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了火?”紀璇問。
“是,我把火放在了方家的草垛子里,還找了衙學的孩子們去攔喜轎,我跟他們說有糖。他們就去了。”那報案的孩子,還是有條有理的一句句道。
“那后院的草紙點的火呢?不是你放的?”張宣問。
大堂里頭,條形的桌子,圍著桌子做了一群人,很是全乎,除了方蕪還有那個少年不在,其他的都在。
就連衙學那些要糖的孩子,還有被方蕪托付遞話的畫師也在。
“不是。我只是想拖延時間,不為傷人,所以找了比較潮濕的草垛子點火,那一塊種的是牽牛花,還不算枯萎。”孩子一句句的,沒什么刻意,語速也不快,說話間還指了指同在衙學里的一個孩子:“對了,那個,和我一塊放的。”
“小爺跟你講,撒謊可是要坐牢的。”張宣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道,拍的在場人都是一愣愣的。
“真的沒有。”孩子搖搖頭,皺著眉頭道,看不出什么不對來。
紀璇又問了幾句,等著都把口供露完了至于,衙學里的孩子們就安排衙役送回去了。
只留下了方家人,不過也送去了大牢。
這會兒,是單獨的問上王媒婆。
“最初,他們說說親的是方悅還是方蕪啊?你最早是什么時候知道,這個方家要和員外郎結親?”
一間簽押房里頭,紀璇看著那王媒婆問到。
簽押房里頭只有這二人,張宣在外頭和柏汐還有那少年空坐著呢,也不知道為何,那少年這個時候過來是做什么。
“當然是悅丫頭。”
王媒婆毫不猶豫的道,只是再張口的時候就猶豫了:“大概是半個月前。我記得,是方家的上門,塞給我幾兩銀子,說是說的是大戶人家,雖是妾,但是也還像模像樣的辦。
“村子里去妾都會辦么?”紀璇問。
方蕪是末籍,在大曼,唯有賣藝的或者是做皮肉營生的,又或者是做奴才的才會是末籍,這樣的人,大多都扎堆住著。
這樣的家世,要不然在村子里隨意找來結親,要不然就是家給大戶人家坐妾,
想好好的嫁出去做個正頭娘子那是極為難得,且這樣的人家,也沒什么錢糧來給家里的姑娘小子們學什么手藝來傍身。
“看情況。看對方人家是什么樣的,不得寵的子嗣當然不會辦,一頂小轎抬過去就是了。其余的么,就未必了。十家里,差不多能有一半辦的。”王媒婆淡淡的道。
他們家那口子是給白鶴壁崗一戶人家做灑掃的,是奴仆,所以她也是末籍,不然一個介紹婚事的,跟賣藝,賣身的有什么關系呢。
學府縣,距離京城說不上遠,也不說上近,平日里有頭有臉的也不多。
是以。不太富貴的人家,也不多講究,納妾也算是好事兒,所以也有人辦。
到底是姑娘的好日子,一輩子也就一次。
“那這員外家,是什么反應。”
紀璇接連問道,頭一句,媒婆沒明白什么意思,所以紀璇又往明白說了一些:“對方家是個什么看法。”
“就不怎么在乎。我記得就那個陰鷙的男人,問過方丫頭的品性。”媒婆道。
“我就覺得奇怪,畢竟也不是正妻,是謙和溫婉,還是驕縱端方的重要么?可那男人問,我就說,家里慣大的,性格可想而知。”
王媒婆想著,一句句的,帶著一些遙想。一看就不是準備好的,不過倒是個記性好的,實誠的。
“你還記得,他是怎么說的么?原話是什么樣子的。”紀璇撓了撓腦袋問。
好一會兒,王媒婆才道:“我記得是……這姑娘是個什么性格?我們老爺了不喜歡能鬧騰的。上回,有個婆子跟我說,不愿意委屈啊……嗯,好像是這么說的。”斷斷續續的,不像是囫圇話。
不過就是這樣,紀璇才覺得正常,時間長了的事兒,肯定才奇怪啊。
紀璇怪道:“有個婆子?他們還找了另外的介紹人?”
“這就不知道了,我沒問這個。”王媒婆搖頭。
紀璇本來都準備讓衙役送人出去了,復又坐下道:“這兩姐妹平日里關系好么。”
“不好。蕪丫頭不愛說話,跟這一妹一弟都不好,多半都是順著來,過分了,蕪丫頭就躲著。”王媒婆想了想,這一次是帶著肯定的味道。
紀璇又問了幾句,這才把人送走了。
在回來大廳,就看見屋子里三個人靜靜地坐著,他也坐了過去。
“這怎么回事?”紀璇搞不太清楚,低聲問張宣。
“一直就這樣,這二位哪個也不說話呀。”張宣不耐煩的道,他早就坐不住了。
“有什么事兒么?”紀璇咳嗽了一聲問。
“沒有。就是想湊個熱鬧。紀大人自便就是,走吧。”少年說著拍了拍柏汐的肩膀。
柏汐應了一聲便跟著出去了。
“這怎么回事?”紀璇一愣。這來了什么都不說就走?哪有這個樣子的。
“不知道。不過我倒是查到了一些,這位是思字輩兒的。”張宣嘆了口氣道。
他說話間小心翼翼的,左右看了看,深怕這屋子里還有第三個人。
思字輩兒,是當今皇上的皇子,有權利奪嫡的。不錯,少年覃思涵,雖然是思字輩兒,但是并不能奪嫡。
“這……你確定?”紀璇咬了咬嘴唇,他也是有點心驚膽戰。
不過,到底不覺得自己應該區別對待什么。就好好做事,做好他該做的便是了。
“確定。”張宣拖了好多關系,也就查到這一點,自然不可能出錯。
“那小心著吧。方家的事兒。算是未遂。若是交代清楚,幾個人沒有假話,只能罰些銀子就放了。”紀璇嘆了口氣,囑咐了張宣一句。
“嗯,知道。”張宣說著,撿起來了那些人寫的口供。這些口供有的是衙役執筆,有的是自己寫的。
大曼的經濟條件不錯。能讀書的不少,所以衙役寫的不多。
兩人一章章翻看了起來,直到凌晨這才又被人打斷了。
原來是一個衙役過來請二人去后頭的宿舍,說是方蕪醒了,正好,他們也有些細節需要和方蕪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