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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賭博

連休兩天,已是極限,即使第三天仍然有些低燒,英賢還是去公司上班了。

除了著急工作,還有一個原因——她不允許自己再沉溺于這小小公寓的溫馨中。

縱然動人,也不過一場虛假的夢。

辦公室桌上已經積攢了一沓需要她簽字的文件,密密麻麻的中英文術語,看得英賢頭痛欲裂,強忍到晚餐后,剛吃下藥,柯蕊又帶來棘手的消息:“老板,四少爺今天發朋友圈了,是和幾個人一起去一家新開的酒吧喝酒。”

英賢蹙一下眉便恢復了淡定,她對英齊的此類行為已然麻木。

上次那件事之后,她特別囑咐柯蕊千萬別在英齊的朋友圈里留言點贊,默默看著就好,有情況及時向她匯報。

柯蕊繼續說:“我看照片里的一個人有點兒眼熟,就多注意了一下,確定是陸軒。”蔣英齊花天酒地不足為奇,陸軒才是她要匯報的內容。

英賢登時怒了。

她知道英齊不會聽她的,卻不料他在這件事上也敢陽奉陰違。

怒火攻心,頭疼得更厲害了,英賢揉著太陽穴說:“好,我知道了。柯蕊你下班吧,不用等我了。”

柯蕊看了看她蒼白的臉,默默退出辦公室。

周五,趁所有人在蔣家老宅齊聚一堂,英賢拉住英齊問:“你和陸軒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和他早沒聯系了啊!姐,你說什么呢?”英齊試圖裝糊涂糊弄過去,卻見自己的姐姐面色冷凝,根本不吃這套。

英齊被她的眼神刺得既害怕又窩火,脖子一梗,干脆承認了:“我是和他有聯系,怎么了?連我和誰做朋友你都要管嗎?”

英賢冷冷地譏道:“蔣英齊,你這么討好他,是為了和他做朋友嗎?”

“是,我的確是為了別的,有什么不對?三姐,我知道爸看重你,但你是不是也太霸道了,只準你沾沈家的光,就不準我走陸家的路子?”

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誰都懂,他好不容易搭上陸軒,傻了才會放手。那次車禍之后,他幫陸軒摘得干干凈凈,陸軒欠他一份人情,他得把握好機會。

英賢說:“你去找別人我不管,但是陸軒不行。我知道,你是看林家家里那位快不行了,覺得陸姨娘要上位了。可是英齊,你知不知道,林家那位和陸姨娘的交情在先,兩人早就認識,可他還是娶了門當戶對的。你覺得這樣的人會因為正牌老婆死了,就把情婦娶回家?”

聽她這么一說,英齊也有點兒沒底,轉念想到陸軒春風得意的模樣,又打消了心中的疑慮,硬著脖子說:“姐,你少唬我。人家怎么就不能娶陸姨娘了?你不用說了,我自己心里有數。”

英齊心意已決,恰好蔣震又注意到兩人竊竊私語,開玩笑問他們在說什么秘密,英齊趁機走開,去小廳陪蔣震喝茶。

英賢也不想叫蔣震知道英齊與陸家的牽扯,擠出笑容說自己在問英齊畢業論文準備得怎么樣了。

蔣震于是要英齊有問題多向自己的三姐請教。殊不知,這句話讓英齊更加堅定了與陸軒合伙的想法。

他不想一輩子活在蔣英賢的陰影下。

飯后,蔣震又叫英賢進書房。這次沒話什么家常,蔣震直奔主題,交代她準備一下,過兩天代他去參加市經濟論壇,還說自己已經打過招呼,會把今年京州十大商業人物里屬于自己的名額讓給她。

英賢佯裝驚喜地表達感謝。

名額不名額無所謂,重要的是蔣震此舉釋放出的訊號。

幾天后,英賢代蔣震前往會展中心參加論壇。論壇先由市委副書記進行開幕講話,而后各大專家輪番演講,從國家政策講到產業轉型,措辭很官方,只能從中窺探出來一點兒風向。英賢也講了講產業園舊改項目。

