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時間像是湍急的流水，一恍神，已經七天過去了。

而今天，也就是上官子晞約好和爺爺奶奶見面的日子。今天似乎比以往更冷了，就算是穿著羽絨服也很難擋住寒氣。

早上八點，賀萹珹背了一個小包，按照約定來到了上官子晞家。

“早上好。”上官子晞開門。

賀萹珹進門：“早上好，你準備好了嗎？”

“嗯，昨天晚上就準備好啦，其實，也沒有什么東西的，畢竟只是回去一趟，只住一個晚上。”上官子晞身穿白色羽絨服，拎著一只淡藍色的布袋包，“出發吧。”

“嗯。”

兩人下樓打車，上車之后，車向著城郊開去。

“對了，爺爺奶奶叫什么？”賀萹珹突然發現了盲點，然后問道。

“爺爺叫上官宏，奶奶叫陳夏珊。”

“爺爺奶奶的家在很邊緣的地方呢。”上官子晞看著窗外的風景，一片一片后退著。

“畢竟郊區安靜嘛。”

“是啊，在小山腳下，還是很不錯的。”

“你以前去過嗎？”

“沒有，自從出生以來就跟著爸爸媽媽，除了照片，甚至還從來沒有見過爺爺奶奶。”

“但今天就可以見到啦。”

“是啊，一想到這還有些緊張。”

“沒事啦，畢竟是至親之人哦，他們一直很關心你的。說不定，他們比你更緊張。”

“可能吧。”上官子晞輕輕一笑。

“對了，待會見到之后，怎么說我們倆的關系呢？”

“實話實說唄，這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是嗎？那我還得提起一些勇氣呢。”

“我也需要的……”上官子晞悄悄伸出左手，然后緊緊握住了賀萹珹的右手。

就在這時，天上忽然有白色的碎片紛紛揚揚落了下來。

并無什么前兆，忽然而至。

下雪了。

稀碎的冰晶落在了車窗上，融化成水珠，映著亮晶晶的陽光。

“咦？下雪了……”上官子晞伸出右手的食指，輕輕摁在了車窗上。

冰涼冰涼。

“是啊，前兩天聽賀懷陵和張萱珍說華口村下雪了，但想不到才過這么點時間，天跡市也下雪了。”

“真漂亮……”上官子晞的藍色眼眸中仿佛有著小星星一般，癡迷地看著漫天的雪花。

又過了大概六七分鐘，終于開到了目的地。

兩人下車，入眼是一片高級小區，排列著整齊的精致小別墅。

“是37棟，四處找找吧？”上官子晞說。

賀萹珹和上官子晞走在細雪之中，雪花在上官子晞的毛帽上積起閃亮的冰晶。

兩人隔著手套牽著手，四處尋找，數著標號，這才終于找到了37號。

站在院門前，上官子晞思考了一會兒，然后鼓起勇氣，按響了院門的門鈴。

沒過一會兒，傳來了兩個腳步聲，然后門開了——

兩個老人出現在面前，應該就是上官宏和陳夏珊了。

上官子晞的爺爺奶奶都比較瘦，顯得十分精干。

“爺爺奶奶。”上官子晞開口，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子晞？子晞你終于來了？哎呦……我可太高興了。”只見上官宏激動無比，胡須都在顫抖。

上官宏身后的陳夏珊雖然沒說話，但還是難掩激動之色。

賀萹珹看著這親人相見的場景，心里也是一陣溫暖，仿佛周圍的環境都不那么冷了。

終于，上官宏和陳夏珊注意到了一旁的賀萹珹。

“呀，這位是？”上官宏問道。

“啊，我是……”賀萹珹剛要開口，沒想到上官子晞的動作更快。

上官子晞靠到賀萹珹身旁，挽起賀萹珹的右臂：“爺爺奶奶，忘了介紹了，這是我的未婚夫，賀萹珹。”

一瞬間，空氣陷入寂靜。

就連賀萹珹都沒反應過來。實話實說，是這個意思？還以為只是說男女朋友，可未婚夫，這未免太直接了吧……

“……爺爺奶奶好！”賀萹珹急忙微微鞠了一躬。

“啊，啊，啊？”上官宏看著上官子晞和賀萹珹，一時間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這……”陳夏珊也顯然詫異。

“不是開玩笑吧？子晞？”上官宏終于說出話來。

“這種事怎么能開玩笑呢，是真的。”上官子晞說。

“哎呀，先別管了，有什么事進屋說。”陳夏珊也反應了過來，急忙把大家招呼進屋內。

上官子晞爺爺奶奶家的內飾有著一股微微的古典的氣息，客廳角落的一張原木桌上還擺著一臺老式的唱片機。室內有許多花瓶，而且看著都像是真的花。

四人圍著長方形餐桌坐下，陳夏珊端來四杯水。然后爺爺奶奶坐一邊，上官子晞和賀萹珹坐一邊。

“子晞，這個……這是怎么回事啊？”上官宏看看上官子晞，又看看賀萹珹。

“說來話長的。”上官子晞說。

“額……那我也先不追問了，總之，你們現在還是男女朋友關系吧？”

“是的。”賀萹珹點點頭。

“怎么不提前說一聲呢？”陳夏珊說，“這還著實把我倆嚇了一跳呢，哈哈……”

