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邊吃邊聊，對彼此也有了些了解。

對話過程中杜琳嘉溫聲細語，柔和的好似春風拂面，洛誠受用極了。自小到大，他從未有過哪一刻與現在一樣，跟一個異性相談甚歡，甚至隱隱有心動的感覺，對方的人格魅力可見一斑。

杜琳嘉本身的條件已足夠優秀，按理該不缺人追求，本不應淪落到相親的地步，還是跟洛誠這樣個尚還在象牙塔里的學生。

但無論他如何旁敲側擊，也沒能問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感慨：或許是老媽神通廣大，可以請動神女落凡。

雖沒弄清對方抱著何種心思來赴這場莫名約會，又不知對自己抱有怎樣的觀感，但在洛誠這邊，已算值回了票價，不枉鴿了一天水友。

用餐完畢后，他尚覺意猶未盡，還想約對方去看場電影。相親的經驗他沒有，但今天來之前也算做了些功課，按照正常流程走還是會的。當然，這個流程建立在對方不讓自己反感的先決條件下。

杜琳嘉卻以下午還有事歉然拒絕，再推辭了他相送的提議，獨自一人先行離開。

“所以這算是什么？”洛誠坐在店內，瞧著手機上對方發起的轉賬，兀自茫然著。

杜琳嘉好像預判了他的反應一樣，將他要做的事搶先做了。他本想出來吃個飯應付下老媽就完了，沒料到對方似乎也懷有這樣的心思，甚至比自己更為果斷，連剛剛的飯錢都A了。

他此刻只想去某乎發個貼：“如何評價相親對象跟我AA?”

說實在的，他對杜琳嘉印象極好，畢竟溫柔善解人意的大姐姐哪個純情小男生不喜歡呢？正因為如此，他有些患得患失起來，對方的態度曖昧難明，最是撓心。

他甚至萌發了問道于王哥的想法，畢竟他可是萬花叢中過的男人。正好剛剛吃了火鍋，不如向他描述下，聽聽他有何高見。

但他到底還是沒能問出口，有些時候，人總要為自己的口嗨負責的，他過往一向對戀愛一事嗤之以鼻，人設在此，哪好意思輕易打破。

“看來我還是道行不夠啊。”他甩甩腦袋，自嘲道，若非如此，怎么隨便冒出來個杜琳嘉，就能讓自己“道心動搖”。

“宿主已經五天沒有直播，系統提醒，若是繼續懈怠，將提升一階段任務完成難度。”正出神間，腦中響起冰冷的女聲。

是的，這就是洛誠不得不做直播的原因，他莫名其妙綁定了個“主播養成系統”。

旁人若是獲得系統這樣個難以解釋的金手指，怕是早就金幣在手，美人在懷，走上人生巔峰了。可他除了多了幾個月的直播經歷外，什么都沒撈到。究其根本，不上心是最好的解釋。

人說做一行愛一行，洛誠決計不是這樣。正如先前所說，看猴戲的與猴子身份的反轉讓他接受不了賣笑扮丑去博關注度與人氣，因系統給他的一階段任務：兩萬關注到現在也只完成了十分之一。

平心而論，一階段任務的獎勵相當豐厚，也是現下諸多主播夢寐以求的一項能力：媲美頂級職業選手的游戲力。

起初洛誠對這一獎勵還是頗為心動的，對一個男生來說，游戲打得好可太有面子了。只是這點心動最終沒能化成努力直播的動力，畢竟原則問題不容輕侮。

“好像也沒別的事了，跟水友們扯扯皮也挺不錯。”打定主意，他離開火鍋店趕回家中。

兩萬關注度都尚且遙遙無期，再加碼些難度，這一階段獎勵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收入囊中，不妨就勤快點吧。

將直播間標題改為“主打的就是一個陪伴”，再發送開播提醒給關注自己的水友，洛誠開啟了時隔五天的直播。

作為一名男主播，那主攻的方向自然是游戲，他直播間所處分區在現今大熱的游戲下。只是今天，他并沒有打算給水友們播游戲。

開播提醒發出后三分鐘，直播間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雖不上心，但洛誠的節目效果一直還行，所以水友們的粘性尚算可以，兩千的關注量開播能來四分之一。

