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木蘭花和勛爵的對話,越來越緊張,她已經連向寫字臺逼近了兩步,陳思空卻仍然站在原來的地方未曾移動,木蘭花覺得機會來了,她已經站在辦公桌之前,離開勛爵只不過一公呎左右,只要她一動手,她可在輕而易舉,將對方制住。
只要制住了對方,那么事情就容易解決了!
所以,勛爵的話還沒有講完,木蘭花左手在桌上一按,整個人已騰身而起,右手疾如閃電,抓向盧利根勛爵的頸部。
以木蘭花在武學上的造詣而論,她只要一抓住對方的頸,只要對方的體重在三百磅以下,她只要縮身、揮臂、扭身,就可以將對方隔著桌子,直提了過來!木蘭花而且已經準備好了下一步的動作,她一將對方提過桌子,立時將對方的手背,扭過來,擋在自己的身前,那樣,她就有可能押著盧利根走出這個古堡去。
木蘭花一直是謀定而后動的,她的行動,很少出錯。然而,很少出錯,并不等于完全不出錯。這時,她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
木蘭花一直是謀定而后動的,她的行動,很少出錯。然而,很少出錯,并不等于完全不出錯。這時,她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
木蘭花的錯誤是,盡管她在咫已將對方的能力,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可是在事實上,她還是低估了對方!
就在她向前一伸手,抓向勛爵之際,她看得極其清楚,對方完全沒有任何趨避的動作。事實上,她的身手是如此之快,如此之突然,根本不容得對方有什么趨避的動作。可是,也就在那一剎間,甚至沒有任何聲響,一只巨大的玻璃罩,突然罩了下來。
那玻璃罩大約有三公呎見方,一落下來,將寫字臺和木蘭花,全罩在內,而恰好將勛爵隔離在外。
木蘭花的手在向前疾抓而出,玻璃罩一落下來,她的手重重地碰在玻璃之上。木蘭花立時可以肯定,整個玻璃罩,是用鋼化不碎玻璃制成的。因為如果是普通的玻璃的話,她手撞上去的那股力量,一定可以將玻璃撞碎了。
幾乎是在同時,木蘭花看到勛爵仰頭大笑了起來。木蘭花疾一轉身,看到陳思空也在仰天大笑。木蘭花一伸手,抓起寫字臺上的一只巨大的銅鎮紙,待向玻璃砸去。也就在這時,她看到勛爵一揚手,在他所坐的椅子背之上,按了一下。
一被罩進玻璃罩之后,木蘭花完全聽不到外面的聲音,她只是看到勛爵和陳思空在笑著。這時,勛爵伸手一按,木蘭花陡地聽到了笑聲,也聽到了勛爵道:“小姐,勸你不必白費力氣了,人在運動時,消耗氧氣的數量特別多。而這個罩子之中的空氣,你完全靜止不動,也只不過恰好夠二十四小時之用。”
木蘭花怔了一怔,手中的銅紙鎮就沒有拋出去。這時,她又聽得陳思在接上道:“旁人或者是二十四小時,不過她可以支持更多時間,因為她懂得控制呼吸,她也練過中國武術中的內家功夫!”
勛爵站了起來,側著頭,像是觀賞什么珍奇動物一樣地看著在罩子中的木蘭花。
木蘭花雖然一向處事鎮定,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她心中也不禁陣陣發涼。
她被困在這樣的玻璃罩中,而地點又是在盧利根堡,那就是說,除了對方放她出來外,她自己是絕對無法脫身的。
但是木蘭花卻一點也不現出驚愕的神色來,當勛爵在外面看著她的時候,她甚至陡地向前沖了出去,口中發出了大叫聲。她突然其來的行動,令得勛爵嚇了一跳,忙不迭向后,退出了一步,木蘭花活像是一個惡作劇得手的孩子一樣,哈哈大笑起來!
勛爵現出了一絲怒意來,揮著手,道:“小姐,本來我有意接納你,可是如今,你是自討沒趣,你求我收留你,我也不要了!”
木蘭花仍然笑著,道:“你的困難是,你也無法殺死我,只好等著二十四小時,時間或者更長!”
勛爵怒意更甚,道:“我就要看你慢慢死!”
