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炤塵睡醒后迷迷糊糊地起來吃了個飯，商府沒有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定，祁炤塵一邊吃一邊聽他們說話。

商廣衍：“晥兒，聽說要和你一同監(jiān)考的謝大人生病了，皇上還沒派人替嗎？”

“還沒有，明早上朝我會啟奏陛下。”

祁炤塵問到：“什么考試啊？”

幾人驚奇地看著他：“科舉考試啊，你不知道嗎？”

南云！

差點(diǎn)忘了這茬了。

祁炤塵默默記住了這件事。父子兩人吃完飯就各自回房處理公務(wù)了，商詔安回禁軍練兵了。祁炤塵說要去逛夜市，明天早上就搬回宮住，讓李伯可以少做點(diǎn)飯了。

隔了二十多年，京城早已大換樣，十里長街燈火通明，祁炤塵想去買些吃的，才猛地發(fā)現(xiàn)自己自己身上一文錢都沒有。

……

祁炤塵漫無目的地走，走到一處糖店，擺著各種顏色的晶糖，還有糖人和糖葫蘆。祁炤塵饞得緊，突然后悔沒有在季長軻身上薅羊毛。

突然，遠(yuǎn)處傳來一聲：“各位仁兄，快幫忙抓住那個小子，他偷了我的錢袋！”

祁炤塵轉(zhuǎn)過頭，看見一個青年男子正追著一個瘦小的男孩。

祁炤塵走了幾步，那個男孩因?yàn)橥罂慈藳]有注意前面，撞在祁炤塵的懷里，錢袋也掉在地上了。

祁炤塵撿起錢袋還給那個青年男子，那個青年男子連連道謝，他強(qiáng)拉著那個偷錢袋的男孩，說：“跟我去官府！竟敢偷我的錢袋！”

祁炤塵攔住了他，說：“這位兄臺，他還是一個小孩子，不懂世事，就放他一馬吧，況且這點(diǎn)小事就去麻煩官府不是給官爺增加負(fù)擔(dān)嗎？”

那人拱了拱手，說：“兄臺所言甚是，是在下欠考慮了。”他送了一點(diǎn)錢給祁炤塵作為剛剛的謝籌。

那個男孩一直瞪著祁炤塵，像是有殺父之仇。祁炤塵接過錢道謝，等人走后他問那個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不說話。

祁炤塵數(shù)了下錢，看向前面賣餅的攤位，說：“葉熔，吃餅嗎？”

葉熔很震驚，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祁炤塵不管他，用所有錢買了兩個比臉大的餅，分給了葉熔一個。

葉熔心里怪怪的，說：“你為什么要給我這個小偷買餅，我可沒有什么可以給你。”

“想要給你就給你唄。”

“那你為什么想？”

“你為什么這么多為什么？不吃我吃！”說著就伸手裝作要強(qiáng)葉熔的餅。

葉熔護(hù)緊餅，祁炤塵收回手哼了一聲，繼續(xù)啃餅。

葉熔抱著餅沒有吃，就只看著他吃，見他快吃完了，他說：“我走了。”

祁炤塵拍了拍手，說：“帶我去你們那個破廟，你撿來的那幾個孩子都患傷寒了，再不治就活不了了。”

葉熔一震，警惕的說：“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無所不知，快帶我去，那些孩子如果沒有我的治療，今天晚上必死無疑。”

葉熔不敢耽誤，帶著祁炤塵來到一處破廟。

這破廟是真的破啊，屋頂破了好幾個大洞，門窗早就沒了，旁邊雜草叢生。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月光能給人慰籍。土地還坑坑洼洼的，青蛙和夏蟬的聲音讓人涼意陣陣。

祁炤塵和葉熔進(jìn)入破廟，三個穿著破爛衣服的瘦弱男孩蜷縮在角落取暖，絲毫沒有發(fā)覺兩人，葉熔跑過去說：“阿大，阿二，阿三，我回來了！我給你們帶了餅。”可并沒有得到回應(yīng)。

葉熔漸漸慌了神，他快速跑過去，蹲下去摸了幾個人的臉，冰的驚人。

他喊了好久人都沒醒，猛地想起前幾天阿四就是這樣死的。他咬著唇，眼里噙滿淚。

“先別喪，人還有救，別把人哭走了。”祁炤塵蹲下來摸著幾個小孩的額頭，用法力治療溫養(yǎng)他們的身體，還好來得及時，再晚一步人就沒救了。

祁炤塵收了手，說：“好了，明天他們就能活蹦亂跳了。”

