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長老的笑聲戛然而止——若生扯下了音箱的數據線。
陳新終于冷靜了下來,看了看還在不斷跳躍著大篇文字的電腦屏幕,向若生問道:
“這個家伙憑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他到底是什么人?”
“復制序列極為靠前的偏執狂,代號:長老。它是主戰派的領袖,認為不同物種之間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除非一方徹底臣服另一方。”
若生解釋道:
“長老在那場談判之前就擁有不小的威望,在談判失敗之后,更加佐證了它所宣揚理論的正確性,被狂熱的簇擁者推舉為最高領袖。”
“最后對人類社會的破壞和報復也是它一手策劃和執行的。”
陳新明白過來,不想竟然抓到條大魚。
二十億智能生命的最高領袖,怪不得這么能言善辯。
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混跡于市井之間的普通人,見過最多的吵架也就是村口大媽各種污言穢語。
怎么可能說的過這樣的人?
今天算是見識到了真正的知識分子是怎么罵人了。
全程不帶臟字不說還條理清晰,甚至說的都是無可爭議的事實,真的讓人無從反駁。
但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這讓他想到了某個落榜生,他們都是話語間極具煽動性的偏執狂,如果能生在同一時代,應該會惺惺相惜。
可惜的是,陳新并沒有落過榜。
“弄死吧。”
……
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
陳新坐在旅店陽臺,神色痛苦的進食午餐。
桌子上擺著兩道菜。
一道是琺式洋蔥湯,其實就是肉湯煮洋蔥,里面泡著面包,上面再鋪一層奶酪。
這味道,一言難盡。
另一道是紅酒燉牛肉。老實說,陳新在來琺國前都不知道還可以用紅酒煮東西吃。
這都是什么黑暗料理。
他嘆了口氣,一想還要在這里待一個月時間就覺得難捱。
難道每天靠法棍和牛奶混日子嗎?
隨著許多人工智能的問世,為追捕人工智能奔忙了一年的陳新打算收手了,剩下些小魚小蝦還是留給人類吧,自己已經做的夠多了。
客廳里,一條粗壯的充電線被連接到若生的尾椎骨下方,遠遠看去就好像長了尾巴一樣。
因為若生提示電池只剩10%的電量了,所以陳新打算在這里充滿電以后再回國。
誰知道因為受限于硬件原因,充滿電竟然需要一個月時間。
——雖然充滿后使用時間長達一年。
肚子又在咕咕叫。
隨手拿起法棍啃了兩口,只覺得干澀的難以下咽。
不由得想起了水煮肉片、溜肉段、梅菜扣肉…實在不行來個煎餅果子也行啊。
陳新欲哭無淚。
燈塔的人工智能終于出來了。
老頭沒有讓大家失望,新聞中,他是那樣的意氣風發、自信滿滿。
繼而,聯邦大會的幾大長老的量子計算機也相繼問世,緊接著老頭也蹦跶出來,宣布量子計算機研制成功。
仿佛一瞬間,整個世界就踏入了未來之中。
陳新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在陽臺啃法棍的時候,能看到許多身披雨衣的琺蘭西公務人員穿梭在街道,幫各種商鋪接入lorna(洛娜)。
洛娜,就是琺國人工智能的名字,含義是榮譽、幸運。
這個沒落的貴族,還是沒有忘記過去的榮光。
陳新逛街的時候也總能聽到有人與洛娜聊天。
“洛娜,如果人只剩一顆心臟還能活嗎?”
“只剩一顆心臟恐怕活不了。”
“洛娜,自由女神像每天都一動不動,她真的自由嗎?”
“拜托,她只是個石像。”
“洛娜,我馬上要上游泳課了,昨天洗的泳褲還沒干怎么辦?”
“我求求你去看看醫生吧。”
“洛娜,說好的救火,為什么要把火滅了?”
“——我認識一個很好的精神科醫生,要不要我介紹給你認識。”
……
看的出來,人們對這種新奇的科技十分感興趣。
生活中的每一件瑣事都會去問洛娜。
一種奇異的共生出現了。
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人與智能的聯系會越來越緊密。
逛著逛著,陳新眼睛一亮,他發現了一個東方面孔。
走近一看,頓時驚喜萬分,“嚯,老哥這烤玉米生意都做到琺國了啊,快給我來兩個。”
老哥挺穩重一人,一看陳新這幅樣子,直接問,剛來吧?
陳新說你咋知道的?
老哥表示,國人都是愛抱團的,每天早晚都會有人出來擺攤的,煎餅果子烤冷面早就傳過來了。
完事還親切的問他,咋樣,琺餐還吃的慣嗎?
一說這個陳新就來氣,他足足啃了半個月的面包。
一番交流下來,他收獲頗豐。
等晚上了,陳新專門跑出去。
到地兒一看,還真是,煎餅果子烤冷面,燒烤串串麻辣燙。
陳新感動的差點落淚,這不就是小夜市么,一樣一樣的。
買了個煎餅好好補償一下自己的胃。
找個燒烤攤一坐,叭叭叭,亂點一通。
這些人神通廣大,又掏出了燕京推銷起來。
五臟俱全啊!
高低得整兩瓶。
很快,東西上齊了。
老板趁著閑功夫,拿出了利群。
陳新眼尖,啪地一下就跑過去了,指著利群說老板你這玩意兒賣嗎?
老板表示看你說的,出來做生意的。
說著就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化肥袋子,打開一看,嚯,成條的。
這玩意是不是得定個走#罪啊?
老板笑罵,你丫的要不要吧?
說不要那是開玩笑。
陳新打死也想不到,國人的文化輸出能到這種狀態。
擼著串,夾著煙,喝著酒。
NN的,神仙日子。
正吃著,估摸著基因又在散播它那信息素了,兩個年輕的琺蘭西小姑娘叭的一下就坐在了陳新這桌。
哥們兒一個人喝酒多孤單吶?
說著一口不大流利的漢語。
倆姑娘叫來老板,又點了一堆串,讓老板搬了兩箱酒。
豪邁的表示今兒不醉不歸。
陳新一大男子漢能讓倆小姑娘給嚇著了?
當場就給自己喝醉了。
暈暈乎乎跟踩在云朵上一樣。
不知怎么回的旅店。
第二天醒來,溫香軟玉。
陳新跑陽臺點了根煙,思考人生。
一夜荒唐竟然沒有留下記憶,他感覺自己虧了。
好在人家也很有職業素養,大早上的加了個班。
沒說的,能做的都做了。
半月風流,陳新終于咂摸出琺蘭西姑娘的滋味了。
不羈隨性,風情萬種。
正如那句歌詞:
Hier soir deux inconnus et ce matin sur l'avenue.
昨夜的兩個陌生人,經過長長的一夜
Deux amoureux tout etourdis par la longue nuit.
今早在大街上已經成為兩個冒失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