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棉去了云城,這里四季如春,她在靠近海邊的地方,開了一間民宿。
迎來送往著來自不同地方的人。
她對當下的一切,感到滿足愜意,更重要的是,她懷孕了,離開北城的時候她就已經懷孕了。
她總是坐在天臺上,曬著太陽,喝著茶,吹著海風,望著一個方向,大概也在想著某個人。
有時候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她不打算告訴白克,有這個孩子的存在。
“老板娘!有客人來了”
她站起來,海風吹著她的頭發和裙子。
“來了”
梁晨失去消息,白笙發出去的消息,他一次都沒有回復過。
白笙擔心的同時,也總會去看看梁姨。
陪她吃頓飯,散散步。
三周的時間過得很快,已經到了四月下旬,她下班路過商場的時候,她才記起,她給白克預訂了一條領帶,作為他的生日禮物。
而她也清楚的記得,明天是四月二十五號不光是白克的生日,還是她骨髓配型出結果的日子。
她沒有告訴周淮巖她去做了骨髓配型。
想到這里,她取了領帶。
回了家,周淮巖還沒回來,她記得他今天有個會,會很遲,她不想他餓肚子。
她想著,做了飯給他送過去。
到了淮克,她先去了他的辦公室里等著他散會。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白笙一喜,緊接著,她聽到一個柔柔的女聲,自空曠的走廊傳來。
“淮巖!”
如此親熱的叫聲,跟周淮巖的關系,應該不只是同事關系吧!
與此同時,跟在周淮巖身后的連凱心里咯噔一下,白笙還在里面呢?
剛才前臺給他發了消息,他還未來得及跟周淮巖說。
周淮巖停下腳步,看著眼前的女人,顧
辭顏,顧辭恩的妹妹,也是剛剛才進淮克,負責人事部。
“有事嗎,顧總監”
周淮巖淡漠著開口。
“淮巖,咱們也好幾年沒見了,等會兒一起吃個飯吧”
顧辭顏笑語吟吟。
連凱祈禱,老板你可沒答應。
“不好意思,我還要陪我太太吃飯”
周淮巖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拒絕她,甚至連眼神都是淡漠。
她被周淮巖這樣的目光看得心里一疼。
但還是保持著笑容。
“淮巖,畢竟咱們以前也是同學,吃個飯,白小姐,總歸是諒解的吧”
那晚,周淮巖盛大的一場告白,讓無數人見證,同樣,她也是其中一個。
白笙無意聽墻角,但她實在忍不住自己的那點兒好奇心,她想聽聽周淮巖怎么回應顧辭顏。
聽到顧辭顏喊她白小姐,她自然明白,這何嘗不是一種挑釁和自以為是的不承認。
周淮巖眉頭皺起,正想開口。
門卻開了,白笙笑吟吟的望向兩個人。
連凱暗暗松了一口氣。
“淮巖,我等你很久了”
白笙從來都是叫周淮巖全名,從未這樣叫過他,周淮巖看到她時,眼里的淡漠全然消失轉變成顧辭顏從來沒有見過的深情與溫柔。
她看向慢慢走過來的白笙,她穿了了一件藍色的襯衫裙,一雙白色帆布鞋。
頭發被她隨意挽在腦后,她是漂亮的,但比起她,她的姿色一般。
但難得的是,那雙眼睛,干凈純粹。
以及身上那份清新淡然的氣質。
“你怎么來了?”白笙一過來,周淮巖就攬住她,還親了親她的嘴角,親密的行為自然不已。絲毫不在意在場是否有外人。
顧辭顏被這一幕刺痛了眼睛。她暗暗捏緊拳頭。
“好了”白笙拍了拍周淮巖腰。
“這位是?”
“顧辭恩,人事部總監,也是顧辭恩的妹妹”
周淮巖淡然的介紹著。
“你好,我是白笙,原來是顧警官的妹妹,上次多虧顧警官出手幫忙”
白笙主動伸出手去,一張臉帶著甜美的笑容,看起來溫良又無辜。
顧辭顏淡笑著與她握手“你好”
“我剛聽到,你要請淮巖吃飯啊,顧總,這會兒已經十一點了,大多數餐廳也關門了,我做了飯帶過來,正好,你也可以嘗嘗,要不一起?”
白笙看向她,發出邀請。
“不用了”顧辭顏拒絕了。
眼前這個白笙可不是什么單純無辜的小白兔。
“淮巖,改天吧”她看向一旁不說話的周淮巖。
白笙抬頭看了看周淮巖,替他整了整他襯衣的領口,把兩顆扣子給一顆一顆的扣上。
“你說呢,老公?”