他話一講完,一個轉身,向著一個書架走去,當他來到書架之前時,書架向旁移開,現出一道暗門,勛爵徑自走了進去。
木蘭花一怔間,又聽到了關門的聲音,當她疾轉過身來之際,看到陳思空也已經走了出去。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地上,倚著桌子,坐了下來,開始思索。罩子里的空氣,只夠普通人消耗二十四小時。木蘭花自然知道,在這樣的密封的空間中,氧氣的消耗量是相對的,人體中呼出的二氧化碳越來越多,到后來,空氣中雖然還有相當數量的氧氣,但是人已經處于昏迷狀態之中。
正如陳思空所說,她善于控制呼吸,但那至多也不過三十個小時,三十小時之后,她可能已經因為缺氧而昏迷!當然,這是指使用罩子內的空氣而言。但是木蘭花的身邊,另外還有秘密武器,那便是小型的壓縮氧氣,她一直帶在身邊,體積不會比一支普通的鋼筆大,在她的鞋底中,藏有兩支這樣的壓縮氧氣。
這樣的氧氣每一支,可以供人呼吸半小時,那也就是說,她可以有一小時額外的氧氣供應。那一小時,是不是能使她轉危為安呢?
木蘭花想到這里,不禁苦笑起來,因為使用這種小型的壓縮氧氣,必須要將之咬在口中,以對方的神通而論。一看就可以知道她在干什么,那就大可以再等多一小時,然后再打開罩子,將她的尸體拖出去!
在木蘭花的冒險生活中,不知曾經有過多少次兇險,但是真正令得她有處身于絕境之想的,卻是現在,她盡量使自己的心境平靜,取下了耳環。在她的耳環上,附有一顆鉆石,她試用這枚鉆石去割劃玻璃。尋常玻璃,即使是半寸厚的,她也能利用這枚鉆石將之割開,但這時鉆石割上去,玻璃上卻連痕跡也沒有。
木蘭花感到,當罩子才一罩住的時候,是什么聲音也聽不到的,后來忽然有聲音傳了進來,聲音是需要通路的,如果她能弄開那個通路——
木蘭花很快就找到了聲音的來源,在罩子的頂上,有一個小小的擴音器,木蘭花站上桌子,伸手碰到了那擴音器,她希望有一條電線通往外面,即使是一個小孔,也可以供空氣輸入。
可是,木蘭花的手一碰到擴音器,就輕而易舉地將之取下來,那是無線電擴音器!
她拋開了擴音器,自桌上躍下,在桌上取起一柄裁紙刀,將地下厚厚的地毯,沿著罩子的邊緣割開了一塊。地毯下面是鋼板,而罩子的邊緣,和鋼板銜得如此之緊密,根本一點縫也沒有。
她用手指在罩的邊沿和鋼板之間撫摸著。憑她的經驗,鋼板是合金鋼,這種合金鋼的硬度,通常是普通鋼的三倍到五倍。
木蘭花又站了起來。她可以肯定,偌大的書房中雖然只有她一個人,但是她的行動,一定受著監視。木蘭花希望對方在監視她的行動,這對她有利,她心中已經有了脫身的打算。
她脫身的計劃是,第一步是等待,所以,她又在坐上坐了下來,靠著桌子,閉上眼睛,看來是無法可施,一籌莫展的樣子。
木蘭花離開本市之后,高翔就一直在注意著她的行蹤,和她保持聯絡。但是在木蘭花一被逼降之后,聯絡就中斷了。
高翔知道木蘭花一定已經到了目的地,可是她在到達了之后,究竟發生了什么事,高翔卻全然無法獲知,而且就算知道了,也絲毫無能為力。
高翔從醫院回來,穆秀珍恢復得相當快,安妮卻一點進展也沒有,仍然是在昏睡。高翔感到極度的疲倦,這種疲倦,是從心中受了挫折而來的,他感到自己從來也未曾受過這樣的挫折,對方強得幾乎無法抗拒,而尤其是當殮房中的報告,說陳思空的尸體“離奇失蹤”,他也知道那是一回事了——又一大挫敗!
