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睡到自然醒,朱翊鈞可能是大明最舒服的皇帝,太祖要過飯,成祖裝過瘋,老道士當皇帝,不是地震就是倭寇,他的日子也不舒坦。
他和楊妃已經睡醒,聽到動靜,太監和宮女進來,他們輪流在外面站了一晚。
伺候著朱翊鈞穿衣,他看了看銅鏡,發現自己瘦了一些,剛來的時候小胖子,經過這幾天鍛煉,減掉幾斤肉。
五十個俯臥撐,五十個仰臥起坐,吃完飯再四處走一走。
“張鯨有消息嗎?”
“回皇爺,張公公在乾清門外候著。”
“回乾清宮!”
朱翊鈞走后,太監開始在起居注上記錄:“萬歷八年三月初九,萬歲駕幸翊坤宮,宜妃入侍。”
東廠和錦衣衛已經把人抓了,士子官員足足有三十多人,看著名單朱翊鈞笑了。
“這張閣老家的三兒子,還需要逛青樓?你們是不是抓錯了?”
名單上有張懋修,就是張居正的三兒子,不過朱翊鈞認為現在還不能撕破臉,張居正的兒子逛青樓,這事要宣揚出去,他肯定會被彈劾,雖然朱翊鈞和他因為權力會競爭,但是現在還不是扳倒張居正的時候,兒子逛青樓,名聲不好聽,還不至于讓內閣首輔下臺。
“讓錦衣衛劉守有把張懋修送回張府,這事不要傳揚出去。”
“奴婢遵旨!”
還真沒少查抄,足足有白銀八十七萬兩,黃金六萬一千三百兩、珠寶、首飾、古玩、字畫、絲綢、皮貨等等,這些更是不計其數。
這些要折算成白銀,合計最少兩百萬兩,這查抄妓院可真賺錢,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一個杜十娘就有上千兩白銀,京師怎么也有上千個這樣的女子。
這其中東廠和錦衣衛私藏多少他不知道,不過朱翊鈞還是要賞賜他們。
“東廠、錦衣衛賞賜白銀十萬兩,最下面的小兵,最少賞賜白銀五兩,其他具體分多少,朕就不管你們了。”
“這些風塵女子也可憐,被拐賣或者強迫的,每人五兩銀子路費,強迫妻、女出來賣的,仗六十,給朕狠狠的打!”
六十棍,不死也要拖一層皮。
“皇爺圣明,奴婢遵旨!”
“陳矩!”
“奴婢在!”
“通知鴻臚寺,一個時辰后在皇極殿舉朝會,京里文武百官都要到。”
“奴婢遵旨!”
“張鯨,朝會結束,就放名單上這些人回去。”
“奴婢遵旨!”
朱翊鈞就想惡心這些士子還有官員,他又不想和他們結仇,官員不是上奏疏罵他貪酒、沉迷女色嗎?
這次你們逛青樓妓院,違反《大明律》怎么說?
想要讓自己過的舒坦,就要把這些官員整的不舒坦,不然他們天天沒事干,就會盯著朱翊鈞。
………
初一朔朝,十五望朝,初一不初一,十五不十五,突然要舉行朝會,讓文武百官有些納悶。
內閣、六部、九卿、勛貴、武將,還有其他文武官員,全部都站在皇極殿外,鴻臚寺和都察院維持著秩序,官員不許交頭接耳,不許隨地吐痰,發現就記錄下來,輕則訓斥,重則處罰。
鳴鞭三聲!
左右兩側都是儀仗,朱翊鈞身穿朝服坐在龍攆上。
“萬歲駕到!”
朱翊鈞走進皇極殿,坐在皇位上,四品以上京官入殿,文東、武西行大禮,一拜三叩,三呼萬歲。
禮畢。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這兩句詩句,是唐朝孟郊的《登科后》。”
“禮部尚書、都察院左督御史來了沒有?”
