哈哈哈哈！”但藍玉這個大神經，就想不到那么多了，大笑道：
“牧地那里的元軍逃了兩萬，其余的都被咱與馮將軍盡數殲滅。
如此一來，北元除了那逃走的兩萬元兵以外，便再也無兵可用！”
“不錯，平定漠北，指日可待。”馮勝早就調查清楚了北元的總兵力，跟著同意的點了點頭，對外喊道：
“來人！”
“大將軍！”一名士兵入帳。
“吩咐下去，今晚殺牛宰羊，犒賞三軍將士！”
馮勝與藍玉此次支援，不止殺了個北元丟盔棄甲，更是帶回來了數萬頭牛羊。
“是！”士兵臉色一喜，快步出去宣布這個好消息。
“那幾位偏將跟我錦衣衛前去督戰的人，可有發生什么意外？”
毛銳等了半天，也沒見到那幾名偏將的人影，目光狐疑。
“當我們趕到牧地的時候，龐偏將與王偏將已經戰死了，后來得知元軍襲營的消息，我們就提前趕了回來，其余偏將還在打掃戰場。”
馮勝眼中閃過悲痛：
“至于你麾下的錦衣衛督戰隊，也只活下了一個叫做程二虎的壯漢。
他左臂與胸口各中一箭，幸虧皮粗肉厚，沒有大礙。”
當聽到跟去的錦衣衛，只有程二虎受傷活了下來，毛銳心口猛的一痛。
毛家經營南北鎮撫司多年，不管熟悉的還是不熟悉的，大多數都見過幾面。
督戰隊去了整整一千人，那都是錦衣衛培養了多年的心血！
“毛特使倒也不必哀傷！”藍玉大大咧咧的道：
“戰死沙場，為國捐軀，是咱端起這碗飯的職責！
這次咱麾下義子死了七個，但藍某只有欣慰，沒有傷悲！”
藍玉是個性情漢子，不提義子還好，一提起義子，毛銳就有些無語，畢竟自己讓李策收拾過他的義子。
“等晚上我敬藍將軍一杯，到時候還希望能與藍將軍，杯酒解恩仇。”
尊重也好，情懷也罷，毛銳知道藍玉已經活不長了，故而想要為以前的事情，做個和解。
平定漠北之后，藍玉居功自傲，狂妄自大，在軍中認下千名義子，這些義子只聞藍玉一人之令，卻不聞天家之令！
故！太子朱標得病去世以后，藍玉被朱元璋安上了‘意圖謀反’的罪名，殺之！
“好說！昔日你與咱為冤家，可今日…你跟咱已是同袍！”
藍玉也沒再揪著義子被錦衣衛所殺的事情，因為他自己的義子是個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
而且過后他也打聽過了，確實是自己義子調戲人家女子在先，錦衣衛的人好心調解，還動手跟人打了起來。
說起來，到底還是咱自己理虧，怪不到人家！
“那二位晚上可要多喝幾杯。”馮勝看到兩人和好，心里也很高興。
他代表朝廷出軍北伐，可監軍與副將不對付，這本就讓他很頭疼，生怕毛銳會因為藍玉，給他北伐大軍使出什么絆子。
要知道毛銳身為督軍與監軍，是要寫功勞簿的，北伐誰有功，誰有過，都靠他毛銳的一根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