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學都說我丑（小譯林國際大獎童書）
- (奧)克里斯蒂娜·涅斯特林格
- 3924字
- 2022-04-19 15:44:00
第一章 姐姐的照片去哪兒了？
“怎么會有這種事！怎么會有這種事！”蘇菲一邊嘀咕，一邊在客廳里走來走去。她一會兒把報紙高高舉起，又任憑報紙落下；一會兒將沙發上的絲布抱枕扔開，掀開地毯邊角，拉起皮椅上的拼布毯子抖幾下；一會兒又將墻柜的抽屜拉開、關上，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怎么會有這種事！怎么會有這種事！”
媽媽正坐在餐桌旁看畫報上的連載小說，蘇菲從沙發上扔開的一個絲布抱枕正好掉到媽媽腳邊，媽媽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寶貝，你又在找什么東西？”媽媽問。
蘇菲氣惱地望著媽媽，扯開嗓門說：“我已經問過你一千遍了，到底有沒有人在這里看到我的照片？現在你卻問我是不是在找東西！”
“對不起。”媽媽合上畫報說，“我一看報紙就忘事，你找的是哪張照片呀？”
“是一張我的照片啦！”蘇菲很不耐煩地說，“就是艾迪舅舅昨天幫我拍的那張——我穿著紅色睡衣盤腿坐在地毯上。幾分鐘之前明明還在這里的！”說著，蘇菲埋怨地指了指那張巨大的黑色皮沙發。“現在連個影子都沒有，它就這么從地球上消失不見了，不——見——了！”
“別急，一定會再出現的。”媽媽說。
蘇菲抱怨說：“可是，我現在就要。現在！”
媽媽笑了笑，說：“想知道自己長什么樣子，照照鏡子不就好了？”
“老媽，你可真幽默！”蘇菲氣得嘴歪眼斜的。
媽媽說：“有這么幽默的老媽，你應該高興才對呀！”
“你煩不煩哪？”蘇菲大吼，“我需要這張照片，十萬火急。再過一個小時我們校刊就要開編輯會議了，這張照片是要登在校刊上的。從上個星期開始，我就是校刊編輯了。依照慣例，校刊上都會刊登新編輯的照片讓讀者認識。”
“那就拿另一張嘛！”媽媽指了指大墻柜說，“你不是有成堆樣子甜美的照片嗎？”
蘇菲跺著腳說：“我就是要那一張嘛！”
“沙發下面找過了嗎？”媽媽問。
蘇菲又氣得直跺腳，說：“我根本看不到沙發下面，地板被那張沙發遮住了！”
“把它移開不就好了？”媽媽說。
“沒辦法啦！”蘇菲大吼，“沙發前面還有這塊地毯。”蘇菲氣呼呼地扯著沙發扶手，讓媽媽知道她根本沒辦法從厚厚的地毯邊把沙發移開。
“先把沙發抬高呀！”媽媽建議她。
蘇菲扯著嗓門說：“老媽，你自己來試試看呀！這東西至少有一千公斤，你抬得起來嗎？”
這時，媽媽站起身來說：“如果不這樣講話，你大概就不會講話了。”
“你好煩啊！”蘇菲又高聲喊了起來。
“唉，又來了！”媽媽說，“同一句話最好不要一說再說，這會讓你的話軟弱無力。對了，如果你要問我的意見，我倒有個主意：只要先把地毯卷起來，就可以把沙發挪開了。”
“這地毯上還有好幾千件東西呢！”蘇菲又大吼。
“你簡直是夸張得沒邊了！”媽媽說。
蘇菲氣沖沖地瞪了媽媽一眼，故意裝出氣喘吁吁的樣子，把沙發、茶幾、凳子、地毯上的立燈都挪開，把地毯卷到一半。原先被地毯蓋住的地方積了好多灰塵，蘇菲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快走開，別弄這些東西了！”媽媽說。
蘇菲又打了幾個噴嚏。