當他架著車,來到住所門口之際,他準備放上一大缸熱水,浸上半小時,看看不是不能從極度的疲倦之中恢復過來。但就在離家門口還有幾十碼之際,他看到三輛汽車,停在門口,有七八個人,站在車旁,顯然因為家中沒有人,他們正在等著。
那七八個人全是西方人,其中一個,年紀已經相當老,是坐在輪椅上的,另外幾個人,高翔可肯定指出,都曾經受過嚴格的保安訓練。而這幾個人,高翔全是未曾見過的。
當高翔發現這些人,還弄不清這些人的來歷之際,他準備將車子向前直駛過去,可是那些人中的兩個,卻已經向著車子,直奔了過來。高翔陡地停了車,另外兩個人,推著輪椅過來,輪椅上的老人雖然年老,可是雙眼卻仍然很有神,一來到近前,就道:“高先生?我想和你以及尊夫人木蘭花小姐談一談!”
高翔冷冷地道:“閣下是誰?”
那老年人道:“我是你們找不出身份來的那具尸體的父親。”
高翔陡地一震,一時之間,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那具無名尸體的身份,木蘭花已經對高翔說過她的推測,到如今為止,這可以說是一個極度的秘密。如今這老人居然自稱是那具無名怪尸的父親。
但是高翔的震驚,卻只不過是極短時間的事情,他盯著那老人,立時認出了那老人是什么人。這
高翔作了一個手勢,道:“請進去再說!”
高翔將車駛進鐵門,那老人和他的保鏢、隨從,跟在后面,一起進了屋子。那老人又急不及待地道:“尊夫人呢?”
高翔道:“她不在本市,對于整件事,我和她商量過。先生,你是怎么知道令郎在這里的?”
老年人的答復,極簡潔有力,道:“我收到了一封信,黃教授寫來,是他告訴我的!”
高翔又是一怔,道:“黃教授他——”
老年人揮著手,神情有點激動,道:“你先聽我簡單地將事情經過說一遍:他被刺,受了傷。我們不得已,發表了他的死訊,而暗中我們一直在設法醫治他。因為我們相信他知道整個陰謀的關鍵。黃教授是我們的委托人,一切都在極度的秘密之下進行的,直到我突然收到了黃教授的來信!”
高翔吸了口氣,事情和木蘭花的推測完全一樣!
老年人的聲音變得很低沉,道:“黃教授在信中說,他已經有了成績,知道了本世紀最大的一個秘密,由于他使用的方法太新,所以當病人在說出了那個秘密之后,本來已經受過重傷的腦部,因為負荷太重,死亡了!”
高翔“哦”地一聲,道:“所以,他才干脆放了一把火,想毀尸滅跡?”
黃教授為什么會失蹤,他的屋子為什么會失火,本來是一件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可是這時經那老年人一說,事情原來如此簡單!
那老年人道:“可能是的。問題在于,我們只知道陰謀是政敵發動的,但是具體的情形我們卻不知道,黃教授知道的秘密,也是我們需要知道的。”
高翔道:“你是說,你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老年人道:“我說過了,我只收到了他的一封信,不知道他人在什么地方,我來,就是想你和尊夫人,將他找出來。”
高翔道:“如果你將他那封信給我,那是尋找他的一項重要的線索!”
老年人一揮手,一個隨從立時打開他的公文包,將一封信取了出來,略看了一看,已經看出郵戳上郵票這封信的分局名稱。黃教授在屋子失火之際就離去,一定在什么地方藏匿了起來,他當然覺得自己在知道了這個秘密之后,生命會有極度危險,所以躲了起來。在那樣的情形下,他不會走很遠路去寄一封信。這個郵局分局的所在地是一個相當荒僻的郊外。高翔作了個手勢,示意那老人略等一等。他拿起了電話,找到一個極可靠的警官,道:“派二十個,或更多有良好記錄的干探,到油橋區去,我可以肯定,黃義和教授躲在那一區,找到他之后,用最嚴密的保安程序,送他到警局去!”
高翔放下了電話,道:“先生,那一區的居民不多,有一個外來人,很容易找出來的。”他講到這里,略頓了一頓,才又道:“你說令郎在這里接受治療是極度秘密的?我看不見得,至少盧利根勛爵就知道,而且可能曾和黃教授接過頭!”
老年人陡地發怒道:“這畜生!我早就知道這陰謀一定和他有關系的,世上十件骯臟的陰謀,幾乎就有九件和他是有關的。”
高翔道:“木蘭花就是為了找出事情的真相,所以去見他了!”
