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她曾經的冷淡表情，此刻更是滿心愉悅。】

蘇文聽著小太極魚的指揮，慢慢走下河。深處是不敢去的，但是透過清澈的河水，還是可以挑那邊的淺水處下腳。

“撲通！”

蘇文離岸不遠，很快就掙扎著摸到了岸邊，隨后使勁爬了上去。

水一點也不淺！

“咳咳！”

“你好丟臉啊。”

太極魚正急著找仙府的蹤跡，但還是忍不住對蘇文說。

“潭清疑水淺，實則不然。記好了，莫要輕信眼前之景，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程善若風輕云淡地說。

什么教導都不如自己的痛來的深刻，吃了苦頭才能銘記師傅的話。

這也是自己總結的教徒方法，預計效果會很好。

“師傅……”

蘇文不敢跟師傅頂嘴，只能沖著小魚說：

“你知道怎么不早點告訴我！”

“你不會游水這件事我確實不知道啊。”

“……！”

蘇文一時語塞，只能悶悶地蹲在地上，讓自行運轉的靈氣蒸干河水。

就在他們說了兩句話的時間里，程善若已經探查完界河前后百里，就算仙府漂遠也應該被找到了，但是仍然一無所獲。

“沒找到。你怎么出來的？”

這話是沖著太極魚說的。

“不知道。仙府里突然解開了一道縫隙，我就出來了。”

“……既然找不到就不找了，想來也是有緣無分。”

“哦……”

太極魚自己也沒有絲毫感應，頓時心里難過失望極了。

兩人自顧自地用靈念交流著，沒有帶蘇文一起，讓蘇文獨自忍受著無言的沉默。

特別是師傅站在自己面前，閉著雙眼，也不叫他，自己只能干等著。

“師傅你們說什么呢？”

蘇文忍不住了，沒有人理自己也太難熬了。

然，程善若還在交流著，兩耳不聞窗外事，壓根就沒有搭理蘇文。

訕訕的低頭，蘇文走開，去看自己從哪里摔下來的了。反正你們又不用面對面交談，我走就走咯。

反正你們也不理我！

反正我不是師傅親生的！

我才不信！

蘇文想想今天的委屈，簡直比鎮上包子鋪霞姨的饅頭還大。

哎——

在地上挑挑揀揀，隨手拿了一塊扁平的石頭，蘇文想打個水漂許個愿，就許“大家都喜歡我，特別想跟我玩”好了。

正揚手呢，程善若和太極魚同時停止了靈念交談，從蘇文手上的石頭里感覺到不同尋常之處。

一絲絲的靈氣帶著古老的氣息流轉出來，石頭周圍更是有微弱的水流聲，憑借程善若強大的靈覺才依稀辨認出。

“是我家！”

太極魚驚喜地傳遞出自己的念頭。

程善若也有點錯愕，徒弟可真是福緣深厚啊。

“住手！”

靈力將蘇文手上的攝取了來，程善若握在手中，卻只發現——就是一顆平平無奇的普通石頭，哪有什么古老的靈氣，哪有什么微弱的水流聲。

嗯？

程善若皺眉，蘇文疑惑，然后更加難過。

他低著嗓音，沮喪地說：“師傅你要就拿去吧。”

“……師傅你是不是根本就不關心我啊？”

程善若我行我素慣了，哪里曉得體貼孩子。不過剛剛自己好像有點嚴厲了，哪能真對六歲孩子那么嚴肅？

反省，要自我反省。

第一次，沒經驗，能原諒。

嗯，她原諒自己了。

程善若柔聲說：“還你，為師不是故意的。現在有要事，你再試試剛才的動作。”

“啊，好呀。”

蘇文心中竊喜，師傅沒有討厭我呀。

當即就接過石頭，剛一碰到，程善若便察覺出微弱的空間波動。

好厲害的隱匿手段！

這石頭想必也是用了芥子納須彌的方法將仙府藏了起來。正如此想著，那石頭周圍有三兩條小魚游出來，靈動地在空中翻飛著。

小太極魚不知用靈念說了什么，只知道興奮非常。程善若也美眸瞪大，那上古時期便可遇不可求的太極魚，這兒竟然有四條！

天大的機緣！那仙府里面又有多少好東西？

這些小魚游得飛快，蘇文并沒有注意到。說時遲那時快，他重復剛剛的動作，就要把仙府石頭打水漂了。

“住手！”

程善若的注意力從太極魚身上拉回來，急聲喝道。

“？”

“師傅……”

蘇文被喝愣，停在原地看著程善若，讓她有點臉上掛不住。

“為師不是故意的，石頭你先拿著，不對你大聲說話了，好不好？”

一回生兩回熟，以后就習慣帶孩子了，再原諒自己一次。

蘇文點點頭，我信你個——

大美女！

你都這么漂亮了，我不就只能說“好”了嗎？

徒弟的心思其實就這么單純。

程善若想了想，問：“你們能不能先回去？”

這話是對小太極魚們說的。探查仙府這種事，還得在安全的地方進行，比如……

小鐘山。

便宜了外人就不好了。

“我讓我徒兒一直拿著仙府，這樣你們可以隨時出來。”

