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我眼中的世界相同嗎？我不禁這樣想到。我希望答案是肯定的，我希望我們之間的悲歡能夠相通。】

就在空靈客棧的樓上響起了美妙的水聲的時候，對面的另一家客棧——西風客棧，也點亮了夜晚的燈盞。

“師傅，留影晶里面為什么靈力不會亂跑啊？”

“師傅，留影晶的靈力運轉方向好怪啊，跑來跑去的。”

“師傅，說到底為什么留影晶能留影呢？”

“我很好奇！”

蘇文戴上眼鏡，對于留影術的研究有濃厚的興趣，而且有一點興奮。在師傅的保護下，他隨心所欲地模仿著留影晶里靈力運轉的路線。

然后差點把自己的眼珠子搞炸了。

“唔……”

程善若一圈一圈給蘇文包上繃帶。蘇文癟著嘴，眼鏡還在不由自主地流淚，一陣陣刺痛過了好久才稍微消退了一點。

“留影晶也算天地奇物之一，雖然比較常見，但也不是你隨便搗鼓幾下就能弄明白的東西。留影術你知道吧？”

“我知道，那個幾十頁厚的全是經脈名稱的那個。”

“嗯，其實那就是一個小術法，不僅用的時候要全神貫注，還不能隨意移動，留影的成品還只能保存幾個時辰；光是如此就已經算是從留影晶上研究出的不錯的成果了。怎么，你想比人家還要厲害？”

蘇文想到那么多的經脈路線就頭大，“師傅，那我還研究出爆裂火球呢。我是不是也很厲害？”程善若一愣，疑惑道：“你不是說爆裂魔法嗎？”

“啊，嗯，我改名字了，現在是偷學……借鑒師傅你的那個的術法。”

“哦。你能研究出爆裂火球這種那個術法也算是天賦異稟，興許你有推演神通的潛質。徒兒要不要學？”

“想學！”

學會之后是不是就能推演出特殊版的留影術了？

“想學，為師也不專精這個。為師倒是想問你是怎么推演出那大火球的？”

“師傅，是爆裂魔法。”

“你不是說爆裂火球嗎？”

“……師傅，我是瞎轉悠就弄出來了。”

蘇文決定岔開話題，不給師傅給自己添堵的機會。程善若把繃帶末端的尾巴打了一個漂亮的小蝴蝶結，然后拍拍蘇文的腦袋，問：

“為師還沒聽說過靈力瞎轉悠就能轉悠出一個還算不錯的術法的。你怎么轉的？”

“就是那天有幾只二尾蜂朝我飛過來要襲擊我，我可害怕了，然后滿腦子想著打它打它不然就要死翹翹，然后哪里順暢靈力就往哪里運轉，然后就莫名其妙噴出大火球了。”

“你看，為師就說是大火球吧。”

“……”

蘇文被繃帶纏住的眼皮底下一片幽怨，師傅你不按套路出牌，你變了師傅。說不定染上了二長老的作死病，簡稱初陽病。我有點生氣了。二長老宋初陽恐怖如斯！

“好了，不逗你了。還有哪里舒暢哪里運轉這種事？可你又不是什么特殊體質……”

程善若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一手搭著紅木扶手，一手撐著下巴，然后歪著身子，翹起一個優雅的二郎腿。可惜蘇文現在看不見了。

“要不試試？”

“師傅你要試試什么？”

“嗯——為師在想你是不是在生死關頭就能自主演化出需要的術法。”

“有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

“師傅？你怎么不說話了？”

蘇文突然有點慌張，心里沒個底兒，感覺不妙。特別是眼睛還被蒙著這一點，十分的讓人不安。

“徒兒，為師想試試，好嗎？”

“師傅你，我，不是，師傅我現在還睜不開眼……”

“這樣過更好了，跟為師走吧。”

蘇文覺得今天師傅拿到新眼鏡之后就有點莫名地歡脫，但是他沒有多想，只是跟著一起開心。那現在這是樂極生悲了嗎？

“師傅，我不想……！”