老年人陡地震動了一下,現出極其關切的神情來,道:“她……她……孩子,快召她回來,她去見那個魔鬼?太危險了,盡管她能力高,可是對付這樣的魔鬼,我也不敢表示樂觀!”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可是她已經去了!”
老年人嘆了一聲,道:“愿上蒼保佑她請你一有了黃教授的消息,就和我聯絡!”他說到這里,揮了揮手,一個隨從推著輪椅,所有人全向外走去。
當那老年人在向外走去之際,仍然喃喃地道:“敢和這樣的魔鬼去見面,這種勇敢,未免過份了!”
高翔只好苦笑。
木蘭花毅然要去和盧利根見面,當然是極其勇敢的行動,她本來以為,如果自己裝著已經知道了黃教授的下落和秘密,對方一定會和她談判的。可是她卻沒有想到,盧利根派了陸嘉和陳思空來,找尋黃教授而沒有結果。盧利根有這個自信,他們找不到的人,木蘭花也找不到,而且,木蘭花、高翔的行動也有監視著,所以木蘭花的話,盧利根完全不相信!
而這時,木蘭花看來已在嘗到了失敗的苦果了。
雖然玻璃罩落下來,已經足足三十二小時了,木蘭花已經處在半昏迷狀態中,在半小時之前,她取出了一支小型壓縮氧氣,咬在口中。
當她咬住了那支壓縮氧氣之后,她又做了不少事,包括拿起銅紙鎮,在玻璃上亂砸亂打在內。
在一幅巨大的電視熒光屏上,勛爵和陳思空注視著木蘭花這種動作,陳思空冷冷地道。“她完了,我看她身上不會有太多小型壓縮氧氣!”
勛爵揚了揚眉,就在這時,木蘭花已將咬在口中的那支氧氣拋開去,又取出了一支來咬上,陳思空道:“還有半小時就完了!”
勛爵又聳了聳肩。時間慢慢過去,到了將近半小時之際,木蘭花已現出了極其痛苦的神情來,她已經站立不穩了,跌倒在地上,滾到了玻璃罩的邊緣。她的雙眼睜得極大,看她臉部肌肉運動的情形,她像是要在那支氧氣中拼命地吸出氧氣來。
又過了兩分鐘,木蘭花陡地向后一仰,重重地撞在玻璃罩上,身子一扭,扭得臉向上,雙手無力地在玻璃上爬搔著,那種垂死的掙扎,勛爵和陳思空卻看得不動聲息。又過了半分鐘,咬在木蘭花口中的那支壓縮氧氣,跌了下來,木蘭花伏在玻璃罩的邊沿,一動也不動。
勛爵完全不感興趣,向陳思空揮了揮手,道:“你去處理她的尸體吧!”
陳思空道:“遲半小時再去!”
勛爵望向陳思空,陳思空神情木然,道:“她善于控制呼吸,一口氣,可以忍很久,但是,絕不能忍三十分鐘!”他講到這里,哈哈大笑起來。
三十分鐘之后,陳思空走進了書房,木蘭花和她才倒下去的時候,完全一樣姿勢地伏著,看來顯然是她一倒下去之際,已經死了。
陳思空處事十分小心,他還是先來到木蘭花的身前,看了一看,然后,后退幾步,按下了一個掣,玻璃罩向上升了起來。陳思空來到桌前,按下了對講機的掣,道:“來兩個人——”
他才講到這里,左腿上突然傳來“卡”地一下響。在一剎那間,他甚至沒有感到任何疼痛。只是身子陡地一倒,然后才是一陣劇痛,他的直覺告訴他:左小腿的脛骨折斷了!可是,他卻不相信那是事實,小腿脛骨怎么會無緣無故斷折?
他陡地抬起頭來,更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木蘭花原來伏著的地方,一個翻滾,滾了出去,躍起,右手仍是掌砍的手形,他的小腿,是被木蘭花重重一掌砍斷的!
陳思空將斷腿縮了起來,木蘭花也已經站定了身子,冷冷地道:“想不到吧!”
陳思空的面部抽搐著,喉際“格格”作響,剎那之間,他臉上的神情,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驚恐,他喃喃地道:“龜息功?”
木蘭花道:“你說呢?”