“你走開好嗎？”媽媽不耐煩地又說了一次。
蘇菲咕噥著說：“真是的！我又要打上千次噴嚏了。”說完，她不停地打著噴嚏走出客廳。
這時候，媽媽放聲大喊：“泰西小老鼠，你在哪里？泰西小老鼠，我需要你幫忙。”
泰西正坐在廚房桌子旁吃涂了草莓果醬的奶油面包。她大聲回答：“我在廚房里，有什么事？”
“我需要你幫忙！”媽媽大喊。
泰西把果醬面包擱在一旁，立刻跑到客廳。
“我要怎么幫你？”泰西問。
“幫我把沙發挪開。”媽媽說。
“干什么？”泰西問。
“因為你親愛的姐姐有一張照片可能掉到沙發底下了，偏偏那張照片是要登在校刊上的，而我一個人也沒有辦法把這張沙發挪開。”
泰西拖著沙發一邊的扶手，媽媽拖著另一邊。這張沙發實在重死了。
“為什么叫我做這件事？”泰西喘著氣問，“她自己怎么不做？”
媽媽指了指滿是灰塵的地板，說：“因為她對灰塵過敏。”
泰西點了點頭，握住沙發扶手，使盡全力拖。沙發慢慢朝前移動，露出了底下的一把紅色小梳子、一支藍色圓珠筆、一顆櫻桃核、一枚硬幣、一個發卡，還有一張撲克牌，就是沒看到蘇菲的照片。
“看來你那個好姐姐并沒有把她的照片忘在沙發上，而是放到其他地方去了。”媽媽說，“我們老是會認定事情就是這樣，結果發錯了一千次的誓言。她東扔西丟的毛病不改，就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東西放在哪里。”
泰西想把沙發推回墻邊，而媽媽認為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好好清掃一下，便拿了吸塵器過來。泰西最受不了吸塵器的聲音了，她趕緊跑回廚房，把沒吃完的果醬面包吃完。
從客廳里傳來吸塵器轟隆轟隆的聲音，蘇菲的房間里則不斷傳來她的噴嚏聲。蘇菲那超級過敏的鼻子只要一受刺激，是不會那么快就好的。吃完面包，泰西還想吃點兒什么，她把冰箱冷凍柜的蓋子掀得高高的，在一堆塑料袋和罐頭里翻翻找找，最后終于找到了一袋冰凍草莓。泰西從袋子里拿出兩顆凍得像石頭一樣硬的大草莓扔進嘴里，接著關上冰箱的門，走出廚房，回房間去了。
泰西把房門關上，在書桌旁坐下，嘴里含著那兩顆凍草莓。草莓冷冰冰的，一點兒也吃不出它原有的味道。泰西想把草莓咬碎，偏偏草莓太硬，根本咬不動，她只好將它們吐到垃圾桶里。泰西從書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張天藍色、左上角印著一朵紅玫瑰的信紙，開始寫起來。
你的朋友，瑪麗亞·泰瑞西亞
泰西從背包里拿出一張照片，用固體膠在照片后面涂涂抹抹，接著將照片貼到信紙上。泰西看了照片好一會兒，才發現照片上盤腿坐的漂亮女孩身旁有一張凳子，凳子旁出現了一截小腿，位置剛好在照片的邊緣。那條腿瘦巴巴的，穿著藍色的褲子，腳上套著紅色的拖鞋。泰西從穿著藍褲子的腿上畫出一個箭頭，補上一行字：
信寫好以后，泰西開始小心地折信紙，以免照片被折到。她把信紙放進信封，粘好封口，在信封正面寫上：
接著，她在信封的背面寫上：瑪麗亞·泰瑞西亞·波克斯堪德，然后在自己的名字下方用紅色水筆畫了三顆小小的心，每顆心上面都有一支箭穿過。阿克瑟·林德納是泰西的筆友，一年前她在一本米老鼠故事書上看到他的地址，印在字號很小的征友啟事下面：
這一年來，每個星期二泰西都會收到由阿克瑟·林德納寄來的信；每個星期三泰西也都會給他回信。就連去年冬天泰西出麻疹發高燒的時候，她都沒有漏掉每個星期三固定的回信。