“臣,禮部尚書潘晟,拜見今上。”
“臣,都察院左督御史陳炌,拜見今上。”
“陳御史,潘尚書,依照《大明律》,官員還有士子逛青樓,應該如何處理?”
“還有刑部尚書,你也說說。”
刑部尚書嚴清也出班,大伙都知道這老頭鐵面無私,殿內眾官員已經聽聞,東廠和錦衣衛昨夜抓了不少人,各部的官員也被關進鎮撫司。
“臣在!”
“回稟今上,依照《大明律》,
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人減一等,若官員子孫宿娼者,罪亦如之。秀才、舉人宿娼者,停止科舉一屆。”
這些官員白天和朱翊鈞死磕,晚上或者休假,就去青樓、妓院快活,很多人都得淋病。
看著殿內的文武官員,一二百人,就有十幾人得淋病,這些人都過的太瀟灑。
現在《大明律》擺在他們面前,又開始蔫吧,全都低著頭,不敢看朱翊鈞,更不敢看同僚。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大明的官員,讀書人,就這么修身的嗎?在這樣下去,大明就快被你們折騰亡了!到時看你們還折騰誰?”
必須要把鍋甩在這些官員還有讀書人身上,朱翊鈞可不背亡國這口鍋,大明衰敗就是他們的原因。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朕知道你們喜歡淑女,朕也喜歡,這次就既往不咎,禮部,還有各部的堂官,去鎮撫司把自己的人領回去。”
“內閣!”
“臣在!”
“臣在!”
“臣在!”
張居正、張四維、申時行都出班。
“明詔各省,官員和有功名的讀書人,不準再去青樓還有妓院,如再發現,按《大明律》處置,犯兩次者,官員革職,有功名的革除功名,朕這次就饒過他們。”
“遵旨!”
“如果爾等臣工,因為朕的寬仁,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下屬來欺瞞朕,要是導致朝政漏洞百出,弊端叢生,爾等臣工最好不要激怒朕采取非常手段,到時恐怕對爾等臣工不利,天下百姓不利,現在朕暫時容忍,不過朕總有一天會算總賬。”
這是朱翊鈞放出的政治訊號,他在預謀對大明官僚系統大清洗,讓大明的官吏從欺上罔下,奢靡成風的習慣中,驚醒過來,現在他還沒有掌握權力,暫時可以容忍他們,等他掌權的一天,就好好教育教育他們。
現在他不教育,以后外族入侵,也會教育他們。
說完這些,朱翊鈞不想聽他們嘮叨,也不想和他們廢話。
散會。
不對,是散朝。
這次的朝會,和以往的朝會都不一樣,文武官員都看到朱翊鈞再變,態度還有神態,和以往有很大變化,給人一副少年天子的模樣,不似往日傀儡。
這些官員吃驚不提,朱翊鈞回到乾清宮,心里別提有多美,埋汰這些官員不說,還把他們訓斥一頓,看著他們垂頭喪氣的模樣,比楊妃親他一口還爽。
萬歷八年庚辰科這場科舉,注定不會平凡,甚至有些吊詭,有十幾位士子被關進鎮撫司,禮部派人把他們領出來,不止是丟人的問題,害著禮部跟著他們丟臉,以后對這些士子的仕途也會有影響。
各部也好不到哪去,屬下官員被關進鎮撫司,堂官也要派人去領出來,轉著圈跟著丟人。
這次影響最深的就是張居正,張懋修早晨被錦衣衛指揮使劉守有送回府,他怎么能不知道。
他也感覺小皇帝在變,變的更有城府,今天朝會,重重舉起,輕輕放下,起到警示作用,而且還樹立了權威,讓滿朝文武官員找不到一點破綻,先聲奪人,氣勢上就把所有人壓制住。
張居正不禁問自己:
“今上已經長大了?”
今上長大就要收回權力,他就要告老還鄉,權力這種東西太迷人,有誰想主動放棄?
讓他主動放棄,還不如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