葉熔帶著哭腔問：“這就好了嗎？你沒騙我吧。”

“男子漢大丈夫哭什么哭，丑死了。”祁炤塵一臉嫌棄。

“才沒有！”葉熔試圖狡辯。

“好，你沒有。放心吧，沒騙你，他們明早就可以起來。”

葉熔沉默了一陣，最后說：“謝謝你。”

“那你想怎么謝我？”

“當(dāng)牛做馬都可以。”

祁炤塵說：“那倒不必，你們來當(dāng)我的學(xué)生吧，我好久沒教學(xué)生了，閑的慌。放心，不會餓著你們的。”

“老師。”

這么干脆嗎，還以為這個倔小孩會考慮一會，祁炤塵笑著說：“那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學(xué)生了，我叫祁炤塵，以后會教你怎么成為一個被別人仰望的人。”

祁炤塵把身上的袍子搭在那三個孩子身上，自己坐在旁邊和葉熔閑聊。

葉熔原先是兵部尚書葉松櫪與歌妓的私生子，在歌妓死后也就是他十歲時被當(dāng)家主母趁葉松櫪出征時趕出家門，從此開始了流浪生活。

兵部尚書葉松櫪祁炤塵也認(rèn)得，年輕時是一個花花公子，經(jīng)常和祁炤塵一起進(jìn)出煙花場所，不過祁炤塵只欣賞美人，葉松櫪什么都干的出來，包括在挨揍時出賣祁炤塵。

祁炤塵認(rèn)真地聽著，絲毫沒有憐憫之意，強(qiáng)者不必憐憫，憐憫是對強(qiáng)者的鄙視。

聽到葉熔說一只咬死過人的野狗來廟里來找吃的結(jié)果被他殺了做成湯喝了七天。祁炤塵由衷地贊嘆道：“你真是強(qiáng)大，我不如你。”

葉熔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說道：“哪有，只是那只野狗餓了幾天沒力氣了我也是跟它斗了好久才把它殺死。”

顯然葉熔會錯了意。

兩人聊了很久，祁炤塵從來沒有把葉熔當(dāng)做小孩對待，師生倆談話就像是親密的朋友。

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三個男孩醒來了，葉熔向他們解釋了一番，三個男孩齊刷刷地看著祁炤塵：“老師好！”葉哥哥說，跟著這個人就會有吃的。

祁炤塵笑著說：“好了，我們現(xiàn)在就走吧。”幾個小孩很聽話地跟在祁炤塵后面，也沒有多問什么。

祁炤塵帶著四個小跟班到了季長軻府上，讓管家燒了一大桶熱水給四個孩子洗澡，然后再給每個人準(zhǔn)備了幾件衣服。

祁炤塵邊吃飯邊等，四個小孩子穿上了干凈的衣服來到大廳吃飯樣子和權(quán)貴家的小孩看不出兩樣，當(dāng)然要是不論吃相的話，吃相和祁炤塵一模一樣。祁炤塵為自己的眼光感到驕傲。

他們五個人硬是吃了十個人的飯，而管家一直都笑瞇瞇的，像是看著自家肥豬吃飯一樣欣慰。

幾人吃飽后消了會兒食，祁炤塵說：“我們該走了，我給你們看一下我們要住的地方。”

四個小孩互相看了看，葉熔說：“老師，你不住這嗎？”

祁炤塵笑著搖了搖頭，說：“這里比我的住所還差的遠(yuǎn)。”說著便開始走，四個孩子老實(shí)地跟在后面。

五人來到皇宮，四個孩子震驚了，難道自己老師是皇宮中的人！

祁炤塵跟侍衛(wèi)打了聲招呼，侍衛(wèi)還是上次那個。

侍衛(wèi)知道那天后太上皇突然傳令要以對待皇帝的最高禮儀對待這個人，馬虎不得。他連忙鞠躬行禮，放人進(jìn)去。

祁炤塵帶著他的四個學(xué)生來到了摘星樓。

摘星樓名副其實(shí)，是淮京乃至天下的最高的閣樓，高幾千丈，聳入云端也不為過。這不是人能建立出來的，是祁炤塵的一個縮小法寶摘星塔。

祁炤塵臨走時把法具核心交由穆哲管理，結(jié)果穆哲這廝偷偷趁祁炤塵不在把這個摘星塔移到皇宮里來了。不過這也方便了祁炤塵拐人了，祁炤塵莫名有點(diǎn)高興。