泰西想找出一枚郵票，可她找遍了書桌所有的抽屜，什么也沒找到，于是她決定到爸爸的書桌抽屜里拿一枚。爸爸的書桌擺在他們的臥室里，想到那里去，得先穿過客廳。媽媽已經打掃干凈地板，把沙發靠墻擺好、地毯鋪平了，就連那“一千件東西”也都回歸原位，她又坐回餐桌旁看畫報上的連載小說。看來這篇小說非常精彩，因為媽媽邊看邊咬著自己的指甲——只有在緊張的時候，她才會這么做。
蘇菲呢，她正坐在大墻柜前的地毯上，面前放著一大堆相冊，她邊翻相冊，邊嘟囔：“我快瘋了，真的，我真的快瘋了！怎么會發生這種事呢？實在太奇怪了！”
泰西正想從蘇菲身邊溜進爸媽的臥室，卻被蘇菲一把扯住衣角拖回來。
“老妹，你看！”蘇菲說，“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
“什么事？”泰西問。
“這里、這里、這里，還有這里！”蘇菲把相冊從頭到尾翻給泰西看，每說一次“這里”，她就把相冊里空蕩蕩的地方指給泰西看。從四個角上還留存的膠水痕跡可以看出，那里原本貼著照片。
“所有我最棒的照片都不見了！”蘇菲氣呼呼地大吼，“不知是誰把我最愛的照片都從相冊里偷走了！”
媽媽停止咬指甲，從畫報上抬起頭來說：“寶貝，別胡扯了，誰會對你那些照片感興趣？”
蘇菲跳了起來，把相冊用力往餐桌上一扔，正好扔在畫報上。她大吼道：“你瞧瞧，你瞧瞧。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全都不見了！”
媽媽翻著相冊，嘀咕著說：“還真是呢，還真是呢！”說完，眉頭上堆起了三條皺紋。
“現在你該相信我了吧！”蘇菲說。
“啊，寶貝！”媽媽眉頭上的三條皺紋又舒展開來，她心平氣和地說，“那些照片也許是你自己拿出來的，只是你不記得了。”
“胡說！”蘇菲扯著嗓門大喊，“我快瘋了，快瘋了！”
“有時候我也有這種感覺！”說完，媽媽就把畫報上的相冊推到一旁說，“你干嗎不到自己的房間里找找？我保證一定能在你那堆毫無頭緒、亂七八糟的東西里，找到你那些照片的。”說完，媽媽又一邊埋頭看她的畫報，一邊咬著指甲。
蘇菲氣得漲紅了臉，正想放聲大叫，卻在這時打了一個大噴嚏。
“祝你早日康復。”媽媽低聲說。
泰西趁機跑到爸媽的臥室里找郵票。她翻遍書桌所有的抽屜，終于找到了爸爸放郵票的舊香煙盒。
泰西在抽屜里翻來翻去的時候，客廳里不時傳來嚇人的噴嚏聲。正當她從爸爸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里找出那個香煙盒時，蘇菲的噴嚏也停了下來，接著她就聽到蘇菲大吼大叫的聲音：“你怎么能這樣？”
泰西聽到媽媽說：“別那么夸張！”
之后，她聽到客廳的門被用力關上的聲音，臥室里的水晶吊燈被震得搖晃起來，所有玻璃做的小玩意兒也發出哐啷哐啷的碰撞聲。
接著，又傳來另一扇門被關上的聲音，這次聲音沒有那么刺耳，泰西心想：“蘇菲應該出門了。”
蘇菲每次和媽媽吵過架之后，都會砰地關上門離開家，有時她會跑到好朋友家痛哭一場，有時她會在家附近繞三圈，等氣稍微消了才回家。
蘇菲和媽媽每天至少會吵一次，不過總是吵過就算了——至少爸爸是這么認為的。每次媽媽和蘇菲吵架的時候，爸爸就會無奈地笑著說：“唉！真是一對寶！吵吵和和，和和吵吵！有時吵架，有時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