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雨驟然落下,暴雨沖刷著窗戶。門鈴尖銳地響起,林婉身體猛地一顫,像一頭受驚的小獸,本能將自己更深地埋進沙發里,只露出兩只眼睛,盯著發出聲音的房門。
門鈴依舊固執地響著,傳來方岑秋清晰而焦急的聲音:“婉婉,開門,是我。”林婉緊繃的身體微微一松,她從沙發上站起身,赤著腳走到門口,打開了門。
方岑秋站在門口,一看就是簡直不菲的連衣裙和精致的米白色羊皮鞋被雨水濺濕了大片,發梢也滴著水。左手拎著蛋糕,右手拎著一個大的購物袋,里面滿滿的都是零食。
她根本不等林婉反應,直接擠了進來,一股帶著雨水氣息混合好聞的茉莉香水瞬間涌入。她環顧沒開燈的房間,眉頭蹙得更緊。“電話不接,信息不回,你要嚇死我呀!”
她一邊數落,一邊把蛋糕盒放在茶幾上。從購物袋里翻找出一包未開封的薯片,雙手一撕,輕松地打開了包裝袋,連同蛋糕一起推到林婉面前:“吃點垃圾食品,專治各種不開心!”
林婉被方岑秋手里塞滿了零食,卻只是茫然地握著。看著她蒼白失魂的臉,心疼地嘆了口氣,挨著她坐下。她輕輕攬住林婉單薄的肩膀,聲音放柔了:“別理網上那些言論,這肯定都是有人刻意為之,花錢請的人。我爸公司公關部已經在查了,水軍源頭一定能查到的!”方岑秋的語氣帶著千金小姐對這類事情可以解決的不容置疑。
林婉的睫毛終于顫動了一下,她慢慢抬起眼,看向方岑秋關心和憤怒的眸子,那里面映出自己狼狽的影子。
一直強撐的眼淚在這一刻又堅持不住了,“秋秋……他……他說我像他妹妹……”眼淚終于洶涌地沖出眼眶,順著臉頰滑落。
“我只是……只是沒地方去了……”她猛地抽泣起來,瘦弱的肩膀劇烈地聳動,仿佛要把積壓了太久的委屈、恐懼和無處安放的孤獨都傾倒出來。
方岑秋毫不猶豫地抱緊了她,任由她的淚水浸濕自己昂貴的衣料。“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她拍著林婉的背,聲音也帶上了鼻音,“你就是你,林婉,獨一無二的林婉!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林婉哭得幾乎脫力,在方岑秋溫暖的懷抱里,她感到一絲久違的安全感。抽噎稍稍平復,想到去世的爸爸,在精神病院的媽媽,現在她一個人,在這個巨大而冰冷的城市里,寄居在陌生人的對門,還要承受著鋪天蓋地的污蔑。
巨大的孤寂和悲傷再次襲來,她蜷縮起身體,緊緊抓住方岑秋,如同抓住洪流中唯一的浮木。
窗外,雨聲磅礴,仿佛永無止境。
雨水徹底澆透了陳梓言不菲的西裝外套,沉重地貼在身上,他卻渾然未覺。他站在方氏集團總部門口,仰頭望著那在高空雨霧中顯得朦朧而威嚴的“方氏集團”巨大的logo。
幾個小時前,周明遠那張得意扭曲的臉還在他眼前晃動,伴隨著網絡上病毒般擴散的“慈善家?還是戀童癖?”的聳動標題和那些被精心截取的照片。憤怒幾乎要沖破理智的堤壩。
但他不能倒。如果他失敗了,一切什么都沒有了,從1個人的初創公司,7年的光陰,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風浪波折。他真的還有從頭再來的勇氣嗎?一個被釘在恥辱柱上的“新貴企業家”,有什么翻身的資格?公司好不容易起的勢頭,辦公室里那么多跟著他打拼的人,還有……那個被無辜卷進來的女孩。
深吸一口帶著雨水腥味的空氣,陳梓言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大步走進富麗堂皇的旋轉門。
方總的辦公室大門厚重而氣派。陳梓言甚至沒有停頓,直接推門而入。
“梓言?你這是……”方致誠皺起眉,目光掃過他滴水的褲腳。
“方總,”陳梓言的嗓子已經沙啞“周明遠這條瘋狗,他咬我,我認!是我陳梓言當初有眼如盲,但他現在把臟水潑向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就為了搞垮我!”
“方總,我們合作正在穩步推進,他在這里亂咬,對方氏集團也會有所影響。只要您肯幫忙,往后方氏有任何需要,我陳梓言愿意傾力相助。”他的眼神死死鎖住方致誠,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和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