摘星樓只有下面十層沒有禁制，而十層的上面的都存著一些珍貴的古籍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法寶。

祁炤塵說：“你們四個以后就住第三層，那里什么都有，我住在十層，想要找我就搖響你們床頭的鈴當(dāng)，每天早上風(fēng)鈴響就起床，然后我們一起去蹭飯，哦，說錯了，是吃飯，然后我就來教你們些東西。”

四個孩子聽話地點(diǎn)頭，祁炤塵上樓帶他們?nèi)ニ麄兊姆块g：“這個是熱水口，不要把上面的符紙抽掉，不然它就不能出水了，這里是茅廁，它可以自己清理，這里是書房，書架上有書。”

祁炤塵看著他們，說：“你們識字嗎？”

葉熔說：“我教他們認(rèn)過一點(diǎn)，但沒有寫過。”

祁炤塵說：“那沒關(guān)系，反正我會教你們的。”

祁炤塵帶他們來到四樓，整個四樓被一個房間占據(jù)，祁炤塵打開那扇木門，白光瞬間鋪滿整層樓。

里面別有洞天，高山瀑布，閑云野鶴，幾束金光照著一片大湖，四周種著成片的桃樹和梨樹，微風(fēng)拂過，桃花和梨花的花瓣隨著風(fēng)向幾人吹來，四個孩子用手擋風(fēng)，卻發(fā)現(xiàn)風(fēng)和花瓣皆是境中物，像是夢幻泡影一般似真似幻。

四個孩子已經(jīng)被驚得說不出話了。祁炤塵笑了：“悄悄告訴你們，老師我可是半個仙人了，比唐僧肉還唐僧肉。你們可不要把這些秘密告訴別人，不然他們會來搶我去飲我的血，吃我的肉。”

四個孩子連連擺手，說：“我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

祁炤塵又笑了，這是一群怎樣純真的孩子啊！他說：“這里面你們?nèi)タ梢宰杂傻赝妫^幾天可能會有兩個比你們還要小的小孩來，那樣你們就有玩伴了。對了，你們可要多擔(dān)待他們，他們可是我的師弟媳和師弟小舅子。”

“嗯！”

阿大問到：“您為什么要對我們這么好。我們生來卑賤，您如果想要聰慧的學(xué)生大可找那些王公貴族的公子哥兒，我們腦袋笨，可能會浪費(fèi)您所教的知識。”

祁炤塵皺了下眉頭，說：“是誰說你們生來卑賤的？”

“就南市狗肉鋪的老板的大兒子王二麻子，還有一個過路的富商之子，還有好多好多人都說我們是卑賤的叫花子、小偷。”回答的人是阿二，他扳著手指頭挨個個數(shù)著，聲音越來越小，低下頭偷瞄了幾眼祁炤塵。

“……他們說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啊？咋這么笨呢？這些不知仁禮的人不比你們更卑賤？成大事者不論出身，依我看，你們都是能成大事的人。以后要是還有人這么說你們，你們不用顧忌什么，直接打回去，管他是王二麻子還是什么富商兒子。對于不講禮數(shù)的人，我們也不必以禮相待。放心，出了事我擔(dān)著。”祁炤塵彎下身笑著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年紀(jì)最小的阿三猛地哭了出來，祁炤塵突然手足無措，這些小孩太容易被感動了也是個難題，哄小孩這件事即便是經(jīng)歷了那么多次還是很難搞。

阿三一邊哭一邊抹眼淚，不住地說謝謝，謝謝，搞得祁炤塵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最后祁炤塵勉強(qiáng)扯出個笑，說：“想謝我的話長大再說吧，現(xiàn)在先去玩吧，我還有事，記住，有事?lián)u鈴鐺。”祁炤塵做了一個搖鈴鐺的動作。

四個孩子點(diǎn)了頭便進(jìn)去玩了。祁炤塵長吁口氣，想現(xiàn)在去上朝還為時過早，還去等幾天再說。先找穆哲聊一聊人生吧！