“這不是，有些害怕你們不同意嘛。”上官子晞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怎么會不同意呢？”上官宏說。

“所以說，同意了？”上官子晞驚喜道。

上官宏似乎又沉吟了一會兒，才終于仿佛狠下心來，點了點頭：“我不做干涉。”

“奶奶你呢？”上官子晞看向陳夏珊。

“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這樣，至少知道子晞以后也有人守護了。”陳夏珊只是笑笑。

“奶奶你這樣說的我跟手無縛雞之力似的……”

“好啦。”陳夏珊站了起來，“你們要住一個晚上吧？我帶你們去看看空房間。”

“好。”上官子晞站了起來，賀萹珹緊跟了上去。

兩人跟著陳夏珊來到了三樓。

陳夏珊突然一頓：“你們……睡一個房間嗎？”

“這個……”上官子晞臉一紅，“我……我沒問題的。”

“那我也沒問題。”賀萹珹說。

“這個房間有兩張床哦。”陳夏珊說。

“那更沒問題了。”賀萹珹和上官子晞一起點點頭。

“被子都有，你們看看？不介意就好。”陳夏珊帶著兩人走進了房間。

房間雖然沒什么東西，但似乎也沒什么灰塵，大概是上官子晞的爺爺奶奶提前打理過了。

但是被子和枕頭都只有一份，床也只整理了一張。

畢竟算起來賀萹珹其實算是一個不速之客了。

不過最終，陳夏珊還是為賀萹珹準備好了睡覺的地方。

午飯和晚飯都是上官子晞的奶奶燒的，雖然不像其它餐廳中那樣美味，但是卻有獨特的感覺。

對于這種感覺，上官子晞應該更能體會。

這是，家的味道。

從前，似乎從來沒有認真感受過。

只有失而復得，才能真正珍惜。

……

這一天下來，賀萹珹和上官子晞就和爺爺奶奶聊聊天，順便參觀一下這棟小別墅。兩批人之間的隔閡像是溫室中的冰塊，慢慢融化成水。

這雖然還是要一個過程，但始終是在進行著的了。

不知不覺，夜漸漸深了下去。

上官子晞和賀萹珹準備上樓睡覺，但是上樓之前，賀萹珹卻被上官宏單獨叫住了。

“那個……萹珹啊……”

“嗯？什么事，爺爺？”賀萹珹從樓梯口轉回來。

“我有些話要單獨跟你說說。”上官宏說。

上官子晞本來也停了下來，但聞言于是上樓去了。

賀萹珹一聽是單獨跟自己說的，心頓時忐忑了起來。

賀萹珹坐在側沙發上，跟上官宏隔了九十度，但是能正常看著對方。

“萹珹啊。”

“嗯。”賀萹珹頓時認真。

“你對子晞是真心的吧？”

“沒有假的。”

“最好是。”上官宏說，用鼻子深深呼出一股氣。

“其實，同意你們不只是我自己的意愿。”

“欸？”

“當時，子晞他爸媽剛出事的時候，我和老婆子都在醫院。那時，上官廉他還有一口氣……”上官宏說著，語氣似乎都憔悴了幾分，“當時，上官廉，子晞他爸跟我說，他跟我說，希望今后不要埋怨他，照顧好子晞。”

賀萹珹聽著，默默無言。

“說，雖然要好好照顧子晞，但是要對子晞以后的路放手，特別是在感情上。這些，是我兒子他最后說的話，你應該聽子晞說過以前的事吧？我當時真的很后悔啊，也許真的是我們老年人的價值觀跟不上時代啦……”

“所以，賀萹珹。”上官宏說。

“額……在！”賀萹珹神經一緊。

“我和子晞她奶奶都不會阻攔你和子晞，但是，你得答應我們，以后要一直對她好，行嗎？畢竟，她是我們唯一的孫女啦。”

“一定！我保證！就算讓我死也要保證子晞的幸福的。”

“那就好，小伙子。”

……

晚上，賀萹珹和上官子晞躺在各自的床上。

外面還在下著雪，一整天，沒有停歇。

“萹珹？”

“嗯？”

“剛剛，爺爺說了什么嗎？額……如果我不能知道，就不用回答我了。”

“就是讓我打包票不會辜負你啦。”

“你怎么說？”

“我說就算是我死了也不會讓你受傷。”

“真是經典臺詞呢。”

“我不會食言哦。”

“知道。”上官子晞翻了一個身，看向賀萹珹的方向，雖然說黑暗中只能看見一絲輪廓，“話說，明天就會有積雪了吧？”

“很可能哦。”

“這樣的天氣，我想出去哪里玩玩呢。”

“我陪你。”

“當然要陪我了。”

“你要去哪里玩呢？”

“這個，還沒有想好的，你有什么點子嗎？”

“點子倒是有一個。”

“什么？”

“你還記得天石山嗎？”

“記得的。”

“要不我們，去天石山？”

“真的嗎？好啊。小時候對那里經常有著幻想呢。”

“我也是，我還記得賀懷陵當時說，天石山上有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

“肯定是哄小孩子的話啦。”

“這我當然知道，但還是想上去看看呢。”

“那明天我們就去天石山！”

“好，所以現在趕快休息吧。”

“嗯，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