“師傅不要提著我走好不好？我自己走！”

“師傅！哪兒來的大風啊！我們是不是在天上飛？！”

“徒兒乖，等會兒師傅就松手了。”

“師傅嗚嗚——！你不能松手呀！宿雨師姐說我是你的親傳弟子呢！”

“好啦，為師會吊著你的命的，就算重傷也肯定是能救回來的那種。為師數一二二三，然后你就要掉下去啦。”

“壹——”

“師傅！別！這里怎么這么冷啊？你飛到哪里了師傅？別別別哇哇啊啊啊啊啊——！”

“為師還沒松手呢你喊什么？”

“師傅求求你，不要——！”

“三！”

“真的不嗚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啊阿瓦阿瓦哇阿瓦阿瓦阿瓦——！”

“徒兒——！繃帶為師又解開了！要是能弄出什么術法的話為師就接住你！”

蘇文雙目緊閉，腦袋后面長長的繃帶獵獵地在風中發出嗶嗶啪啪的抽擊聲，然后迅速地飄散在了云層之上的氣流中。蘇文不知道自己有多高，眼睛睜不開，所以心里慌得不得了。

師傅今天怎么了？不會是假扮的吧？

有點玩心大發的樣子……

不過師傅開心嘛！

“……”

蘇文喘了口氣，然后心口的心臟瘋狂跳動起來，繼續哇哇大叫！

留影術留影術留影術留影術留影術留影術留影術留影術留影術……

快調動靈力！

不管是不是留影術，總之有個東西出來就好了！都落了十幾秒了，怎么還沒到底？師傅不會飛到萬丈高空之上了吧？

不要以為長得漂亮就能為所欲為啊！

徒兒要孝心變質了喂！

隨著蘇文瘋狂地調用著丹田里的靈氣，在蘇文潛意識的引導下，大量的木靈氣藏入蘇文的雙目中，讓蘇文的眼眸一陣溫暖，但是很快又變得冰涼。

蘇文心肝忍不住一顫，不會爆掉吧？自己確實是讓靈力順其自然地運轉的呀？

這時，蘇文眼睛的刺痛感隨之消失，然后蘇文意識到自己應該可以睜開眼睛了。他瞇著眼，從縫隙中看著世界。

“蓬！”

蘇文在腦內配了個音，他一頭撞入了無邊無際的厚重云層里。夜晚，云中夾雜著冰涼的水汽，以及十二月冬日尚未降下的冰雪顆粒，打得蘇文臉上生疼。

眼睛也很快被吹的干澀流淚，蘇文緊緊閉上了雙眼，然后用心體會自己體內的變化。一股股的木靈氣在眼睛里匯聚，不斷溫養著眼眸。

好吧，這個路線好像只有一個作用，就是溫養眼睛，就叫養目術吧。

不對不對，我的眼睛剛剛是很疼，但是我現在要的不是這個！

蘇文默默記下剛剛養目術的感覺，然后迅速記住了這門小術法。怎么辦？接下來呢？留影術究竟應該是什么樣子的自己也不知道啊？

我又不是留影晶。

慢一點降落啊！我還小，我還不想重傷啊！

師傅你是大豬蹄子！壞女人！

蘇文的“慢一點降落”的心情好像和肉體產生了共鳴，隨后火靈氣們開始活躍起來。蘇文剛一欣喜，然后就絕望地發現——

這不是爆裂火球的術法嗎？難道是要把我自己炸成漫天的血沫，然后就能飄飄悠悠地降落了？你們真的是我的靈氣嗎？

蘇文豆大的淚珠不斷向上飄去，嗓子早就喊啞了。

他不自覺地在前方釋放了威力加強版·青色火球·爆裂魔法，然后轟然炸散了厚厚的云層，蕩出了一片星月交相輝映的美麗夜空。

銀河下，美麗的火光在漫天消散，晴方城里的人們都注意到了這個不大不小的煙花，當下都心情好地笑了起來，指指點點，都說今天運氣不錯。

林若有和楊槿也被遠處天空中的微弱轟鳴聲所吸引，然后裹著被單打開窗戶看去，正好看到了青光接二連三地炸散的漫天絢爛。

“好美！”