漫長的記者提問過后,一大群人回酒店稍事休息,晚飯時間再回宴會廳參加酒會。從某種程度上說,酒會才是此次活動的重點:有合作意向的趁機牽線搭橋,有交際想法的也可以交換交換名片,探探口風。

英賢作為席間少見的年輕女人,受到了不少關注。

除了正常交際的,也有暗示其他的,其中要數一個五百強公司的大中華地區負責人威爾最為露骨。威爾是美國人,中文說得很溜,打招呼時用了貼面禮,一只手趁機摟住英賢的腰。

他的手掌放得低,介于后腰與臀部之間,也介于熱情與騷擾之間,分寸把握得極好,看來沒少干這種事。

客觀來講,威爾長得挺英俊,典型的高加索人長相,深目挺鼻,金發碧眼。被這樣的人追逐大概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與喜不喜歡無關,人性而已。

酒會上觥籌交錯,英賢喝了一點兒酒,臉頰微微發熱。酒會過半,她看著滿場虛與委蛇,忽然萌生出一股置身事外的荒謬感。

她掏出手機,給那個沒有保存的號碼發去信息:“在哪兒?”

手機很快振動了一聲,傅城的回復同樣簡短:“在家。”

對話本該到此結束,可她莫名其妙又發了一句:“在干什么?”

“看電影。”

“什么電影?”

“《肖申克的救贖》。”

至此,英賢知道是時候結束了。這般無聊且毫無意義的對話,根本不應該開始。

威爾再次靠過來,聊了幾句工作上的事,隨后含情脈脈地看著她:“蔣小姐,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中國女人。”

最美的中國女人,重點不在“最美”,在“中國”,典型的白人式傲慢。

英賢說:“謝謝。”

冷淡的態度反而叫威爾更感興趣了,他索性直接問道:“蔣小姐,有沒有興趣和我偷溜出去單獨喝一杯?我知道一家很地道的speakeasy,離這里不遠。”

英賢心想,這家很地道的speakeasy怕不是在他酒店房間里吧?

她只好把話說得明白些:“威爾先生,我有未婚夫了。”

威爾眨了眨眼睛,笑道:“Well,未婚夫的重點在于‘未’,對嗎?而且,長期承諾與短期快樂并不沖突。”

英賢簡直佩服他的中文造詣,正斟酌著該說些什么時,手機嗡嗡振動起來。

威爾紳士地做出個請的動作,側過身去,給她留出充分的隱私空間。

英賢翻出手機查看,竟是傅城。

他問:“你在哪里?”

“會展中心。”

“在干什么?”

看到這句話,英賢失笑。

有些問題自己問別人是無聊,換成別人問自己可就有意思得多。

她的笑聲引來威爾好奇的目光,對上那雙看似深情的藍眼睛,英賢心中冒出了一個想法,低頭敲下兩個字:“你猜。”

她笑起來又是截然不同的風情,威爾看得心癢癢的,隨口問:“工作?”

英賢一本正經地說:“不是,在線賭博。”

威爾大笑,根本不信,卻還是順著她的話問道:“德州還是二十一點?”

“都不是。”

“那是什么?”

沉吟兩秒,英賢說:“骰寶。”

二選一,非黑即白的賭法。

威爾挑眉,更加不信:“賭大小?我以為你會喜歡不那么靠運氣的。”

英賢淺淺一笑,不打算同他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這次的間隔時間比前幾次都長,十幾分鐘后,手機還是振動了一聲。

