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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42.持

  • 刀見江湖
  • 古龍續
  • 2211字
  • 2024-10-26 08:21:19

“我懂了。”

白晝嫣然一笑,右手重新握住柳葉劍的劍柄,柳葉劍不在顫抖,在月光下,凝成一道光。

她有那么一瞬,忽然明白了父親,明白了這么多年,為何用酒麻醉自己。

他很像他。

所以她釋懷了,看往沐黑的眼神滿是柔情。

“你不懂?!?

沐黑搖頭,冷冷道。

他回避開她熾熱的眼神,按在漆黑刀柄上的手,暴出了青筋,他忽然有點后悔,后悔帶她過來。

這是他一個人的事兒,但現在卻成了兩個人的,就如同天涯明月一樣,當初也只是天涯一人而已。

宿命如此嗎?

沐黑的眼神愈發冰冷起來,他不相信宿命,事情還遠未到那一步。

“你走!”

他毫不客氣的冷酷說道。他話一出口,便知道是一句廢話。

那個美麗女子臉上泛著光,笑意如風,眼神堅定看著他,微笑道:

“我不走!”

白晝手中的柳葉劍從未有過的堅定。她明白,雁飛長空,終究會留下痕跡。

他的心,并不像表現出來的那般生冷,那般生硬。

知道他心中有她,哪怕只是一絲痕跡,也足夠了。

“不走就會死!”

沐黑嘆了一口氣,按在漆黑刀柄上的手,松了又松,終究沒有松開。

“人總是會死?!?

白晝笑靨如花,連同手中的柳葉劍也笑了,她又堅定了,在他心里,她并不是一道淺淺的痕跡。

“這可是你說的。”

白晝補充說道。

沐黑沉默,臉色看不出什么變化。

“你死活跟我有什么關系,隨你?!?

他終于開口了,冰冷著聲音,幾乎一個字一個字從僵硬的嘴里吐出來。

“我愿意!”

白晝瞇了瞇眼睛,又往前湊了兩步,緊挨著他站著。

他忽然明白,她為什么懂了。

沐黑感受到身側的溫暖,在月光下,是那么清晰,他有一種渴望,渴望靠過去,眼神飄過一絲迷離,迷離到天地失色。

他嘆了一口氣,猶豫數息,幽幽道:

“我不想你死?!?

“那我更不能走了?!?

白晝用左手緊緊的挽住他的手臂,想用自己溫暖的軀體融化他身上萬年的寒冰。

“因為,我也不想你死!”

白晝心甜如蜜,她現在什么都不怕了。

她堅定了一個想法,不論死活,都要一起。

沐黑苦澀笑了,清楚的感知到她的決心。

“你在這兒,我的刀,快不了?!?

白晝握住他的右手,笑道:

“我即使不在,你的刀也快不了,就像當年天涯一樣?!?

沐黑語塞。

氣氛依舊清冷,盡管茶氣氤氳,篝火霹靂,依舊驅散不了寒冰一般的冰冷。

諸葛渡人眼神微轉,他清楚的捕捉道沐黑眼底的神色。

“像,真是太像了,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一樣!”

諸葛渡人在心里瘋狂的吶喊,他不知道究竟是因為那個東西近在咫尺而癲狂,還是因為曾經的夢魘再一次站在跟前。

二十年前,他失敗了。

二十年后的今天,能成功嗎?

他不確定。

他可以確定的是,按在漆黑刀柄上的手,不會再像之前那般快。

諸葛渡人敏銳的覺察到沐黑身上可怕至極的勢,第一次出現來破綻。

這是極好的機會。

或許是唯一的機會。

但他沒有動。

諸葛渡人扭頭看了看元化禪師和梅妻鶴子江晚晴,他們都沒有動。

他們既然沒動,他為什么要動呢。

元化禪師笑盈盈品茶,見諸葛渡人投目光,略微擺了擺茶盞,道一聲:

“好茶!”

諸葛渡人暗罵一聲老狐貍,又看向梅妻鶴子江晚琴。

江晚晴直接閉上眼睛養神,視當下如無物。

孤云野叟同樣沒動,鈍劍亦沒動。

書生飲了一壺老酒,打著酒嗝道:

“我聞見了當年的味道!”

囚徒深情擦拭著黑如鐵的旗桿,笑道:

“我再一次看見了當年他們的德性——一樣的沒種!”

白晝眼波流轉,心里透亮如月,雖然沐黑什么都沒說,對面的人也什么都沒說,但在只言片語間,她能猜到,當年天涯明月,就在此地,一如她和沐黑。

“如果天涯明月可以選,明月會讓天涯遠走天涯,好好活下去!”

白晝輕聲道。

沐黑木然,硬如鋼鐵的心,卻莫名顫動了一番。

他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他本不打算活著離開,之前的他,找不到活著的理由。

現在他有了。

因為她。

為了她,他可以做任何事,哪怕去死。

死和死并無區別,區別的是,這一次他是為了她而死。

沐黑笑了,先是低笑,到后來是歇斯底里的笑,笑的眼淚橫飛。

他忽然明白了,白晝在此,不是宿命,無論如何,天涯明月,總是一對兒。

他們會讓任何一個獨活嗎?

白晝靜靜的看著,她覺察到沐黑身上的寒冷在逐漸消散。

諸葛渡人面無表情,眼前局面勢成騎虎,原寄希望元化和江晚晴先出手,這兩人卻玩起了靜氣功夫。

月已西斜。

場面重新陷入凝滯之中。

諸葛渡人心中有點煩悶,他知道,沐黑絕對不會先出手。但沒人有把握在先出手時候,能夠擋住沐黑的后發之勢。

那種刻在骨髓的恐懼,即使過去二十年,記憶猶新。

那種絕望無力之感,他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盡管他知道沐黑身上的勢出現了破綻,但他不敢嘗試。不僅他,元化和江晚琴同樣如此。

刀,在鞘中,才是最可怕的。

沒有人知道刀出之后,刀鋒會抹向誰的脖子。這種不確定性,就像蛇信一樣,勾著人心。

篝火依舊在噼里啪啦宣示自己的存在,但沒有人會關注火焰是不是火熱,是不是能夠驅散凝滯的冰寒。

沐黑和白晝沒動,白晝半依靠著他,在月光下,美成一幅畫。

諸葛渡人等人也沒動,茶早就剩下茶根,杯盞早已涼透,個個正襟危坐在哪里,猶如死人一般。

天光交白,篝火成灰,灰燼上蒙上一層白霜。

白晝瞇著眼,睡的香甜,長長的睫毛,掛著微小的水滴,晨起的光,透過水滴,散在晶瑩剔透的臉上,暈開一串七彩的顏色。

沐黑側著頭,靜靜的看著,時間似乎停滯。

白晝睫毛一顫,幽幽睜開惺忪的大眼,對上沐黑的眼神,一觸即開,臉紅如朝霞。

“你看了一晚么?”

白晝心頭涌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略帶不好意思的問道。

“嗯?!?

沐黑本不想回答她,見她期待的眼神,卻忍不住應了一聲。

白晝心里忽的一疼,想到無數個日夜,他皆難眠,柳眉一豎,抄起柳葉劍,銀牙咬碎一般怒道: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如此相持,何時是頭?”

她話音方落,元化禪師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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