一聲老公喊的連凱都覺得身體發酥,不要說周淮巖了。
他捏住她的手,看向顧辭顏“改天,我跟我太太做東,請顧總,就當為你接風洗塵”
他不含一絲一毫的感情,冷漠的像個機器人。
顧辭顏暗暗咬牙,笑著開口“那就謝謝你和白小姐了”
她轉身欲走,被周淮巖叫住“顧總監,以后還是稱我為周總吧,另外,她是我太太,以后請稱呼她周太太”
顧辭顏指甲扣進手心“好的,周總”
周淮巖一進辦公室就把她壓倒在沙發上,白笙推他。
他不為所動,灼灼的看著她。
“再叫一聲”
白笙裝傻“什么”
“你說呢?”他輕咬她唇。
“不叫”
剛才那聲老公只是情緒沖動下的產物,不作數的。
“叫不叫”
他摘了眼鏡就是斯文敗類,一只手也不老實,語氣里威脅意味明顯。
白笙紅了臉推著他“吃飯,再不吃涼了”
周淮巖那那么容易就放過她,他攥緊她的腰,往下一拉,襯衣裙的腰帶斷開。
直到斷斷續續傳來她的聲音“淮巖”
他說“不對”
她睜開水汽氤氳的雙眼,軟軟的叫了一聲“老公~”
一聲老公,周淮巖腦海那根線徹底斷了,他動作越發放肆起來。
連凱本來拿著文件要進去,手抬起正要敲門,聽到里面傳來的聲音。
他立馬轉身,搖頭,他什么都沒有聽到,自我安慰,他什么也沒有聽到。
立馬大步往自己的辦公室走。
那晚,周淮巖替她收拾好衣服,最后說“我堅持不住了,怎么辦”
白笙拿紙擦著自己的手,聞言紅了臉,跑進衛生間。
她什么也沒聽見。
隔日,周淮巖去上班后,白笙收拾好自己,拿了給白克早就準備好的領帶也是生日禮物,去了醫院。
她先去詢問醫生,最近白克的狀況。
得到還算可以的回答后,她又去取配型報告。
骨髓配型是不不允許兩方見面的,而白笙拜托醫生不要告訴白克,她去做骨髓配型。
拿到報告,上面的專業名詞白笙看不懂。
只能拿著報告去找趙醫生。
趙醫生拿過報告,看了一眼,抬眼再看她時,眼里多了幾分疑惑,又搖了搖頭。
“白小姐,很抱歉,配型沒有成功”
白笙沒有料到,怎么會不成功,他們是兄妹,白笙查過做骨髓移植,兄妹之間的配型成功率很高。
“怎么會!”她問醫生。
“你們的HLA相合率很低,在HLA配型方面,主要進行HLA-A、HLA-B和HLA--DR三對位點的配型,只有兩個個體的HLA配型完全相同才能進行造血干細胞移植,而你跟你患者,只有一個個體相同”
趙醫生耐心解釋著。
“不是說兄妹的骨髓配型幾率會很大嗎?”
白笙不解。
“這個不一定的,就算是直系親屬有時候也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有的兄弟姐妹最低也百分之二十五,更何況是沒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呢?”
陌生人?白笙凝滯一瞬,她看向醫生。
“陌生人?”
趙醫生意識到,眼前的女孩子,大概根本不知道,她跟白克沒有血緣關系。
他原以為這個女孩子是喜歡白克的女孩兒,假裝是白克的妹妹,他知道患者的情況,當初問白克有沒有親屬的時候,白克告訴他,沒有。
女孩兒來找他的時候,他想到的是試試,萬一成功了呢?也就答應了她的請求。不告訴白克。
只是沒想到,她不知道自己不是白克的親妹妹。
一時的好心辦了壞事,他有些后悔。
“你的意思是…我跟白克…沒有血緣關系?”
一句話,她問的艱難又酸澀,辦公室里一片死寂。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跟白克沒有血緣關系呢!
趙醫生低頭看著報告,他是醫生本該說實話,但此刻他卻不想說話。
他艱難的點了點頭“一開始,我以為你是喜歡白克的女孩兒,想要瞞著他做配型,他跟我說過,他沒有親屬,我沒有往這方面想,所以……你來找我,我想著試一試,說不定也能成功,他就能早一點兒痊愈”
白笙無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她拿著報告,從趙醫生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還是那天那個座位,她緩慢的坐下來。
眼淚逼近眼眶,她搖頭自言自語“不可能,不可能”
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跟白克沒有血緣關系呢!