“還沒到頭七，主播怎么就回魂了？”不愧是他的水友，第一條彈幕就如此有攻擊性。

“陪伴？我看是陰間再見吧。”下一條也不遑多讓。

洛誠直播間的環境極其混沌，主播與水友間的攻擊性向來都是拉到最滿的。

有前兩條彈幕打底，水友們開始手動搖起了獨輪車（指重復不間斷發送一條彈幕），獨輪車的內容五花八門，其中最為醒目的是“#上香”。

若是個抗壓能力差點的，對著這些彈幕早就放棄了這一職業。但洛誠不同，他打開麥出聲道：“幾天不見，各位似乎更熱情了，是想我了嗎？”言語輕快，顯然沒有被那些彈幕破除防御。

“想你？巴不得你死！”再沒哪個直播間能聚集這樣一群水友。

“前兩天確實是有事，原因也寫在直播動態里了。”洛誠隨意挑了個彈幕回應道，“至于今天，本來也有事的，這不一忙完就趕緊來見水友們了嗎？”

“主播該不會看喵咪絕育后，自己真產生了絕育的想法了吧？”

洛誠看了眼這個彈幕的id，正是直播動態下的那條熱評，當即笑著道：“關于這一點，主播已經在帖子下面回應了，主播是真的不行，不需要借助外力。”

哪怕是面對身邊的朋友，他調侃起自己來也算是得心應手，如今隔著網絡，更沒一點壓力。

霎時間屏幕上充斥滿：“好丟臉啊，我竟然關注了楊威主播。”

“我今天干嘛去了？”洛誠總算又挑出了條能回的，“怕你們不知道，主播今天相親去了。”

“相親？怕是去做牛郎了吧？然后因為不行被掃地出門，這才開播吧。”不得不佩服水友們的想象力。

“我倒是想去做牛郎，不比窩在這當個小主播來錢快多了。”洛誠之所以能吸引到這些抽象的觀眾，不管什么樣的話都能接得住是一大原因。

“說起錢來，時隔五天的復播，兄弟們不刷點火箭飛船什么的？我看你們好像不能成事啊？”

他極盡嘲諷之能，似乎真惦記著觀眾的口袋里的三瓜兩棗。

“剛剛給主播刷了十個免費的菜雞，可以返利嗎？”

“乞討主播是吧？幫你多點下關注。”

“火箭來咯！”這四個字后面是一連串的火箭圖片。

“你們真是人窮屁話多，再沒收益主播真要去當牛郎了，我看到時候你們看誰去！”這算來已經是這個直播間的保留節目。

“還在釣，還在釣。”

“手癢了是吧？想封人了是吧？”

“主播不會以為直播間還有新司機吧？”

彈幕畫風一改，若是個路人進來，怕是一頭霧水。

洛誠正為自己的釣魚技巧止步不前而惋惜，眼前一閃，屏幕上現出一條醒目無比的留言，這是電擊站的特色：超級留言。

顧名思義，不同于普通彈幕會被飛快刷走，需要實打實掏錢的超級留言能在直播間醒目處停留一段時間，掏的錢越多，保留的時間越長。

這條超級留言一看就是個新觀眾所發：“有趣的直播間，關注了。”這句話后面，則是2跟著四個0，也就是說，這條留言價值兩萬。

而發送這條超級留言的，毫無疑問成了今天直播間的榜一。至于榜二，就是剛剛說送了十個免費菜雞的水友。人窮屁話多用來形容這一班觀眾，那真是再合適不過。

這位豪擲萬金的水友，id叫做迷糊兔，看起來倒像是個妹子。若是在其他的直播間，這樣揮金如土的土豪，是要被觀眾們奉若神明吹捧有加的。或是換個跟洛誠差不多的小主播，怕是也要感激涕零，當場予取予求。可在這里，畫風顯然不一樣。

“哈哈哈，上鉤了！”

“新司機，主播快殺！”

“他不會覺得自己很帥吧？”

“他或許還幻想我們會捧他呢。”

“主播，怎么還不殺？他給的實在太多了是吧？”

這些個彈幕教人如墜霧里，完全不明所以。當然，洛誠自己是懂的，他打開計算器算了下，道：“一塊錢一小時，兩萬塊也就是八百三十三天，這位叫迷糊兔的水友，給你湊個整，封你三年沒問題吧。”

說著他就打開后臺操作起來，十秒后，公屏上就滾過提示：“迷糊兔已被主播禁言。”

“哈哈哈哈，好死！”

“只能三年后再見咯。”

“新司機早該殺殺了！”

水友們似乎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只有五百人的直播間，彈幕滾動的速度比一些高人氣的大主播還要快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