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影道：“你也辛苦了，先休息幾日。晚些時候我讓阿福伯送你去潞州，李公子在那里。”李芊兒道：“你呢？”李清影道：“我明天就得走，皇上下旨，擒拿公孫玉。”李芊兒吃了一驚道：“你真的要去嗎？你也覺得是玉兒姐姐殺了夫人？”

李清影道：“我不信，但現在圣旨已下，我就得去找她。找到不是她的證據，這樣皇上才能收回成命。”李芊兒道：“對！就應該這樣，我和你一起去。”

李清影道：“你和我一起？”李芊兒道：“對啊，我等了你兩年，現在終于見到你了，當然和你一起。”李清影道：“你顛沛流離了兩年多，當好好休息，而且李公子也兩年沒見你了，應當去見見李公子。”李芊兒道：“休息就是要開心，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至于見我哥，你不應該叫他李公子，應該叫他表哥。長安離潞州也不遠，你帶著我去就好了。見過之后，我再跟你走。”

李清影不想與她爭論，待見到李昶，再讓他勸說李芊兒，道：“你先休息吧，我讓小月來伺候你。”李芊兒甜甜一笑道：“好的！表哥。”

第二天一早，李清影帶著李芊兒、小月一同離開長安，先向東北去潞州。

兩地本就不遠，三人三騎，下午時分已經到了，徑向李隆基府上。

李隆基看到三人，喜出望外，忙叫來李昶。李昶看到妹子終于脫離了魔掌，激動的熱淚盈眶。

兄妹二人兩年未見，自有許多話要說，去了一邊。

李隆基與李清影在一邊敘話。

李隆基感慨道：“幸得表弟無恙，哥哥得知你才皇宮闖了大禍，急的睡不著覺，連夜派人去京城打聽。幸得表弟吉人天相。”李清影道：“承蒙皇上恩典。我做事過于魯莽，讓表哥擔心了。”李隆基笑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李清影道：“表哥近來可好？”李隆基道：“平平常常，不好不壞。”李清影道：“真是羨慕表哥這種，什么時候我也申請外調，自由自在的過幾年。”李清影道：“皇上可離不開你。”

李清影道：“表哥說笑了。皇上已經開始收我手上的人了。皇婆婆交給我的一個不留。”李隆基道：“甚至不讓你在京城？”李清影道：“這本來都是皇家的人，享受皇家的俸祿，現在皇上收回，只是一紙命令而已。”

李隆基道：“江湖中人有江湖中人的好處，朝廷眾人有朝廷中人的優勢。朝廷中人未必能用好這些江湖人。何況因為上官婉兒貪戀，九龍門已經分裂。相互征伐，想要彌合也不容易。”李清影道：“希望不要再出亂子才好。”

李隆基道：“有韋皇后和李裹兒在朝中，不出亂子才怪。”李清影道：“李裹兒前些天和我說要嫁給我。”李隆基撫掌大笑道：“竟有此事？”李清影道：“然后我就被剝奪了所有的權力。”

李隆基道：“兄弟不必灰心，遲早都會回來的。”李清影道：“借表哥吉言。不過這些也不是我在意的，沒了就沒了。”

李隆基哈哈大笑道：“兄弟你素來瀟灑自在，我也佩服的很吶。”李清影也哈哈一笑道：“表哥說的是，能自由自在也是一種服氣。”

李隆基道：“說起李裹兒，我倒是好奇兄弟是如何回應他的？”李清影道：“如何回應？只說皇婆婆駕崩，大喪三年，不置喜事。”李隆基道：“這樣說有理有據，誰也不能把兄弟怎么樣。”李清影搖搖頭道：“我也是沒別的招。”

二人相視一笑，李清影忽然發現，自己好久沒有這般自在的與人說話了。再之前就是公孫玉沒有離開的時候了。

李隆基道：“圣旨我也看到了，兄弟打算怎么做？”李清影道：“我還沒有細細打算。自從和玉兒分開，我故意不去詢問她的任何消息，現在我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其實他若真的向找公孫玉，去問宣作冰便可，只是他現在找到了她難不成真要將她緝拿歸案嗎？更何況這個事情的兇手還沒有頭緒。

李隆基道：“案子真的是公孫姑娘做的？”李清影搖搖頭道：“絕對不是。只是我還沒有找到真正的兇手。所以我更不能現在去找她。”

