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有三個哥哥,說實在的,在她的幾個哥哥中,我最熟悉的就是她的大哥,我也稱呼他作大爺爺!
在我很小的時候,交通不是很方便,條件也困難,無論去哪兒基本都靠走路。所以,我只知道我奶奶的老家是個很遙遠的地方,也只聽說走路要走四五個小時,也因此,我從小到大一直沒去過我奶奶的故鄉(xiāng),也因此對她故鄉(xiāng)的人比較陌生。
大爺爺,是個聾啞人,據(jù)說是兩三歲的時候不小心被重擊到腦袋,后來就不再會說話了。
在我的印象中,他每隔一年或者隔幾個月就會自己背著小竹簍,來我家做客。那時候,我和妹妹都還小,而且我們看不懂他比劃的手勢,更不知道如何比劃交流,所以基本上都沒有和他有過什么交流。而和他交流最順暢的就屬我奶奶,或許是親兄妹,或許是從小一起長大,也或許是我奶奶是他最疼愛的小妹妹,我大爺爺就和我奶奶的感情最好,也最愿意和她交流。
大爺爺每次來做客了,最大的愛好就是到我家小樓上,翻看各種書籍(我爺爺是個老師,所以會經(jīng)常帶很多書回來放在小樓上,讓我叔叔和我們讀書學(xué)習(xí)),早上太陽剛出來,他就搬個凳子坐在樓道欄桿處,拿著一本書開始認真閱讀,一直看到吃飯的時候,看的很入神。我一直很好奇,他是如何學(xué)的字,這一次陪奶奶回她老家,我才得知,他是全靠有人指點,然后自學(xué)識字的。這得付出多大的努力,如果大爺爺不聾啞,那肯定是個很有才華的先生,我心底暗暗對他敬佩不已!
現(xiàn)如今,條件好了,家家戶戶通車路,爺爺奶奶也被我叔叔接來城里居住,我也在家人們的努力供學(xué)下,在城里找了份工作。
一天早晨,我接到奶奶的電話,說她想回老家看看,我叔叔沒時間送,問我周末有沒有時間?爺爺奶奶一直都很關(guān)心我,也不會輕易給我添麻煩,這次肯定也是不得已才打電話給我的。我作為他們的大孫子,也很內(nèi)疚一直沒為他們做過什么,難得他們開口,我就答應(yīng)了。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我大爺爺前兩周突然病重一直躺臥在床,而他一直在比劃念叨著想見奶奶一面。
周末,我陪奶奶踏上了回家的路,這也是我第一次去我奶奶的故鄉(xiāng),有點期待,也有點擔憂,期待的是我從未去過,這次終于可以看看我奶奶長大的地方了,擔憂的是我車技不是很好,而山里的公路都是彎彎繞繞,路窄坡陡,我怕不能安全開到家門口,我也很后悔自己擔憂也給奶奶帶來了擔憂,還好,我還是一口氣將奶奶送到了家門口。
大爺爺現(xiàn)在和三爺爺家住一起,二爺爺和三爺爺兩家人一起照顧,大爺爺很固執(zhí),就喜歡呆在自己的老屋里,哪家也不肯去,沒辦法,家人們只能由著他,每天就給他送吃的。我們先來到了二爺爺家,又來到了三爺爺家,三爺爺前幾個月不幸摔跤去世了,很遺憾沒能和他說上幾句話,現(xiàn)在我看到這些老人,都是滿頭銀發(fā),佝僂著身體,才發(fā)現(xiàn)他們老了,不再是是我兒時的印象,細想,我奶奶今年七十一,我大爺爺八十有余,我才發(fā)現(xiàn)時間過的真快,我已經(jīng)長大了,而爺爺奶奶輩的卻很老了,心里不免有些憂傷。
和家人寒暄了一會,我和奶奶來到了大爺爺?shù)姆块g,他的房間很陳舊,也可說是破爛,一個沒有火星的火塘邊,平地鋪著一張床,大爺爺就躺在上面,屋里不燒火,是怕沒人照看的時候不小心引火燒到被子。在山里,太多的不方便,城里人不能理解,也體會不到那種無奈感。
引入眼簾的大爺爺,滿頭白發(fā),全身瘦的皮包骨頭,嘴里一直呻吟著,看得出來他很痛苦,看到奶奶來了,他暗淡的眼里泛出了亮光,然后就小孩子見到媽媽一樣,不停的訴說著哪里不舒服,哪里怎么樣的,我奶奶也很耐心的和他交流,問寒問暖,他們?nèi)潭际鞘终Z,我看不懂,但奶奶都會在那解釋,我想和大爺爺打招呼,卻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只能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們。大爺爺一會要求奶奶給他揉揉肩,一會又要求給他喂飯,一會又要喂他喝水,水里有灰塵,奶奶倒了,大爺爺還生氣的像個小孩一樣把頭歪到一邊,這一幕看著我有些想笑,可見他對奶奶的感情多好,我欣慰的笑著笑著,卻又慢慢暗淡了下來,曾幾何時,他們小的時候,也應(yīng)該是這么一般的融洽吧,轉(zhuǎn)眼間,都已經(jīng)白發(fā)老人,心里不由暗暗感嘆時間的無情。
第二天,我奶奶依然來給大爺爺送飯,還是一樣的,揉肩、喂飯…這一幕,我想,也許,要時隔很久,他們才能再見面,也許,這就是最后一次相處,我偷偷的拿出手機,拍下了兩張照片。飯后,由于我叔叔他們出了遠門,孩子需要爺爺奶奶照顧,我們不得不回城里了。奶奶說,就不和大爺爺說我們回去了,怕他挽留,傷心不忍,其實,奶奶也何嘗不是怕這樣的分別,就這樣悄悄的,我們回了城里…
晚上,就傳來了噩耗,就在我們離開不久,大爺爺就已經(jīng)離開了,這一別,真的就成了永別!
時間流逝,歲月飛梭,我們每天都在忙碌著自己的生活,卻總是忽略了身邊的親情,其實,時間會帶給你財富,卻會偷走你的歲月,再苦再忙,別忘了多陪陪親人,大爺爺,也愿你在那邊健健康康,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