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的人呢?”少年看著幾人把話說完才道。
紀璇拖著慵懶的聲音:“還沒到,說是要明日。”
少年冷笑,咳嗽著道:“哼,是懶得來吧,掂量著朝廷來的官帶著人呢,用不著他們,可誰知道來的是個白丁。”
“那要不下官差人去叫?”張宣試探道。
他實在是不知道這位是什么脾性,他不信,一個白丁能用起馬,可是人家不說,那他只好試探。
“我姓覃。我不是你的上官,你跟他一樣自稱在下便是。”少年指著紀璇卻看著張宣。
聽見這一句,幾人下意思對視了一眼,方蕪甚至聽見不知誰的心在撲通撲通的跳。
覃這個姓就回答了一切問題,這人絕對擺的起這樣用馬車,用丹書鐵券通行的排場。
因為大曼天家姓覃,這是皇姓,這個姓比任何官職都有用。
少年見幾人不動,打著哈欠說道:“我的親兵一會兒就到,你們繼續做你們的就是,哦,馬能剖了,就這會兒剖吧。”
紀璇猶豫了一下提醒道:“文書……”他有點摸不準這一位是個什么脾性。
“補給你的時候自會補給你。”少年翻了翻白眼打斷了紀璇。
“還請……”紀璇依舊道。
少年擺手打斷道:“馬的尸體在哪呢?”
“在后衙。”紀璇看了一眼白安,白安立馬說道。
少年把頭塞進馬車里摸出來一把劍看著幾人說了一句:“帶路。”
話音還沒落就進了衙門。紀璇不禁皺了皺眉頭跟了上去。
一邊跟著紀璇一邊想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隨身帶著天子劍。
不過幾步路,幾人就站在了馬前頭,只見少年回身:“紀大人,你再不剖我可就拿著劍亂捅了哦,到時候毀了什么證據,怎么辦?”
少年說著把天子劍從劍鞘里抽出來有些無辜的去看紀璇,紀璇聽見這話就轉身往值班房跑去。
少年看的發出哈哈的笑聲,一屁股坐在地上,發出了刺啦聲。聽的人腦殼痛。
方蕪轉頭一看,少年強硬的收回了天子劍,板著一張臉,說不清內心是什么情緒。
紀璇跑回來帶好手套尋出一把葉子刀把馬的表皮一點點的往下扯……
約半個時辰之后,紀璇脫了手套道:“是用銀針把血放干凈,使得失血過多而死,只有這里有兩個小針孔,表皮上有殘留的白藥,它可以使傷口表面快速愈合,內面卻繼續腐爛,所以我之前才未發現針孔。”
“還要繼續剖么?”少年頭也不抬的問到。
“不用了,我只是不明白馬為何任兇手隨意放血。”紀璇眼里三分猶豫,三分慵懶道。
“去把咸嘉一十四年山陰州的兵卒事拿去欽差行轅。”少年站起來道:既然不知,那就想辦法知道清楚。”
學府,舟學兩縣都屬于山陰州,兵卒事是記載某一年軍中所有出生的兵卒以及當年軍中的大小戰事。
大曼的兵卒多是世襲制,也有考招制,只不過經過后者入伍的少之又少,所以也統一記錄在兵卒事中。
“不知您要兵卒事和丟馬一事有什么關系么。”紀璇搶先一步攔住要往外走的少年問道。
“文書呢?不補了?”少年干脆利落的道。赤裸裸的威脅啊。
紀璇下意識退后半步拱手道:“還請您言明,文書流程,無論如何,在下需按規矩辦事。”
“哼。”
少年冷笑,空氣里好似聽見一絲絲不自量力的感覺。
“紀大人跟我談規矩是吧?那我問問紀大人。這是何物。”少年說著將手中的天子劍橫在了紀璇面前。
就好像下一秒,那劍便可自劍鞘而出,憑空架在紀璇的脖子上面。
然紀璇面不改色的道:“天子劍。”
少年點點頭,又笑問:“既然知道,那我考考你,我記得大曼官員接吏部委任狀時都要背《大曼律》的,你可知天子劍的律法,已及馬尸事宜?”
“見天子劍如天子親臨,府衙中一切官員皆聽其調派,衙中從急軍政事務皆可由持劍者裁決。馬的尸體由專門官員驗收,審查其中原有。”
“天子劍的規矩。是規矩。紀大人,去拿東西吧。”少年淡淡的說道。
命令的口吻,聽不出不耐煩,也聽不出愉快,總之是讓人琢磨不透。
“在下的規矩也是規矩,還請……”紀璇仍舊是公事公辦。
然而只說了一半,就被少年給打斷了:“得。紀大人自便。但是,兵冊,是不是也讓我自便啊?”少年說著從袖子里甩出來一個印章扔在紀璇身上。
紀璇接住了,確定了東西的真實性,這才向著張宣點了點頭。
張宣忙轉出去遞東西了。
這也是謹慎,他們總要確定來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能憑著寥寥幾句和一把天子劍,一匹馬,一個丹書鐵券就被人家使喚的團團轉吧。
到底是物件,無獨有偶,前有白安丟馬,難道后頭就不能有庸人上門裝門面么。
別的也就罷了,可這皇家私印,絕對是不會出錯的。雖然還是不能說明這少年到底是那家府邸的,但是到底是皇室宗親。
“嗯,欽差行轅就設在府衙后頭。各位有事兒說話。”少年聽見張宣漸驅漸遠的腳步聲,這才滿意的道……
微風冷冽,從細縫里擠進了皮肉之中,疼的人吱吱作響。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尋了無風處躲避。
紀璇雙手垂著,張宣抱著一厚摞的書冊,跟在少年后頭,繞到了后衙。還沒站穩,就看見一對黑壓壓的兵馬。
都穿著鎖子甲,見了他們大馬金刀的走過來。
只聽見細碎的鐵甲聲,一行上百人,唯有為首一人拱手道:“爺。”
那人低著頭,沒什么拘謹,等著少年回應。
“你小子動作快,記得把東西歸置了。”少年抬手拍了拍為首人的肩膀道:“我睡覺去嘍。”
為首人應下,少年已經拐進了屋子里。
紀璇和張宣把事兒辦完了這才和方蕪出了衙門。
“這,小爺怎么看不懂。”張宣嘆了口氣問到。這行事著實有些怪異。
這排場,倒是給足了他們下馬威,可是事情那人卻是不管不顧,就一句他們愛怎么查怎么查,只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