李隆基道：“兇手有眉目嗎？”李清影道：“有一個輪廓，但找不到人。”李隆基道：“兄弟不妨說說，我們一同參詳參詳。”

李清影道：“兇手是一個女人，與我有過交集，因為嫉妒而殺死隱隱，武器是一把很薄的刀。輕功應該不錯。”李隆基道：“我這才明白，按照這個描述，公孫姑娘確實是最適合的。”

李清影道：“正因如此，她才不可能是。如果真是她做了這些。除了惹人懷疑，沒有任何好處。”李隆基道：“這么想來也是。所以是有人因妒生恨，殺王妃，嫁禍給公孫姑娘。能干這種事兒的，倒像是李裹兒。”

李清影道：“如果她會武功的話，我還真會懷疑她。”李隆基道：“江湖上的事兒我不懂，看來我也幫不上什么忙。”

二人又說了一會兒朝中之事，李昶兄妹和司嘉晨也一同過來。李隆基設下宴席。司嘉晨頭發高高盤起，已經嫁給李昶為妻。

一番寒暄后，李昶道：“三哥，自兩年前離開廣元，再未回去過。今日正好和妹妹相會，便帶著芊兒和嘉晨，回廣元一趟。待祭拜父祖后，再來潞州。”

李隆基道：“此乃孝道，合當如此。”李昶道：“多謝三哥。”

李芊兒道：“表哥，要不你和我們一同去蜀中吧。”李清影道：“多謝表妹的盛情邀請，我還要奉旨查案，這次就先不去了。”李芊兒道：“案子也不是一時能查清楚的，我們去蜀中的途中也可以查。”

李昶道：“表弟，妹妹說的有道理。其實皇上派你來查案，真相到底如何并不重要。換句話說真相是你的執念，不是皇上的。你隨便找個殺手就說她是兇手也就是了。蜀中乃天府之國，表弟遭此大難，當去散散心，休息休息。”李芊兒也道：“對的對的，你就答應我好不好？”

李隆基道：“表弟，哥哥說的也對。蜀中天府之國，可為暫時棲身之所。”李昶道：“此次皇上的圣旨與以往不同。狄閣老當年也接到過許多大案要案，均有限期偵破，此次卻什么也沒有說，什么也沒有寫。皇上真實的意圖是想保護表弟。但又不能說的過于直接，所以這道圣旨下的很快，卻很含糊。”

李清影沉吟片刻道：“表哥說的有理。”自黎道遠后，再也沒有人能給他做出這么細致的分析了。若是平時，他或許能自己能看出，但他已經深陷其中，失去了判斷力。

李芊兒喜道：“表哥你同意啦？”李清影點點頭道：“天府之國聞名天下，我也早想去看看。”李芊兒大笑道：“太好了太好了，我敬表哥一杯。”司嘉晨道：“我陪。”李隆基道：“大哥，她們都陪了，我自然不能落后。”

五人共同飲了一杯。

司嘉晨道：“清影，你們文縐縐的話我不會說。但我知道長嫂如母，我就單刀直入了。芊兒愛慕于你，你也知道。你奔走兩年，不惜與天下第一高手決戰，把她救出，也是一段江湖佳話。現在你喪偶，她沒有嫁。不如就把這個事情定下來怎么樣？”

李清影道：“嫂子費心了，但大喪期間，不便談婚論嫁。”司嘉晨道：“這個道理我也懂。芊兒也不小了，你們可以先把事情定下來。后年再完婚。”

李清影道：“此事可以以后再議。”李芊兒道：“多謝嫂子，王妃新喪，表哥還在悲痛之中，不適合談論此事。蜀中有千里之遙，有的是時間談。今日哥哥們兄弟相逢，我也見到了嫂子，為了一家人的團聚，我們再干一杯。”李昶道：“芊兒說的是。”

又飲了一杯。

當夜一眾人大醉一場，第二天中午才醒來。直到第三天一早，李清影、李昶、司嘉晨、李芊兒四人和丫鬟小月、王芳，護衛高興、高明兄弟才離開潞州，取道漢中，前往蜀中。過長安時，為了避人耳目，沒有進城，繞道而走。

路過華山腳下，忽聽得一陣劇烈的打斗聲傳來。李昶現在對這些事情并無十分興趣，便要繞到而走。李芊兒道：“這里是長安附近，很有可能兇手并未真正離開。畢竟她是為了表哥而來。不妨去看看，萬一有什么線索呢？”李昶點點頭道：“也好！”