就在這時,門打開了,兩個大漢才一走了進來,木蘭花就抓住了他們的腰際軟肉,同時身子彈起,雙膝一起頂向他們的脊椎骨,那兩個大漢發出痛苦已極的慘叫聲,倒了下去。
木蘭花冷冷地望著陳思空,道:“叫盧利根來,告訴他這里有新奇的東西看!”
木蘭花一面說,一面向前走去,當她經過陳思空的身邊之際,陳思空驚駭地側了側身子。木蘭花一直來到暗門之前才站定。
這時,陳思空的神情,又變得極度沮喪。他剛才向木蘭花問,木蘭花是不是憑著“龜息功”,所以才能不死的,木蘭花并沒有給他肯定的答復,而他又絕想不到木蘭花是憑借什么才不致窒息的,她分明已經用完了那兩支小型壓縮氧氣。
他是一個畢生鉆研中國武術的人,當他看到木蘭花生蹦活跳,若無其事之際,最先想到的,就是木蘭花已經練成了最上乘的內功“龜息功”,她可以任意不呼吸而生存!“龜息功”只是一門傳說中的武木,事實上是不是存在,也根本沒有人知道。可是陳思空想到這門功夫,想起自己窮一生之力未曾練成,木蘭花卻練成了,他心中的沮喪是難以形容的,他直覺自己不是木蘭花的敵手,更何況木蘭花一出手,就令他斷了一條腿。
一個武術高手,在一種他完全不明白的情形下,一上來就受了重創,那對他的心理,造成了一種極其嚴重的威脅。剛才木蘭花只不過在他的身邊經過,他就不由自主地側身避了開去,由此可以知道他心中的恐懼。木蘭花對心理學研究有素,她知道如今陳思空等于是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的人一樣,當她來到了暗門旁時,她又厲聲道:“叫勛爵進來!”
陳思空震動了一下,喉間發出“咯”地一聲響,按下了椅子背上的一個掣,清了清喉嚨,道:“勛爵,請你進來一下!”
勛爵的聲音立時傳了出來,道:“怎么?有什么麻煩?我有事!”
這時候,木蘭花的心情也十分緊張,但她卻仍然只是用極其嚴厲的目光望定了陳思空,運用她堅強的意志,控制對力的意志。陳思空的喉際又發出了“咯”地一聲,道:“沒有什么,不過請你來一下!”
勛爵的聲音,聽來有點不耐煩,但還是道:“好,我就來。”
陳思空呆了一呆,松開了按掣的手,望著木蘭花,嘴唇掀動,欲言又止。木蘭花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可以說了,勛爵一來,我就會押著他離去!”
陳思空的面部抽搐著,道:“聽說……龜息功,可以使人活到一百歲以上?”
木蘭花心中冷笑了一下。陳思空已經老了,已經超過了八十歲。任何到了這個年紀的人,心中最希望的一件事,大約便是希望可以永遠活下去,自己可說是擊中了他心中最軟弱的一點。
木蘭花點頭道:“不錯,傳說是這樣!”
陳思空立時現出極其熱切的神情來,道:“如果……你可以教我……龜息功秘訣,我……不但聽你的話,還可以幫你!”
木蘭花剛想作表示,書架后面,已傳來了一下輕微的聲響,木蘭花立時向陳思空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這個問題等一會再說,然后,她揚起了雙手,當書架移開,暗門打開,勛爵出現之際,才踏出一步,木蘭花的右手,已經像鐵鉗一樣,鉗住了他的后頸,同時,右手在勛爵的眼前一揚,讓他看到了手中所握的一根四寸長不銹鋼尖刺。那是木蘭花身邊許多小武器之一,而且,立時將這枚尖刺,對準了他的后心,道:“我不相信用力一刺下去,你可以活過半分鐘!”
這時,木蘭花在勛爵的身后,無法看到他臉上的神情,但是她卻可以清楚地感到勛爵士身的顫抖,不知是由于憤怒還是驚恐。木蘭花看到陳思空的神情十分苦澀,顯然是這時,勛爵正用責備的目光對著他。陳忍空喃喃地道:“我失敗了……我失敗了!”
勛爵陡地怒吼起來,道:“怎么一回事,她不是死了么?我和你全看到的!”
木蘭花冷冷地道:“這次經歷教訓你,有時,連自己的眼睛,也是靠不住的!”
