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人全家可曾想過別人怎樣？你如此喪心病狂，為何別人就不能如此對你？”王三有道，“我念在剛才一同對敵的份上，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我倒寧愿你頑抗到底，為這吳府上下死去的人付出代價。”

王三有等了片刻，見黑衣首領咬牙不語：“不說是嗎？帶下去吧，保證一個月這人還是活的，吳府不能白白死了這么多人。吳老爺，你看如此可好？”吳未福輕嘆了口氣并未說話。

“公子，這有一丫鬟說是吳府三夫人的貼身婢女。”一個屬下帶著一個婢女過來道，那個婢女原來是翠音，翠音過來見張靜雙橫尸在吳曳湫懷里，不由痛哭抽噎起來，其他女人也被影響，看著周圍慘狀不由嗚咽，吳未福被她們影響，滿面痛容，滴下淚來。一片凄涼氣氛，聞者憂傷，見者暗泣。

“我……我說?！蹦莻€黑衣首領咬牙叫到，不知是威脅起了作用還是悲傷起了作用。

“說清楚，是誰指使你作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你與那兩撥人有何關系？”

“我……我只知道委托我的人是行伍出身，那兩撥人我不清楚，如果知道也不至于現(xiàn)在這般全……”黑衣首領道。

“行伍出身？你如何確定？那人是誰？讓你來殺何人？”

“我并不知那人是誰，那人蒙著面，只是寥寥數(shù)語委托我殺光這吳府中人。”黑衣首領道，“至于如何看出？那人雖然用斗篷掩住自身，又不多說話，但從那人及其屬下的氣勢形貌皆有常年居于行伍的姿態(tài)，更何況，在其離開時，我無意間看見那人腰間別著一把歸月胡刀。”

“歸月刀？”王三有驚問，“可是胡人國王為獎勵有功戰(zhàn)士特別打造的歸月刀？”

“正是，要知這歸月刀幾乎都是胡人大將或者極富盛名的戰(zhàn)士所有，若是出現(xiàn)在城內(nèi)某人身上，只可能是繳獲的戰(zhàn)利品，當然也可能是胡人的潛伏者?！?

“你還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只有這么多了，我只是個拿錢殺人的，不會多問雇主之事，現(xiàn)在，我說完了，看在一起對敵的份上，給我個痛快。”黑衣首領雖然說著痛快，但還是祈求的看著場內(nèi)眾人。

“吳老爺，你看如何處置此人？”王三有對吳未福道。

“哎，事已至此也于事無補，待天明送官法辦吧。”吳未福看著府中狼藉嘆氣的道。其余人心里凄切，也沒什么想法，也不想介入，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看主事人的想法吧。

“不知吳老爺可能聽聽我的想法？”王三有道。

“請說?！?

“我想此人若是交給官府，依他剛才所說，怕是今天送，明天死。不若我們暫且把他羈押起來，一來問詢他還有無隱瞞，二來，若是今后遇到那委托殺人之人，也可讓他指認，吳老爺以為如何？”

吳未福有些許猶豫，但最后還是點頭應了，王三有手一擺，兩個屬下把人拖了下去，黑衣首領還喊著：“給我個痛快，給我個痛快……”

“不知吳老爺有何打算？”王三有問，“今日發(fā)生此等禍事，后續(xù)仍不知是否安全，不如吳老爺暫時同我一起，我這些屬下武功還過得去，還能保護的了我們?！?

“這……”吳未福一猶豫，道，“如此是非之地，戰(zhàn)事又起，我還是收拾收拾回關內(nèi)吧?！?

“吳老爺可有通行保鏢？已經(jīng)發(fā)生了慘事，此時路上怕不安穩(wěn)，不如再想想，此地戰(zhàn)事將起，不若我們兩家合作一起干一番事業(yè)，順便查找真兇，為吳府上下，為吳夫人報仇雪恨，以為如何？”王三有勸道。

“我要報仇……”吳曳湫聞言驚醒般叫道。

“大人說話，小孩子別胡鬧。”吳未福皺眉斥了吳曳湫一句，看了看周圍家人和僅存的幾個仆役恐懼的眼神，輕嘆口氣，“那就多多麻煩王公子照顧了。”吳未?？粗跞猩磉吀删氂挛涞膶傧拢馈?

“那是自然，只要我們一條心，在這域西必可自保。非但如此，我向吳老爺保證，必將查出這些賊人，讓他們付出代價，吳府的人不會白白死去?！?

“但愿吧。”吳未福沒報什么希望，神情混沌。

“我在豐祿巷買了一所宅子，如今吳府上下皆是血案，夫人小姐們也住不安生，吳老爺不如攜帶家眷一同去那里躲避吧?！蓖跞械?。

吳未?？戳送跞辛季茫诺溃骸澳蔷投嘀x王公子收留了，不過，此處是吳府，這后事我也不能不管，也得應訊白日官府，還是暫留此處，讓他們先走吧?！?