打斗之聲從渭河邊上傳來，走了沒多久便看到二人正劇烈拼斗。一面身著青衫，手持長劍，是一個面容冷峻的中年漢子，另一個身著粗布麻衣，也是手持長劍，是一個面容憔悴的中年婦人。正是楊度和冉荷。

楊度劍法超群，尤其是一手快劍絕妙無雙。冉荷乃華山高徒，苦練二十年，如今冉克、回風徐皆亡故，她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華山第一高手。

只見楊度身法凌厲，劍法犀然，一番快劍對著冉荷接連刺出。華山劍法本就奇險，冉荷又另辟蹊徑，招式越練越怪，威力也越來越大。只見她連消帶打的擋住楊度連續進攻，間不容發之際竟還能反攻兩劍，每次都逼的楊度不得不退后！

李清影道：“半年多不見，冉荷的武功更高了。”其實他前幾天才見過冉荷，但當時二人并未交手，此次算是洞庭湖之后第一次看她動手。

只見楊度又一次連番進攻，刺向冉荷胸口。冉荷身子向左一側，橫劍擋住，跟著一按。這一招與華山所有的招式都不同，跟著招式再變，手腕快速旋轉，纏住楊度長劍。

楊度吃了一驚，手腕極速都懂，劍尖如長槍一般亂晃。一個纏一個顫，只聽得“噼啪”亂響，如同電光火石，

忽的一聲，二人長劍竟同時繃斷，化作幾十個碎片。

二人各自退后一丈，楊度道：“好厲害的瘋婆娘，就你這招就勝過冉克了。”冉荷道：“少廢話！我要替我哥報仇！”雙掌一錯，向楊度胸口拍到。

楊度道：“好，那我們拳腳上見真章。”說著飛起一腳沖著冉荷雙掌踢來。

楊度腿法如同劍法一般，以速度取勝，凌空連著踢出十三腳。冉荷雙掌翻飛，不遑多讓，以掌對腳竟然不落下風。

楊度十三腳踢完，右足落地，身子一旋又是一腳，然后左足落地，右足又是一腳。這下雖然出腳慢了，但有了地面借力，氣力更足。

尋常人腿腳比拳掌拳掌更為有力，但對于江湖上的高手而言，已經沒多大區別。冉荷接了三腳，身子倏地一矮，一個掃堂腿掃向楊度。

這是江湖上極為尋常的一招，一般而言，都是跳起躲開。楊度卻右足直接點地，飛踹冉荷后背。然后單掌拍低，身子猛地前沖，反手一掌，拍向楊度后心。

楊度身子在空中，轉身一點，正好點在冉荷手掌之中。冉荷吃痛，慘叫一聲，直接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楊度在無極門輸給冉克一招，傷了右手手腕，引以為平生之恥，為此更加苦練劍法，招式變得更快，變化也更加迅捷，這招以指為劍便是最新才悟到的。

楊度身子飛旋，站在地上。冉荷道：“既然我輸了，那就動手吧。”楊度神色黯然，道：“算了，你走吧。”冉荷道：“你從洞庭湖追我們到了華山腳下，現在又何必假惺惺的說放了我。”

楊度道：“若是前幾天我一定會殺了你為金兄夫婦報仇。不過看了你現在這個樣子。忽然發現過去的我和現在的你也沒什么不同。現在我倦了，不想殺戮了。”冉荷冷笑道：“我和你？別往臉上貼金了。”

楊度笑笑道：“我為了宮主殺了許多無辜的人，我認為這是忠誠。我為了金兄救了金嫂，我以為這是友情。我還為了金兄、金嫂追殺你兄妹二人至此，我已為這是義氣。現在看來狗屁都不是。宮主只想著報仇，我只是他的一個工具。金兄、金嫂明明已經看不上宮主，卻還假惺惺的跟著他，無非是想找到寶藏后可以分一杯羹。冉大俠對門派忠誠、對掌門敬愛，對妹妹關心。如此有情有義之人，卻因我而死。我追求了半輩子，追求到的到底是什么？”

冉荷聽他所言，也變得沉默。

楊度道：“告辭了。你若還想找我報仇，來天山曉夢迷蝶。”說完，身子一輕，悄然離開。冉荷默默地在地上躺了一會兒，終于嘆一口氣，起身轉而向北。那里正是華山派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