她止不住自己的眼淚,肩膀的抖動。
走廊一片安靜,她甚至腦袋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問題,她怎么可能跟白克沒有血緣關系呢?
手機鈴聲響起,是周淮巖。
她機械的接起電話來,面無表情“喂”
周淮巖一聽她的聲音就知道她很不對勁兒,他拿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
“怎么了”
白笙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
“我做了骨髓配型”
她的一句話,讓周淮巖立馬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神色變得慌亂緊張,他害怕她像上次一樣把自己藏起來。
“笙笙,你等著我”
聲音帶著不可聞的顫抖。
等到周淮巖過來時,他看到長長的空曠的醫院走廊里,她靠著墻,面如死水。
她就像是一個了無生氣的布娃娃。
周淮巖心口狠狠刺痛,大步走過去,蹲在她面前。
“笙笙”
白笙聽到聲音看他,眼神沒有焦距,臉色用灰敗來形容也不為過。
她眼淚早已經停止,淚痕還未干。
她將報告遞給他“配型沒有成功”
周淮巖接過看了一眼,勉強扯出一個笑來安慰她“笙笙,這個配型直系親屬都不一定能成功的”
白笙垂下眼睫,看著地面。
“所以,沒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就更加不可能了,對吧”
她聲音透著無法言喻的脆弱和難過。
周淮巖心口一窒,她知道了!這一天來得這么快。
她突然一把推開他,周淮巖沒有防備,一下坐在地上,但他毫不在意,他只在意,她現在的情緒。
只見她大步往樓上走去,周淮巖跟在后面喊她。
“笙笙”
白笙上了臺階,轉頭看他,眼里是無限的悲傷“你說,我要是問白克,他會跟我說實話嗎?”
周淮巖捏了捏拳頭,他會的,他一定會的。
“你讓我一個人去吧,我想知道,他這些年究竟對我撒了多少謊!”
白笙沒再看周淮巖,她一步一步往上走,用盡全身的力氣,扶著樓梯扶手,撐著她走到白克病房的唯一力氣就是,她想知道所有。
她推開門的時候,白克正做完腰穿,要在病床上躺六個小時。
麻醉還未褪去,他渾身不能動彈。
他看著一臉灰敗的白笙朝他一步一步走來。
他扯出一個虛弱蒼白的笑容。
“你來了,坐”
他費盡的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白笙看著他瘦削蒼白的臉頰和蒼白的笑容,頭上戴著灰色的毛線帽,他應該在做化療,頭發應該掉完了吧!
病號服穿在他身上空空蕩蕩的,他現在有沒有一百斤?
他一個人住院,一個人做各項檢查,做化療。
白笙承認那一刻,她的心里防線徹底崩潰。
眼淚慢慢蓄滿淚水,肩膀開始不住的抖動著。
剛開始她只是咬著唇一聲不響的流著眼淚,慢慢的,她開始抽泣,直到后面,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白克看著她,心如刀絞,偏偏他動不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哭,她的淚就像泄了閘的洪水一般。
她慢慢蹲下去抱著雙腿,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周淮巖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一幕,他紅了眼眶,看了白克一眼,出去默默的關上病房門。
病房里回響著她的哭聲,無助又絕望。
她壓抑的情緒,聲音的嘶啞。
白克從未見過哭的這樣絕望的白笙,就連當年他強行把她送上火車的時候,她也只是無聲流著眼淚捶著玻璃窗。
父母去世的時候,她嗓子都哭啞了,但她從未像現在這樣絕望。
在這一刻,白克覺得,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了。
這一次,他是真的傷了她的心。
一個小時以后,白笙無力的打開病房的門,走出來,周淮巖立馬上前,將她抱在懷里。
白笙任由他抱住,她太累了,不想再動彈,就讓她在他懷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大概是哭累了,又或者收到的打擊太大,不出幾分鐘,她就在他懷里睡著了。
周淮巖就近找了酒店,開了一間房。
吩咐連凱到醫院照顧白克,另外準備幾件白笙的換洗衣服。
他不確定白克有沒有跟白笙說實情,唯一肯定的是,對白克,她不會坐視不管的。
他在給白笙脫外套的時候,從她的口袋里,摸出一個黑色的方盒。
打開一看,是一條暗紅色方格的領帶,他知道這條領帶應該是白笙送給白克的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