自從老李安排了輪崗,傅城的工作量驟減。徐正海私下找他表達過挽留的意思,然而傅城態度堅決。

徐亞薇因他又一次拒絕自己而心中不爽,但是想到新保鏢不會像他這么難搞,還算痛快地同意了換保鏢。對徐亞薇來說,毒品的吸引力比男人大多了。

新保鏢漸漸得心應手,傅城也開始減少在徐家出現的次數。昨天老李找他,說有一份新工作,薪資不比徐家差,問題是比較危險,而且需要離開京州。傅城想了想,答應下來。

傅芝在療養院有專人看護,他幫不上什么忙,與其天天探望,不如多賺點兒錢早日還清醫療費。

至于那人……等他走了,她也不會再找他。

如此看來,離開京州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

傅城不知道自己在聽到老李的提議的時候為什么會猶豫,雖然只有一秒鐘,但他知道自己猶豫了一下。

在等待新工作的日子里,他前所未有地清閑下來。這晚,做完例行的鍛煉后,他坐在沙發上看《肖申克的救贖》,電影剛開場就收到她的信息。

短短幾句過后,她沒了動靜,結束和開始一樣突兀。

傅城收起手機,認真看屏幕。電影已經看過很多遍,臺詞幾乎倒背如流。

窗外傳來輕微的嗚嗚聲,像是起風了。他被風聲擾得有點兒心不在焉,拿起手機解鎖,看著兩人的短信對話框,手指敲下幾個字:“你在哪里?”

她回復得很快,像在等著他問一樣。

于是他又像她那樣問她在干什么,這次她回得更快,只有兩個字——你猜。

這個回答可以看成敷衍,也可以看成對方很有興致地吊人胃口。

傅城看不見她的表情,無法判斷是二者中的哪一個。

理智告訴他,最好的處理方式是不要回答。管她是敷衍還是吊胃口,他都只有被動接受的份。

他放下手機,專心致志地看了十幾分鐘電影。

因為太過熟悉,電影已經無法拴住他的注意力了。

傅城解鎖屏幕,對著跳躍出來的對話框輸入幾個字:“猜不出來。”

另一邊,英賢的眉頭不自覺舒展開來,手指點一下暗下去的屏幕,白光亮起時,瞳孔也隨之縮小。

她說:“我在物色新游戲。”

她回復得依然很快,看來是在等他的消息。

不等他回復,手機開始持續性振動,灰色對話框接二連三跳躍出來。

先是一個會展中心附近的酒店地址,而后她問:“來嗎?”

“你知不知道有種說法,說男人的鼻子與身體的某個器官存在某種相關性。”

“他的鼻子很挺。”

末了,還有一句:“不知道和你比如何。”

傅城能想象得到,現在她一定一臉平靜地坐在那里,慢條斯理地敲下這些話,甚至有人從她身旁經過時,她還能面不改色地打招呼。

他半闔眼簾,緊了緊牙關,起身套上外套出門。

明知是陷阱,還是跳了。

傅城猜得不錯,英賢確實是一邊發信息,一邊神色如常地應付威爾。

威爾看她手指翻飛敲著字,好奇地問:“骰寶需要一直操作?”

英賢掃他一眼,說:“我在加注。”

“玩這么大?”

“是啊。”

她低頭睨手表。

從傅城的公寓到酒店,大概需要三十分鐘左右,她默默計算著什么時候再加注比較好。

十五分鐘后,她掐準時間發出信息:“傅城,給個準信。”

“箭在弦上。”

此時傅城已經到達大堂,看見第二條信息,臉色徹底陰沉下去。

什么叫箭在弦上?是她等不了了,還是那個鼻子很挺的忍不了了?

宴會廳里的英賢不知道他就在外面,點下發送后,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她笑自己太壞了。

她有種青春期搞惡作劇的快感,非常幼稚,極度無聊,可就是架不住作惡的欲望洶涌澎湃。

英賢要去洗手間,拿起手包向外走。威爾眼尖,追上來做最后的嘗試:“蔣小姐,不如留一個電話?”

英賢沒想到他如此執著,只好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看上去不像會死纏爛打的人。”

威爾明白了她的意思,面露遺憾,紳士地說:“通常不會,只怪蔣小姐太有魅力。”說完俯身貼她的臉,“Have a good night.”