勛爵用力掙扎了一下,木蘭花手中的尖刺,立時向前伸了一伸,她感到針刺已經刺進了勛爵的肌膚,勛爵的聲音變得嘶啞,道:“你想怎樣?”
木蘭花道:“我只要離開,通知準備飛機和降落傘,如果你沒有接受過高空跳傘訓練的話,那么,現在就開始祈禱吧!”
勛爵的身子又劇烈地發起抖來,陳思空在這時候,提起了一張椅子,毫不費力地就折下兩只椅腳來,又扯下了上衣,撕成布條,將兩根椅腳,牢牢地綁在他的斷腿之上,道:“勛爵,除了照她的吩咐去做之外,我看不出有任何其它的辦法!”
勛爵又發出了一聲怒吼,木蘭花將針尖又向前略刺了刺,同時,推著勛爵,向前走去。木蘭花本來還怕陳思空突然向自己襲擊,以陳思空的能力而論,雖然他斷了一條腿,可是如果他要向木蘭花襲擊的話,木蘭花是決計無法再制住勛爵的。
而如果勛爵一脫出了木蘭花的掌握,那么,木蘭花會有什么下場,就再也明白不過了。
可是這時,陳思空卻反過來幫著木蘭花,那令得木蘭花大為放心,她道:“你聽,陳老先生就比你明白得多,你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勛爵發出一連串的咒罵聲,直到木蘭花手中的尖刺,又向前伸出了一些,他才停止了咒罵,按下了對講機的掣,大聲呼叫道:“準備我的座駕機,我立刻要用!”
當他講完這句話之后,他不由自主地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木蘭花本來以為從古堡的機場,還會有一段路程的,可是當她押著勛爵,離開書房,經過走廊,穿過大廳之際,已看到一個巨大的水泥坪上,停著一架垂直升空、降落的新型飛機!
木蘭花打從心底發出了一下歡呼聲,因為只要她將勛爵押上了飛機,她就可以說是完全脫離險境了,當她出來的時候,陳思空一拐一拐地跟在她的后面。木蘭花來到了那架飛機之旁,看到附近還有兩三百人之多,但這些人在勛爵的大聲呼喝之下,人人只是如同泥塑木雕也似的站著,一動也不敢動。
木蘭花登上了飛機,陳思空也要跟上來,木蘭花道:“陳先生,我不用你陪我!”
陳思空道:“那……龜息功的秘訣……”
木蘭花道:“我會告訴你真實的情形,但不是現在。”
陳思空現出了一絲猶豫的神色來,但是他立時道:“好,我相信你!”
他向后退了開去,木蘭花反手關上機艙門,立時在勛爵的后腦上,重重擊了一拳,令得他向前一仆,昏了過去。木蘭花將他緊緊地綁在座位之上,自己坐進了駕駛位,發動了引擎,飛機垂直地向上,升了起來。轉眼之間,著名的盧利根堡,就像是兒童積木一般大小了。
木蘭花絕無法忘記,當飛機來到這個國家的邊界附近,木蘭花將飛機交由自動操作儀器操縱,她弄醒了勛爵,逼他穿上了降落傘,又將他按在救生座位上,一按掣將他整個人彈出去之際,盧利根勛爵臉上那種又憤恨又驚恐的神情!
木蘭花在開羅降落,轉了飛機,回到了本市。她在動程前,已經和高翔取得了聯絡,所以她一下機,高翔便沖了過來,和她緊緊擁抱。
高翔的神采極其興奮,木蘭花說道:“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么?”
高用大聲道:“太多了,全是好消息!”
木蘭花揚了揚眉,道:“一件一件說來聽聽!”
高翔和她一起走向車子,一面已迫不及待地道:“第一個好消息,你回來了。第二個好消息,秀珍已經可以起來走動了!第三個消息,安妮醒過來了,她還十分虛弱,可是她腦部所受的震蕩,已不足以造成損害,你猜是誰用最新電震療法使安妮醒過來的!”木蘭花怔了一怔道:“不會是黃義和教授吧!”
高翔這時,正來到車前,他用力一掌,拍在車頂上,道:“正是他!這也就是第四個好消息,我們找到了他,憑他寄出的一封信,我們找到了他!”