而太極魚卻不領情，靈念眾說紛紜，都是一個意思：里面太悶，好不容易出來了……

“不進去就弄死你們。”

靈念頓時安靜，然后接話：還是有點想家。

在程善若“好言相勸”之下，連蘇文體內的那條太極魚也回到了臨淵仙府。

程善若對蘇文說：“拿好石頭，我們回山。”

當務之急是趕緊回山，免得夜長夢多。

蘇文見師傅如此看重石頭，自以為撈到了天大的功勞，連帶著今天的諸多委屈都淡了幾分。

開心道：“好。”

嗯——飛劍呢？

“師傅，jian……”

那個“呢”字還沒問出口，自己就被拎起來，轉眼就到了天上。

為了防止石頭丟掉，師傅還貼心地把自己禁錮了。

盞茶時間，師徒二人落到小鐘山的演武場上。連給蘇文吐的時間都沒有，身形騰挪之間便進了隱藏的竹林間。

竹樓門廳，山水畫前。

蘇文躺倒在地上，胃里一陣惡心。

“嗚嘔——”

程善若不喜，纖纖素手捂住蘇文的嘴。

“別吐。”

蘇文強忍住嘔吐感，心想還好今天吃的不多。師傅的手香香的軟軟的……

深呼吸，好一會兒蘇文才緩過來，總算好受了些。

周身滿是竹葉清香，帶來寧靜祥和的安全感。蘇文想起手里的石頭，遞給程善若說：“師傅，給你。”

程善若卻怎么也弄不出一樣的動靜，石頭還是石頭。

泄氣一般，程善若將石頭還給蘇文，道：“此物與我無緣，你拿著才有用。”

簡單說了一句，便眼神復雜地盯著蘇文搗鼓仙府藏身的石頭，這徒弟只是戳了戳，那氣息就流露出來。

拿在手里，蘇文想起小魚都游進去了，沖著石頭喊道：“小魚！出來玩吧！”

聲音此時能夠傳入仙府，不一會兒太極魚就聞聲而來。

四條黑白流紋的太極魚苗仿佛是從潑墨圖上游下來似的，在山水畫前躍然而上又翩然而下，十分歡快。

蘇文驕傲地抬頭，邀功一樣對師傅說：

“師傅，我厲害吧？”

程善若看著像小公雞一樣昂首挺胸的小徒弟，有點無奈地笑笑，摸摸蘇文的腦袋算是回應。

“幫為師拿著，為師想探查一下仙府里面。”

蘇文正樂意表現表現自己，自無不可。

只有在蘇文手中的時候，仙府才會開一個微不可查的出入口。程善若想辦法用靈力撐開入口，不斷穩固著通道邊緣，隨后開始靈念擴散進仙府之中。

靈念突然接觸到一股熟悉的氣息，隨后那一邊的靈念波動傳出來，竟和自己一模一樣！

“本體，你居然能找到這里？！”

那道靈念驚喜地說。

程善若才是最驚異的那個，

“你怎么在仙府？”

“等會，我能出去了。”

仙府內，一道流光飛遁出來，從米粒大化作一個美女。

蘇文瞠目結舌，不光是因為石頭里蹦出一個人，還因為此人竟然和師傅完全一致！

容貌、氣質、身材、聲音……

“嗯？哪來的小朋友？”

真的一樣！蘇文大吃一驚，退到原來的師傅身邊躲起來，

“師傅，有妖怪！”

程善若拍拍蘇文，解釋道：

“不是。”

然后對眼前的“程善若”說：“你徒弟。”

“你收徒了？稀奇。”

“百余年找不到你，我還以為自己這輩子就停在返虛鏡了。”

程善若反問：

“你怎么進去的？難怪我找不到你。”

“那日被卷進虛空亂流了，不知怎的就進去了。”

“……行吧。你回來了，我也該晉升了。”

“也是。那個仙府里面基本上都是靈植靈草，但是有禁制打不開，強行打開會自毀，提醒你一聲。”

“好，回來吧。”

說罷，仙府里來的程善若漸漸虛化，點點靈光涌入程善若身體里。

蘇文呆呆地看著“程善若”被師傅吸入體內，嚇得魂不附體。

“師傅，你、你殺人了？”

“什么玩意兒，自己去背《修仙界常識》去，看看什么叫返虛鏡、什么叫合體境。丟人。”

“啊？師傅沒殺人啊？那個不是妖怪，不就是人……”

程善若壓根沒想事無巨細地跟徒弟解釋，接下來有正事。

“為師要晉升渡劫去，你莫要靠近，會有危險。”

“去哪里？”

蘇文有了被丟下的經歷，一下子緊張起來。

“山頂。”

“哦。師傅那你小心點。”

不是丟下自己就好。

練氣二層的屁大小孩兒，還知道叮囑自己合體雷劫？

行吧，徒兒天真孝順，挺不錯的。

程善若被逗得抿嘴一笑，說：“回來再跟你說在外面那些丟臉的事。”

？

師傅你高興的時候還想著這些？

看著蘇文憂郁的小臉，程善若心情更好。

這徒弟欺負起來就是得勁，怪哉，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