“也好，吳公子你看如何？”王三有應道，轉而問我。

我一怔，這會并未太注意他們說話，看著湫湫和死去的張靜雙、花月，心中情緒復雜難以言表，聞言，半晌才反應過來：“可以，那就麻煩王兄了?！?

“王水，過來?！蓖跞性诜愿浪娜俗o送我們。

吳未福過來對我行了一禮，道：“謝謝賢伉儷搭救之德，兩位傷勢可還要緊？”

“不需客氣，不勞吳老爺費心，我們還行?！蔽业?，“這些日子還多謝吳老爺收留，是我要謝你才對。”

“公子說笑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包涵、包涵。”

“吳老爺客氣了，我冒充之事還請吳老爺不要怪罪才好?！?

“是我占了公子的便宜，我還巴不得有公子這樣的侄兒呢?！?

“吳老爺是不是有什么事？還請直說？”我問。

“唐突、唐突?！眳俏锤１欢Y，看了眼周圍，微嘆口氣，道，“如今這情形，公子也清楚，我想麻煩公子照看妻兒，拜托了?！?

“吳老爺，不，吳伯父說的哪里話，照顧自家人不是應該的嗎？何來如此客氣？”

吳未福一愣，繼而感激道：“你說的不錯，是伯父錯了，自家人是該互相照顧，如此就麻煩用兒和侄媳婦了?！?

“這邊已經(jīng)安排好了?！蓖跞羞^來對我們說道，“即刻便去吧，天亮了，人多眼雜，怕是離開不易?！?

“你……你叫什么名字？”吳未福問著唯一還在的男性仆役。

“老爺，我是三八?！?

“去和王公子的人，把馬車帶到門口。翠音、紅菱你們幫著夫人收拾些細軟，還得麻煩王公子派上兩人跟著她們?nèi)ズ笪??！眳俏锤Ｕf著指指因為主廳崩塌挨得極近的主屋，他看著人去了，想起什么似得，問我：“吳用你可有什么東西要收拾？”

我還未說話，吳曳湫已經(jīng)搶著道：“我要收拾東西，讓人跟我去?！?

“你有什么東西？又是你那些亂七八糟的玩具？”

“玩具？這玩具今天不是還救了你們嗎？”吳曳湫嘲諷的指著還在孤先生手里的那弩弓。

王公子聞言一震：“孤先生，你親自去，和吳小姐收拾收拾她們的東西，麻煩先生了。”

“那多不好，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吳未福終究阻止不了，只好嘆口氣回頭繼續(xù)詢問我。

“我倒是沒什么東西需要收拾的。只是有一點……”我看了看身邊閉目養(yǎng)神的殷夢慈，“麻煩伯父把那后院原樣留下來即可?！币髩舸妊劢廾㈩?，并未睜開。

“只是如此嗎？”吳未福見我點頭，“你不說我也會保留好的，那地方也是我故舊之地?！?

“兩位放心，就是官府的人來了，也進不去那里?！蓖跞袑ξ覀冋f。

若有一刻，一切已準備就緒，三八已過來稟報馬車在大門口備好，花函曦因距離近，也早已收拾妥當，只是些許銀錢藥衣等物，其他等安頓下來再說，此時倒是不急。吳曳湫卻是遲遲過不來，吳未福請王三有派人催了幾道，方才姍姍來遲。那幾個王三有的屬下包括孤先生都抱了一大堆東西，看得吳未福直皺眉。

“好好好。”王三有看了眼孤先生，“趕緊幫吳老爺把東西搬上車去?！?

一行人便出了府門，睜開眼睛的殷夢慈不由分說把我護在懷中，并不需要別人幫忙，把我抱出門鉆進馬車，路上聽見吳曳湫輕泣著幫抬著張靜雙，見我模樣哼斥著：“廢物?！眳俏锤Ｂ勓曰仡^想斥責她，但見她涕淚滿面，心里傷懷，不忍再罵她，只向我們投去歉意的目光。

一切就緒，由那王水親自帶人護送，吳未福交代了幾句家人，來到我的馬車那里，抱拳道：“勞煩公子多多照顧，多多照顧?！?

“放心。”我看了眼殷夢慈，有些苦意，但還是應道。

“架”馬車徐徐而去，把吳未福、王三有、孤先生等人扔在后邊，我看著身側騎馬而行的有著熟悉聲音的青年人王水問道：“大哥，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不敢當?！蓖跛D首笑道，“也許吧，我這人很容易給人留下印象，也許公子在哪個風流巷見過我也說不定。”

“還真有可能。什么時候再去的時候，我們可多多切磋切磋?！?

“一定、一定?！毙σ魟偮?，“咚咚咚”遠遠的晨曉鼓聲長鳴，急促而又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