木蘭花進了車子,高翔坐在駕駛位上。木蘭花問道:“信,他給誰的信?”
高翔道:“給那具無名怪尸的父親。”
木蘭花“啊”地一聲道:“這位老先生來了?”
高翔點頭道:“他來了,而且,我們找到黃教授之后,他和黃教授見過面,密談了一小時之久!”
木蘭花陡地吸了一口氣,高翔笑道:“怎么,你好像不很高興?”
木蘭花道:“是的,黃教授一定已要將他從病人處得知的秘密全部講出來了,這秘密一公開,將掀起無限的風波,對整個世界大局而言,實在不是一件好事!”
高翔本來正在飛快地駕車,一聽木蘭花這樣說,陡地踏下了剎車掣,使車子疾停了下來,轉頭向木蘭花望來,神情極其驚訝。
木蘭花道:“怎么,我說錯了什么?”
高翔道:“不是,我只是奇怪,何以你說的話,和那位老先生一模一樣。”
木蘭花陡地高興了起來,道:“那位老先生也這樣說,那么,他是不是準備報復了?”
高翔道:“那位老先生的人格十分偉大,當他和黃教授密談之后,他和我說——就像你剛才說的一樣。
木蘭花吁了一口氣,道:“這位老先生真是偉大,我想見見他!”
高翔道:“他已經走了,和黃教授一起走的,他還說,他會將自己的打算寫一封長信告訴盧利根勛爵,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笑道:“我看在十年之內,盧利根勛爵是再也不敢在搞花樣了!”
高翔繼續駕著車子,向前駛去,木蘭花在余下來的二十分鐘行程中,卻只是閉目養神。只是聽高翔敘述經過情形。
二十分鐘之后,車子在醫院前停下,高翔和木蘭花下了車,來到了安妮的病房,還沒有進門,就聽到穆秀珍的聲音在叫:“不行,我非要找他比武不可!”
木蘭花推開了門,道:“秀珍,醫院是需要寧靜的,你太大聲了。”
木蘭花一出現,穆秀珍就“哇”地一聲大叫,向木蘭花撲了過來,緊緊地抱住了她。
木蘭花一在輕拍著穆秀珍的背脊,穆秀珍的語言響亮,行動快捷,她的傷勢自然是不礙事了,她看到云四風和云五風全在,安妮坐在床上,神情盡管憔悴,但是雙眼之中卻閃耀著澄澈的光芒。
木蘭花輕輕推開了穆秀珍,和她一起坐了下來,道:“安妮,事情結束了!”
安妮坐起來,緊握住木蘭花的手,道:“蘭花姐,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呢!”
木蘭花深深吸了一口氣,穆秀珍已經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道:“你們什么都瞞著我,安妮受傷,你……究竟是到什么地方去了?”
云四風笑道:“她去見了盧利根勛爵!”
云四風的話一出口,安妮和穆秀珍兩人,陡地嚇了一跳,一起向木蘭花望來,木蘭花微笑著,將她和盧利根勛爵見面的經過,詳詳細細地講述了出來。
木蘭花講完,穆秀珍大叫道:“不對,不對!”
安妮奇道:“什么不對?”
穆秀珍指著木蘭花道:“蘭花姐,你是沒有法子在缺氧情形下活下去的,你根本不會什么龜息功啊!”
木蘭花道:“我當然不會龜息功,事實上,是不是真有這門功夫,也是疑問。”
各人臉上都現出十分疑惑的神情來,望定了木蘭花,木蘭花不出聲,一分鐘之后,安妮先笑了起來,道:“我明白了!”
穆秀珍瞪著眼,顯然她還不明白,忙伸手一推安妮,安妮道:“玻璃罩下的地面是合金剛的——”她一面說,一面向木蘭花望了一眼,看到木蘭花有嘉許的神情,知道自己料對了,才繼續道:“蘭花妞的身邊一定帶著一小瓶王水,這種一份硝酸。三份鹽酸的混合液體,可以腐蝕合金剛,使得玻璃罩之下,現出一道隙縫來。”穆秀珍又向木蘭花望來,木蘭花笑道:“所以,我在裝著死去之際,必須伏向下,以便自己的口鼻剛好對住了這條縫。”
各人一起笑了起來,穆秀珍道:“陳思空還在等著什么龜息功的秘訣哩,讓他慢慢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