英賢很給面子地迎上去:“謝謝,你也是。”

成年男女,歡場交鋒,就算拒絕也沒必要口出惡言,被拒絕的那個也不會尷尬難堪。

道別之后,威爾返回會場,直接走到一位卷發女人身邊,看來早就瞄好了。

還真是賊不走空,英賢笑了笑,一回身,撞上傅城的視線。

如果不是早知道他的瞳色偏淺,她會以為幽黑是他眼瞳的底色。

事情的發展與她設想的略有不同,她沒打算讓傅城見到威爾,那樣就真太無聊了,沒必要。

刻意而為的游戲,難免出岔子,英賢沒太當回事,風輕云淡地把包遞給傅城:“幫我拿一下,我去下洗手間。”

見傅城不接,她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還是——你要一起來?”

男人的嘴唇動了動,抬手接過緞面小手包。

“謝謝。”英賢轉身往洗手間走,察覺身后有腳步聲也沒太在意。

他是保鏢,守在洗手間門口很正常,何況他還拿著她的包。

推開門的一剎那,傅城突然上前一步,擒住她的肩膀往洗手間里面推。英賢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被他反剪手腕禁錮住。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叫英賢見識了他吃飯的本事。

英賢不慌不忙地說:“傅城,我是標準的手無縛雞之力,用對付恐怖分子的架勢對付我太浪費了。”

人有三急,在生理需求面前,玩心不值一提。見他沒反應,英賢一本正經說:“你先出去。”

傅城冷笑:“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話一出口,傅城自己先驚。他不敢相信自己竟會說出這種話,驚訝過后,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爽快。

他早就想問,為什么給他發信息?為什么叫他來?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心中千回百轉,有些失神地松手。英賢垂下眼皮遮住笑意,上前一步湊上去。

果然,他下意識后退,躲開她。

英賢得逞地揚眉:“怕我吃了你啊?那你還敢來?”

傅城抿了抿唇,抬眼問:“叫我來干什么?”

英賢語調悠閑:“你猜。”

沒有回應。

她挑釁似的斜睨著他:“猜對了有獎勵。”

傅城低頭盯著她,一時惡從心頭起,手掌握住女人細長的脖頸,咬牙切齒地問:“很好玩?”

英賢不僅不怕,反而笑得千嬌百媚:“對啊,非常好玩。”

一口濁氣堵在傅城的喉嚨里,上不去,也下不來,憋得他煩躁。

他就不應該來。

深吸一口氣,傅城松手,退開兩步,冷漠地看著她。

他這副要留不留,要走不走的樣子,令英賢既憐憫,又抑制不住地生出作惡的欲望。

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交織在她的心間。

英賢輕嘆一口氣,仰頭看向他,不懷好意地說:“還是你比較好。”

隱秘的快慰轉瞬即逝,傅城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后,臉色比先前更差了。

傅城看著她的眼睛,內心掙扎了半天,終于目光沉沉地問道:“什么比較好?”

這個問題挺不傅城,所以英賢更樂了,反問:“你說呢?”

傅城當然知道她是故意激他,公共場合,兩個人衣衫完整,能有什么事?

可是,她現在不就和他一起待在洗手間里?她那么肆意妄為,若有心,什么能攔住她……

拖上這一會兒,英賢是真的有點兒急了,收斂表情趕人:“不開玩笑了,你先出去一下。”

傅城沒明白她意思,冷硬地審視著問:“你又想干什么?”

“跟你沒關系。”

他不說話了,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非要個答案。

兩人僵持著,英賢忍到極限,不情不愿地說:“我要上廁所,上廁所!可以嗎,傅先生?”

見他明顯一愣,英賢莫名尷尬,怒氣騰騰地瞪他。

這副模樣,看得傅城嘴角微微上揚又快速落下,邊拉門邊輕聲說:“我在外面等你。”

幾分鐘后,英賢也開門走出去。

她看也不看傅城,手包也不要了,直接往電梯方向走。

幾分鐘的間隔足以讓任何情緒冷卻。

兩人沉默著進了電梯,又沉默著進入房間。

他們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但是英賢以為那會發生在她洗完澡之后。房卡還未插入取電槽,一道力量攔腰將她輕松提起來闊步向里走。

“等一下,先洗澡——”

這次傅城沒聽她的。

看著他利落的下頜線,英賢想:他變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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