“師姐，你更美。”

“手拿開！”

“好吧。那我只能動口了。”

“誒，有個人！”

“這是……大師姐身邊的那個小孩子？！”

“怎么回事？”

“我看到大師姐了！”

“既然大師姐跟著，我們就不要多管了，看著吧。”

“阿槿師姐，你的小手在干什么？”

“懲罰某個不乖的小家伙。”

兩人在客棧里甜蜜地膩歪著，欣賞著蘇文下落的姿勢。

蘇文已經安詳地閉上了雙眼，嘴角露出了他這個年紀不該出現的微笑。

他已經心死了。居然是威力加強版·青色火球·爆裂魔法·三連發，自己的下落軌跡就像一根竹簽一樣串起了三個大火球的暴風。

火靈力消耗一空。

他就不該吃那幾顆丹藥的，不然只會有一發火球。

雖然下落的速度確實慢了一點，但是很快又恢復了原來的下降速度。蘇文乘著風，換了個姿勢。如果可以，他不想面朝著大地母親摔成爛泥一灘。

蘇文的眼睛終于背著風睜開了。

被熱浪和高空沖昏頭腦的蘇文已經不怎么清醒了。

就讓我最后再看一眼這美麗的世界吧。蘇文心中寧靜，帶著赴死的心情，想要把這篇美麗的銀河星月夜銘刻在腦海里。這時，蘇文的眼睛中有絲絲的青色靈力悄然以另一種奇妙的路線運轉著，隨后程善若的身影從高空飛落。

帶著必死之心的不清醒的蘇文看著長裙飄飄、一頭青絲被青色綢帶低低地束著的、巧笑嫣兮、玲瓏身段在強風中展現的淋漓盡致的程善若，心中出現一股滿足。

師傅你笑得這么美，死前能見到你我也滿足了。

“師傅——！我原諒你了！”

程善若嘴角一抽，感覺那里怪怪的。

但是徒弟還有不到五十丈就要落地了，還是先抄起他吧。程善若腳尖朝上，在虛空中輕輕一點，就以天涯咫尺般的身法靠近蘇文，滑落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橫抱著蘇文彎道升起；她長發在風中肆意舞動著，身上的清香給蘇文帶來一股來不及反應的舒適感和安心感。

程善若下巴微揚，看著前方的星河。她的身下是璀璨的晴方城夜景，身后是遙遠的弧形云邊，背景正是蘇文掃蕩出來的滿目星河閃爍。

月光皎潔，把程善若的柔和勾勒得比月下美人還要動人。嘴角擒笑，程善若心情愉悅地撩了一下發絲，颯然又嫵媚，單手摟住蘇文，讓某徒弟驚得心中砰砰直跳。

然后眼瞳中的青光一閃，蘇文一恍惚，大腦里多出一副美人和星河的合照。

正是程善若的身影！

蘇文呆呆地注視著程善若，腦袋就是轉不過彎。

昂？

五長老用秘法看著大師姐的公主抱，還是小孩子，還有大師姐那笑容……

“大師姐真會玩……”

“是不是魔修都這么會玩？”

“那師姐你也是魔修嗎？”

“師弟你想要嗎？”

“有點。”

“那就看你表現咯。”

隔天，空靈客棧的隔音陣法被登云門的五、六長老一陣夸贊，還打賞了一千靈石。不過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那晚，對面的客棧。在楊槿師姐弟二人忙活的時候，他們心心念念的大師姐回來了。

“師傅？我怎么還暈暈的？”

“正常情況。”

“師傅，我好像又會了兩個術法，我回憶一下……”

蘇文盡心回憶，然后——暈了。

“留影術原來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